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37章 命运的白昼

    可说到打架嘛,再几个神汉凑到一起,也不会是麻姑的对手。麻姑会请神的,都是那种极其擅斗的神。几番斗法败北之下,神汉知道自己的这个阶段几乎是遥遥无期了。
    神汉也从此过上了最为水深火热的日子。可是在旁人看来,他们的这种关系,着实有一番情趣。并且有意撮合二人,但凡是邀活,都是请二人同去。而两个人在业务上,几乎也是合作无间的。这更让人觉得他们是天生的一对。
    但麻姑并不清楚神汉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这仅仅是一种体验。并且执拗地认为,神汉必须戒掉以往的那些坏毛病。想要一起生活,她的眼里可不揉沙子。
    一直这么打打骂骂了许多年,小镇的生活,倒也过得充实而安逸。
    直到当年那只逃走的狐王再度出现,也就是到了他与杀猪匠约定的当夜。
    即将天明时,捕头仍然一夜没睡。他只是靠在躺椅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当年他们结义时的情景。他知道杀猪匠是有意赴死而换取小镇的太平,所以他思虑一整晚,不知该不该去帮他。
    到此时此刻,他再也忍不住了,就起身去找神汉了。
    而神汉这个时候还在呼呼大睡。
    “你怎么还睡得着!又喝了一夜的酒是吧,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捕头将他摇醒。
    “吵吵什么呀,出什么大事,能出什么大事。只要麻姑不来,就没有大事。”神汉睡眼惺忪地说。
    “杀猪匠昨夜单刀赴会,与狐王决斗去了!”捕头说。
    “哦,这可真的是大事了。他怎么会和狐王去决斗呢,他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呀!”神汉的动作利索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起来了。
    “这狐王十分卑鄙,竟然拿大哥的小孙女做人质。大哥被挟持之下,只好答应了狐王的要求。一个人上山,不许任何人跟随。这是决死一战啊!”捕头说。
    “你以前不是都喊他杀猪匠么,怎么又喊起大哥来了。”神汉说。
    “我们三个结拜为兄弟,他本来就是我的大哥啊。”捕头说。
    “虽说是这样,但这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我们只有私下里才以兄弟相称,平时一切如常。这是怕人看出我们当年的行径,是早就商量好的吧。你现在公然喊他大哥,按我的预料,流露出尊敬,一般来说,是即将要做对其有愧的事情了。”神汉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捕头说。
    “没什么意思,你即使有这种想法也没有错。你有你的职责,他会体谅你的。”神汉说。
    “那你觉得他会有危险吗?我们现在该不该去救他呢?”捕头说。
    “我们不能去救。杀猪匠十分在意他这个小孙女,才会答应狐王的条件。任何人轻举妄动,都会给小孩子带来不可预期的危险。那么,前去帮忙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杀猪匠的敌人了。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能静等结果。至于有没有危险嘛,还得容我来算算。”神汉摆上挂筒,开始算卦了。其实关于杀猪匠的命运,神汉之前也算过很多次了,只是从来没有算过他的寿数。因为算寿数这件事,实在是个很不靠谱的事情,变数太大。杀猪匠的前半生可谓恢宏壮丽,他的后半生甘愿归于平静,可是这份平静,却太过于短暂了。
    神汉算卦是驾轻就熟的事情,三两下子就算出来了。然后他就把卦筒子放到一边,闷声不语。
    “怎么,是凶卦吗?”捕头问他。
    “不是的,是我没有算出来。想来他的生死命运,具由天定吧。”神汉说。
    “你不要骗我,这一点小卦,你怎么回算不出来呢?说出你算的实情,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捕头说。
    “我说你们这些人,好心安慰都听不进么?硬要我说他命不久矣你才安心吗?真是不知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所以我才不喜欢算人的命数,对与不对的,说出来都不是好事。”神汉说。
    “你说什么,你说他命不久矣?他是谁?他是我们结拜的大哥啊,你说起来怎么能如此平静呢!”捕头说。
    “知道得太多,也就看得淡了。不平静你要我怎么的,哭天抢地吗?不管什么样的结果,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并非不念着兄弟之谊,但你可曾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若是将死,必定是自己咎由自取。我想,他也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吧。”神汉说。
