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38章 诛灭

    “其实你也没有错，你的年轻冲动一腔热血，正是杀猪匠所看重的。我和他，却只有老油子的内敛与谨慎。如果都是些不知深浅的愣头青，那所谓的结义，其实就是手拉手去闹事送死罢了。那些脑袋一热，结义上山的，不都是这样的人么。”神汉说。
    “行了最江湖的手段，却过着平民的安逸说法。这么多年，应该是大哥为我们努力争取来的这一切吧。”捕头说。
    “当然了，狐王到现在还不知道有我们两个人的存在呢。杀猪匠将所有的罪责都背在自己身上，一来是因为他有这种能力，二来就是为了保护我们。不要觉得那只狐狸不足为惧，那只是在杀猪匠面前而言。实际上，那只狐狸要对付我们，还是很容易的。”神汉说。
    “是啊，这样我就更没有理由将他的家人驱离了。如果我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等我死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大哥呢。”捕头说。
    “这件事情，你能够处理好，就看你站在什么立场上了。如果你当自己是杀猪匠的兄弟，当然不能够加害他的儿子以及你的侄儿了。但包铁汉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不会因为亲情而怨恨你。而你若是站在衙门这个立场上，就什么都好说了。你也是按律执行，遵照命令行事，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以你不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有错。只是看你内心如何选择吧。“神汉说。
    “我当然是保全大哥的子嗣，为了这个，一个区区捕头的职位，我宁可不要。”捕头说。
    “你这就是意气之言了，坦白来说，你辞去职务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帮助。衙门里自然会派别的人来处理这件事情。相反的，你有这层身份在，反而可以从中斡旋。其实这件事要妥当处理的话，以你在这镇中的手段，想必是很容易做到的。但你一旦失去了捕头这个身份，很多事情，就不那么方便了。”神汉说。
    “您说的很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捕头说。
    捕头来到神汉这里，终于稳定住了情绪。其实叫他一个人去，他也没有那种勇气的。
    目光回到包铁汉他们这边。一夜不眠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一丝曙光。
    天色乍明的时候，包铁汉腾一下就站起来了。桓侯府的方向，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从这里过去，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到了。可外面的光线不太好，那一路上去，可谓是荆棘遍布。
    “你干什么，再多一会儿天就彻底亮了，再多等一会也不行么？”玉儿对他说。
    “等是可以的，但我还是想早去。我怕等久了，各路大军都到了，那场面挺尴尬的。有些话，我还想私下里跟父亲说呢。”包铁汉其实真正担心的，是神汉和麻姑也会过去。虽然包铁汉心里不想承认，但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父亲多半是已经死了。因为凭他的本事，一夜没有回来，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而小镇但凡有人死，主持法事和殓葬的，就是神汉和麻姑。杀猪匠在小镇虽算不上有头有脸，但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般这种人死，神汉和麻姑会直接去找，不等家属相请。而与这几路人碰面，预示着葬礼的流程正式开始。神汉和麻姑会分男女，与死者的家属私下攀谈。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包铁汉就没办法理解了。神汉说这其中涉及到道门的禁忌，包铁汉也就不好多问了。
    而杀猪匠的亲属当中，女的就只有玉儿了。麻姑和玉儿私下里见面，包铁汉害怕玉儿会问起她生产时候的事情。
    “你说得也是，这种事情，我们于情于理，都应该第一个赶去的。你想早去，我就陪你去。如果到了现场看到爹已经去世了，你也好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玉儿说。
    “原来你心中也是这么悲观啊，我这还没去呢，心里就想哭了。”包铁汉回想起父亲以往对自己的好，包铁汉不禁鼻子一酸，真的就差点哭出来。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爹即使是撒手人寰了，又怎么能放心得下。”玉儿说。
    “你说，爹就真的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吗？”包铁汉的心中，仍然抱有幻想。
