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83章 朝议

    李一幕更加希望,包铁汉在回来之后,能够恢复正常。如果还是那样的话,他也不得不考虑易主之事了。大家从东面山起势一路走来,这十几年有多不易。祈风国更加不是包铁汉一人之国,不能够葬送在他的手上。
    包铁汉这失踪,长达三个月之久。朝野内外流言日盛,李一幕都快有点压不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包铁汉就回来了。这家伙,李一幕有时候疑心,他是故意跟自己找不痛快呢。需知道,这三个月来,李一幕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
    包铁汉回来,还带回了西北诸戎所有首领的头颅。包铁汉浑身是血,受伤也不计其数了。但他的脸上却挂着满意的笑容,“这三个月,打得痛快啊,痛快!”包铁汉将那些人头一骨碌扔在地上满地乱滚,“你们不让我动兵,好哇。我现在不费一兵一卒,也平了诸戎九个部族。把残部赶到雪山那头吃雪去了,哈哈哈!”
    看着这满地乱滚的头颅,堂下那些曾经动过易主念头的臣工,全都噤若寒蝉。仿佛此刻自己的头颅也都被抛于堂上,后脖颈子一个劲地发凉。
    他疯了,但他也是包铁汉啊。疯了的包铁汉,也许更加可怕。
    十年间,包铁汉更厉害了。他虽然不会使用玄气,这之后曾被崔猛发觉了。崔猛觉得自己被唬住了,很不服气,觉得他没有什么本事。于是带头叛乱,要和包铁汉一决生死。
    包铁汉虽然不会使用玄气,但是他造诣非凡,居然自行领悟了控制气息流动的方法。玄气依然在体内流动,包铁汉只是不能将其用作体外的战斗罢了。包铁汉凭此,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轻易不会受伤,受伤也不至死,通常只是伤及皮肉而已。
    崔猛这个时候还要和他打,简直就是被碾压。包铁汉几下就将他打翻在地,让其毫无还手之力。崔猛再次求饶,这一次包铁汉没有留情,果断杀了他。对于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留之何用。再说了,包铁汉现在的阵仗,早已不是当年的山寨了。这些年他笼络各方英才,早已不缺他崔猛一人。
    杀便杀了,这种带头变乱的乱臣贼子,固然死不足惜。但是包铁汉的这么一出,也给众人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包铁汉无愧为以武立国的祈风国的新君主,在座的想要武力夺权,都得掂量掂量。
    侧面击破也是很难,因为包铁汉把政务交给了自己的拜把兄弟李一幕。这人,对包铁汉十分忠诚。为人也十分有能力,祈风城能有现在的规模,他可谓居功至伟。这一文一武,共同组成了祈风城的江山铁壁。任何人都知道,想要颠覆,必须要将两个人分裂开来才行。
    包铁汉三十岁后武艺达成,杀起人来也甚为凶残。其他人都怕他,唯独李一幕不怕,还敢当面斥责于他。包铁汉知道他一心为国为民,也从不责怪。
    当然了,这是曾经正常的包铁汉。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回来,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别人都不敢试探,也就全指着李一幕了。
    李一幕走到朝堂上,那九颗人头,仿佛都等着眼睛看着他。他们与包铁汉素无冤仇,戎狄也从未侵犯过祈风国的国土。包铁汉只是为了满足战争之欲,就将他们全部干掉了。如果这股子杀意任其发展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身为一国之相,死于谏言,并不丢人。于是李一幕就大胆直谏了:“陛下,微臣觉得你这般行径,着实不妥!”