    “那我们能够做什么呢……”捕头说。
    “尽人事吧。他是想以死,为什么三人与狐王之间的恩怨画上一个句点。虽说狐王是他射伤的,但当年的那件事,可是我们共同的谋划。那两万余条狐妖的性命,我们都有责任的。”神汉说。
    “他是一想一个人背下,我们这么做壁上观,是不是有些不仗义了。”捕头说。
    “包铁汉的婚宴,我没有参加。你把那天的情况,跟我详细说说吧。”神汉说。
    “我也只是听说,那天我出公差了。但是我们衙门里,好像死了十几个人,是死在他的手上的。”捕头说。
    “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是你家县令差你来,捉拿杀猪匠归案的吧。即使杀猪匠因这一仗死了,但他的罪责也不能免。镇上的百姓也都见识到了他的厉害,应该再难容下他的家人在这里生活了。所以你才会感觉愧疚,叫他大哥。你觉得自己此来更像是落井下石,所以你心中忧虑。杀猪匠死或生,你这趟差事都不好办啊。”神汉说。
    “包铁汉是我们的侄子,我是绝对不会将他们一家驱离的。”捕头说。
    “唉,这事情不是你能说了算了。你在这里也已经生活了许多年了,这镇上的人,说纯良也纯良。但一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也就都顾不了许多了。人类将安逸看得比天都大,这是他们的劣根性,一时难以根除。这是天神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我多大本事,敢与民心相抗么?而且这个杀猪匠一旦发起疯来,连我都不能与之相抗。他是以对亲人的执念化作力量,几乎势不可挡啊。”神汉说。
    “说实在的,对于战斗方面,我也没看出你有什么厉害地方呢。”捕头说。
    “糊涂,蠢话!我是创世神的化身,与你们人类争锋,能尽全力吗?那是伤及无辜,必遭天谴的。我是说以我的上限与之相比的话,杀猪匠因为亲情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我无法与之相比的。创世神要我来人家这番游历,经历各种人类的奇情,大概也是希望我能够领悟这种神奇的力量吧。”神汉说。
    “照你这么说,大哥他肯定是不会败在狐王的手下了。我虽然不才,但也入过两年玄门,看得出来,那只狐狸就是年纪大些,道行也不见得有多高吧。我说你这一卦,会不会是算错了?毕竟你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对不对?”捕头说。
    “我怎么会算错。我是说杀猪匠会死,但从没有说过他会死在狐王的手上啊。”神汉说。
    “那他到底会怎么样?你们这号人,就喜欢故弄玄虚,显得自己特别高明。直来直去到底会不会啊!”捕头说。
    “我干这一行的,要是跟你这样直来直去,早就被人问候了八辈祖宗了。虽然我没有,也不在乎。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真话。再说了,你对杀猪匠有愧疚,就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你可别忘了,我也是你的二哥哦,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基本的尊敬吗?”神汉说。
    “你向来不滞于物,洒脱的很,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种称谓呢。”捕头说。
    “是不在乎,可没有人不愿意听好话。你对我友好一些,我听起来也舒坦一些对不对?”神汉说。
    “好吧好吧,二哥。请我直言相告我实情。”捕头说。
    “这样就对了。虽然我们当年的结义好像有些相互制约的目的,但是杀猪匠私下里跟我说的时候,他还是十分看重这段兄弟情谊的。他从小就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他比任何人更加渴望这种凡俗的情感。我虽然还不能领会,但在小镇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也产生了一种叫作眷念的东西。你说我面对杀猪匠的死全然不为所动,其实不然。杀猪匠是个有担当的人,他的一腔赴死之心,都是为了自己所看重的人。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们并不应该为这种大义而感到悲伤。他只是在看到结果的时候,选择一个有意义的死法。我很庆幸,来人间会遇到这么有性格的人,并且与之结为兄弟。所以你我,如果为他的死而感到悲伤,或者滋生仇恨的话,就真的是不配做他的兄弟了。”神汉说。
    “没想到你对这种事情的理解如此深刻,你也是理解大哥的人。是我年轻幼稚,看事情都太流溢于表面。是我错了,我愿意和你一起静静等待天明。”捕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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