    “铁汉，你真对不起你自己这个名字。知道爹是为谁去死么，就是为了我们。如果爹还活着的话，是可以包容和庇护你的怯懦。可他总要离去的，当他离去之后，你就要变得坚强起来。这也是爹此行的重目的之一，他的苦心，你能明白么？”玉儿说。
    “你说得对，应该坚强地承担起这一切。”包铁汉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吝。但其实他的内心十分脆弱。以前的种种顽劣，实际上就是仗着自己背后有个爹在。他知道，就算他把天捅个窟窿，杀猪匠也会替他扛下来。杀猪匠如果真的死了，包铁汉的天也就塌下来了。他所有的脆弱，将会瞬间崩塌。
    所以北去的路上，包铁汉始终都惴惴不安。他的内心，就像一个垂暮的肺痨病人一样喘得厉害。短短的一段路，走到头来，居然满头大汗。玉儿说的不好听，却是事实。她说我们此去，就是去收尸的。
    如果这真能算作一个行当的话，这一趟肯定要发了大财。因为沿路都是尸体，但不见杀猪匠，都是那些妖怪们的尸体。看起来，杀猪匠是一路杀将上来的，而且势如破竹。
    越往城里头走，尸体就越多。横七竖八的，越厉害的角色也就出现了，但他们仍然抵不住杀猪匠的脚步。在进入正殿前院的拐角处，包铁汉他们发现了牛王的尸体。显然是牛王在这里准备伏击偷袭杀猪匠，结果反被他一击而杀。他的尸体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而七窍出血，显然是内伤所致。他的腹部凹陷，这一拳，是反手的一拳，显然就是致命的一击。牛王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因为他死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偷袭的姿势。
    而在包铁汉曾经站过的那间大厅里，场面就更加惨烈。杀猪匠在这里遭到夹袭、围攻甚至各种土制的陷阱。所以一向克制力量隐而不发的杀猪匠，此刻爆发出很强横的力量。相信他在这个时候也遭遇到了相当的危机。狐妖以及那群乌合之众的妖怪，以任何单人之力根本无法对杀猪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危害。但他们如果抱起团来，团结一致，还是非常厉害的。几乎将杀猪匠逼入绝境。只可惜，这一点只在他们死后才领会到。
    这一部分的尸体，全都支离破碎。此时的杀猪匠，似乎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大殿这一部分的损毁也是最严重的。如果按照这种节奏一直杀过去的话，那么小狐儿也难免遭到波及。看到这种景象，包铁汉和玉儿的心都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手拉着手，相互给彼此慰藉。他们没有发了疯似的去寻找，再慢慢往前面走，就是另外一番领域了，这里就是狐王和几个干部的所在。牛王既不屑于多欺少，又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赢杀猪匠。于是就在门口使了偷袭的这么一出。他不是一个完全没脑子的家伙，他这么做，其实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的。但这种考虑与其说是考虑，倒不如说是算计。
    一来呢，牛王如果真的侥幸偷袭得手杀了杀猪匠。那他可就有的吹了，还是头功一件，比狐王的风头都要劲。没准这些妖族聚起来一商量，觉得牛王这个纯粹的暴力手段才是最适合妖族的。本来他们对狐王拿人家女儿做要挟这件事情就颇有微词。这样一来，牛王不用卑鄙的手段也能够成事。他的呼声就会超过狐王，那么没准就能把权力给夺回来。
    当然了，这是预想中最好接近完美的结果。他仍然想过，如果败了会怎么样。败了就和狐王一起打团呗，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妖族传道的，只会是他牛王的勇猛。最后不管谁杀了杀猪匠，牛王之前的这一击，也足以称道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偷袭失败的结果居然是死亡。这属于典型的玩儿脱了，并不是狐王的授意。
    狐王带着妖族联盟的最后几个人，是他狐族幸存的最后几个精英，进行了最后的顽抗。
    结果已经是可以见到的，但是过程可以充分想象。包铁汉他们在那张王座上找到了狐王的尸体，已经现了原型。果然是一只眼角有疤的老狐狸。他的死状很惨，死得时候浑身的毛都支棱着。嘴巴的下颌咧到一边，满嘴的牙齿已经都没了。而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的恐惧还未消退。真是不知道，他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样的情景。可能从始至终，狐王也没有克服对杀猪匠的恐惧。而这种恐惧，让他在死前的一刻，面目变得更加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