    “哦,有何不妥呢?”包铁汉问他。只是一问而已,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性情,所以李一幕依然是摸不透。
    “您这样肆意妄为,邻国只会觉得我们祈风国是残暴之师。这于国于民,都图无益处。望陛下以后能够多加节制,恪尽职守,做好一个一国之君!”李一幕这话,已经有些越界了,堂下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包铁汉神色凝重地说。
    完了,这真是触到线了。哪个一国之君,能容得下臣子当着众人直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众人以为李一幕为保命要服软,没想到他依然故我。
    “微臣只是据理直言,百死不惧。陛下的言行,代表的已经不是你个人,而是一国的体统。戎狄从未为患,而您将他们赶到雪山以西。这无异于树敌四面,实在不是什么明君之举!”李一幕说。
    “你的意思是,我是昏君咯?”包铁汉这一问,杀机尽现。接下来李一幕只要说错一个字,那就是必死无疑了。
    君主与堂堂相国的博弈,这番情景,百年都难得一见。堂下众臣几乎都摒住呼吸,静等李一幕如何应对。
    “明君应忧国民之幸,昏君才图一己欢愉。陛下半生征战南北,拓土开疆,立下不世之功,是明君。如今我祈风国已经国富民强,已经欲求安宁。安宁已尽在握,陛下又何必自讨战乱呢。”李一幕说。
    “你还有后半句,接着说出来啊,我想听。”包铁汉说。
    “只是有此迹象,并未显现,微臣不敢妄言。”李一幕说。
    唉,他到底是还是怂了。旁人还以为真的有顶上的冲突呢,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不过李一幕这么说也没有错,只是杀了几个戎狄而已,不能说包铁汉就已经昏聩。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些人也根本无力与祈风国相较。
    “哦,原来你也有不敢说的话呢。我还以为,这满堂之下皆蝼蚁,只有你是真豪杰呢。你不就是想说,我有变成昏君的趋势么。然后你就像以往一样,几句厉言责问犹如当头棒喝,把我给骂醒。可是你发现我变得脾气古怪,怕我突然疯狂杀人,所以连你也不敢直言了,对不对?”包铁汉说。
    “微臣万死之罪!”李一幕跪在地上。
    “你无罪,且有功。我犯了错,就想有个人在旁直言点醒我,这才是国之大幸。你是我的弟兄,拜把子的兄弟。这么多年到山火海滚过来,早就比亲兄弟还亲了。你有什么话,尽可当面直言,我一概赦你无罪。我说不喜欢你这样说话,是不喜欢你的说话方式。老是这么文邹邹的,太过于君臣了。我不喜欢,你以后就换一种比较亲切随性的说话方式。就像兄弟之间的谈话,就像一个兄长对小弟的谆谆教导,行不行?”包铁汉说。
    “陛下!”李一幕一颗头磕在地上,感激涕淋。他哭的不仅是包铁汉对自己的优待,还哭以往的包铁汉,终于回来了。可是他怎么觉得,这回的有些过了。那君臣之礼的法度,不是包铁汉最先提出来的么?这怎么又有点活回旋,又给整到山寨那一套了。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李一幕依然是托国之相。朝野上下,更是风光无二,地位更加不可撼动了。
    散朝之后,有些臣工就在议论了。
    “原来直言无罪,还获封万金。早知道,我也上去说了。这些话,可不只有他李一幕会说。”
    “你有那个资格吗?你要是说了,当下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主公并不是听不得真话,他是在乎谁说。也只有李一幕能将真话说到他的心坎里,既让他听进去了,也不得罪他。这是建立在非一般的关系之上啊,你我哪有这等待遇呐。高啊,主公真是高明啊!这一出双簧使得实在是太漂亮的!你们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武夫,可他的心思比你们都要细腻许多呢。”
    “这是双簧,何以见得啊?”
    “主公恩威并施,再次拢了李一幕的心。之前他可能还有些摇摆不定,这一下肯定更加死心塌地了。而且这技还一石二鸟,更让堂下的臣工们看到,他们君臣一心,不可分割。那些琢磨着要易主的家伙,此刻心里恐怕都要忐忑不安了。他们的心思,那活成人精的李一幕难道会不知道么?”
    “你的意思是,主公要借此机会,铲除异己?”
    “但凡国势打定之时,就是铲除异己的时候,这是定律。等着吧,这朝野三军之中,不知要空出多少职位呢。主公设立的募贤处,那些整日无所事事的所谓‘贤才’们,就是为今天而准备的。要大换血啦。所以我叫你不要跟着他们瞎起哄,这风向未定的时候,怎么能如此急不可耐呢,现在看来,我说得没错吧?”
    “先生果然高明!得先生教诲,真是受益匪浅啦!”
    “这朝堂上的事情,与一国谋事,门道深了去了。既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又不枉送了性命,这才是长久之计啊。”
    朝议过后,包铁汉私召李一幕入宫觐见。即使他不传,李一幕也是要去的,他有太多话想问了。可是要问的太多,他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在一旁,静候包铁汉的训诫,他也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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