《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84章 除异

    包铁汉在朝堂上的一番惊人之举，已经让李一幕十分意外。包铁汉变得更加成熟了，老成持重，巧妙地化解了危局。
    “你不发问，是要等着我主动说起吗？”包铁汉对李一幕说。
    “我是不知道从何问起啊。要说您之前的脾气和行为都变得古怪，我着实担忧的一番。不过看您今日在朝堂上的一番言语，似乎也是有意为之，自己心中早有打算吧。”李一幕说。
    “你果然看出来了。没错，我前段日子是性情大变。只是性情变了，但我并不傻。我一无子嗣，难道看不出那些家伙有异心吗？我这次孤身前往戎狄，一的确是为了借打仗发泄发泄。近来苦闷非常，这么一场大战下来，总算是舒畅了许多。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我要借戎狄九部首领的性命，震慑堂上那些怀有异心的家伙！让他们知道，我要办了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包铁汉说。
    “陛下果然高明，微臣自愧不如啊！”李一幕说。
    “我在朝堂上说的不是戏言啊，在私下里，不要再称陛下啊微臣什么的，我烦得很。就像当年在山寨时那样，叫我包铁汉就好了。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起我这个名字了，说起来，我真的很怀念当初那段日子啊！”其实包铁汉怀念更多的，是与玉儿相处的那段日子。现在虽然拥有一过，怎么反倒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呢。
    “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人要朝前看。你现在是一国之主，早已不是那山寨的小头目了。眼光和境界，都要高出一截才行。”李一幕说。
    “无法挽回，却可以追寻……你是百事通啊，朝堂上那些人，谁都谋反之心，你应该都知道吧。”包铁汉说。
    “您是想……此事牵连甚巨，未免操之过急。况且他们只是有谋反之心，却无谋反之实啊。”李一幕说。
    “我今天在堂上使了这么一出敲山震虎，他们还有谁敢造次。等到有谋反之实，那就是羽翼已丰的时候。那时候要除掉他们，就更麻烦了，尽早动手吧。”包铁汉说。
    “此事皆因朝中无太子储君所致。当务之急，您应该尽快招选嫔妃，早诞下龙子才是上策啊。”李一幕说。
    “就是叫我玩儿命生孩子呗，你把我当驴使唤啦？我无心自命为天子，更不要说生下什么龙子。甚至连一个狐儿，我都照顾不好……总之，我已心念俱灰，断无娶妻之意。我要是死了，这一国你就拿去好了。”包铁汉说。
    “这事可开不得玩笑啊！”一国之君说这样的话，真是吓也能把人吓死。
    “我没有开玩笑，甚至可以当即立下诏书，昭示众臣。实际上，我对这一国，已经没有什么兴趣。眼下，我有一件大事要办。”包铁汉说。
    “敢问是何等大事，让您连一国之荣都可以舍弃。”李一幕说。
    “在我心里，是头等大事。我可能要花上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办，而且是专心去办，心无旁骛。所以朝野不能有叛乱的根苗，免得惹我分神。我下的最后一道旨意，就是着你去秘密处决这些人。从下月开始，就由你全权代理朝政了。”包铁汉说。
    “不问个清楚，这道旨意我是万万不敢从的！”李一幕说。
    “还是这么个拧性子啊，我知道你也是个铁头。那好吧，我就告诉你。我以前有个结发妻子，我爱她，胜过世间所有。我攻下东面山，也全是为了她和女儿。现在我大业已成，妻子却离我而去。我要找到她，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我要活得更久，我不想以老年的面貌去见她。我要寻仙访道，寻求长生之术。然后就去找她，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要找到她。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也是现在唯一的愿望呢。”包铁汉说。
    “所谓长生之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您就放弃了这一国？”李一幕感到不可思议。以前他为包铁汉的大志向感到折服，没想到他对于儿女情长之事，却看得更重要。
    “你错了，中原玄门就有长生之术。哦不对，那是长寿，并不是长生。只有仙家可得长生，那我为什么不可以修成仙家呢？”包铁汉说。
    包铁汉要修仙，如果是为了成就万世基业那也就罢了。可他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这就让李一幕有些哭笑不得了。如此一来，劝都不知道从哪里找突破口啊。
    “事关重大，还望三思啊。”李一幕只能这么说了。
    “没有什么可想的，我已经快四十岁了，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我既已兄弟相称，就不要再劝了。而起你也知道，我决定的是，谁也劝止不了。”包铁汉说。
    经过一夜的长谈，包铁汉将他与玉儿的相识相恋，都尽数说给李一幕听了。
    李一幕听完之后，长叹一声：“世间有此奇情，更比大业让人心驰神往。我还能说什么呢，你去吧。别的都不用考虑，我以一国之力，给你做后盾。”
    他答应了，这是李一幕第一次真正被包铁汉说服。
    然后就是祈风国大规模的铲除异己啊，以雷霆之势铁腕出击。那些怀有异心的，及其党羽，很快就在禁卫军的暗杀之下，尸骨无存了。
    祈风国表面平静，内里却笼罩着腥风血雨。知道内情的人，全都躲了起来，静待这场风波过去。
    然后包铁汉选定的新人们开始登堂入室，祈风国经历了一波大换血。过程没有什么曲折，包铁汉和李一幕，仍然掌握着祈风国的绝对权力。
    然后一道诏书下来，更让朝野震动万分。包铁汉以四十岁的壮年之身，将君主大位禅让给了李一幕。不是让他代理朝政，而是将整个祈风国，直接给了他。
    “这结果是你预料到的吗？”堂下又有议论了。
    “主公行事真是难以捉摸啊，这个李一幕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不管怎么说，新君初立，而且是有资格坐这个位置的人，众臣也没有异议了。
    继任仪式结束的当天下午，包铁汉就急不可待，整装出发了。
    李一幕带着禁卫军全员，到城外送他。
    “这么大的阵仗，我现在不会是成了你最大异己吧。”包铁汉说。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的君上。这祈风国是你的，你若想要，随时拿回去，我不会有半点怨言。”李一幕说。
    “这个大包袱，我早想甩掉了，哪还有拿回去的道理。现在我一身轻松，恍如置身云端一般，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包铁汉说。
    “此去艰险，一路珍重啊。”李一幕说。
    “我是去拜师的，能有什么艰险。你若以兄弟之名送别，就不要这些客套，说几句提及的话吧。”包铁汉说。
    “我一直想说的是，包铁汉，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按我来说，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从我们在东面山举事，到现在，经历多少次浴血奋战。如今你说撒手就撒手了。我是搞朝政的，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如何能服得了众？你把祈风国交给我，恐怕是要葬送在我的手上啊。”李一幕说。
    “你有权力就能服众，禁卫军在你的手上，你怕什么。还有那些募贤处出来的新人，不乏骁勇善战之辈。他们都是我从战乱的遗孤当中选出来的，你给他们一口吃的，他们感念一生。我将他们交给你，你把他们培养成心腹。试问这朝野上下，谁还能动得了你。”包铁汉说。
    “但你不觉得可惜吗？辛苦了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梦想。就这么拱手他人？”李一幕说。
    “你是他人吗，你不是我拜拜子兄弟嘛。交给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妥。”兄弟是兄弟，其利却得两说。如果只是钱财倒好说了，这可是一国啊。李一幕不是不想，包铁汉也知道，他这么叹息追问，是想看看包铁汉是否后悔。不然他也不会带着这么多人来。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还能是圣人啊。
    包铁汉不怪他，也没有丝毫的后悔。
    “有些东西，曾经拥有就行了。而有些东西，却想要一辈子抱在怀里。小时候我总想着富贵，现在富贵了，终于不过是浮云散去。我最想拥有的，在我年少时就已经得到了。可我去不知道珍惜，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而去。这是我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人总是在年轻的时候犯错，然后用一辈子去偿还。人类的一辈子很短暂，我不能也不愿，让这个错误永远无法还清。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我之间，没有必要在最后时刻闹得这么剑拔弩张。好歹让我，在自己亲手缔造的这一出梦幻之中，留下最后的美好回忆吧。”包铁汉对李一幕说，“埋伏在草丛里的那些兄弟，出来吧，怪累的。即使你们群起而上，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