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425章 妄断杀伐

    “没有的事情,我想听您说话。就在此刻,我就想听你啰嗦!您虽然不是我的生父,但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份恩情,比山还要重,比海还要深。我多想……”包铁汉跪下来,这话再说下去,就肉麻了。他多想,再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杀猪匠的怀里,听他轻声呢喃。杀猪匠那张宽阔的大手,很粗糙。人的一生,不仅仅需要温柔的对待。大概是这种磨砺,才会让人成为真正有魂有魄的汉子。
    包铁汉以前在那一对赌徒夫妇家里里的时候,两个人倒是经常抚摸他。因为包铁汉小时候的确长得很精巧,像瓷娃娃一样。不过包铁汉丝毫没有感觉到温暖,只有冰冷。因为他们只会在赢了钱之后才会对包铁汉稍显温柔。一旦输了,那就是连打带骂。可悲的是,十赌九输,两个人对包铁汉的打骂,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自从来到杀猪匠的家里,包铁汉终于重拾家庭的温暖。不过因为他从小受尽虐-待,性格孤僻,所以一般不喜欢别人抱他。从他来到杀猪匠家里,杀猪匠也从来没有抱过他。这氛围,弄得好像要生死离别一样,包铁汉多希望杀猪匠能抱抱他。
    “汉儿,为父知道你的心思。我这个做父亲的,从来也没抱过你。现在你虽然已经长大了,也不妨来撒撒娇吧。”杀猪匠说。
    这就怪不好意思的了,包铁汉怯生生地走过去。
    杀猪匠将他揽在怀里:“一眨眼,你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记得小时候,你不要我抱。我就拿个小背篓,将你背在背上。从此不论是上山砍柴,还是下山做工,都带着你。你就像一只小狗一样趴在背篓里,安静得很。你长得可快,背篓既经不起你的折腾也装不下你咯。于是我就只能换个更大的,那时候,我常常背着一口大瓮走在街上。别人都还奇怪,他们却不知道,只有最珍贵的宝贝,我才会这么带着。可是背着这口大瓮呢,你在后面有什么举动我就感觉不到了。有一次我去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瓮里。于是我发了疯似的上山去找,心想着如果找不到,索性就碰死得了。后来,我在山涧的一棵枯树的枝桠上发现了你。就那么一根细枝支撑着你的小小性命啊,下面是万丈悬崖。我当时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你却在那安然入睡呢。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个小家伙福大命大,长大了一定了不得。”
    “如今我混成这番样子,是否让您失望了呢。”包铁汉说。
    “没有啊,你手艺也学到了,妻子娶了孩子也有了。这种齐人之福,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我非但不失望,反而为你今时今日的成就感到高兴呢!”杀猪匠说。
    “现在就只差一家人其乐融融了,我不想您死啊,我要跟您一起去!”包铁汉说。
    “你又任性了,小时候就是这样,那么莫大的瓮你都能翻出来。如今长大了,该去过自己的生活。我是一棵老树,就让我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情吧。”杀猪匠说。
    “我不!这次任性也不要怪了,我就要和您一起去。不就是靠气味分辨嘛,哪有那么灵敏的。而且我在桓侯府进出过,地形比较熟悉。我跟您一起去,生还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包铁汉说。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来,你过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路线。”杀猪匠说。
    包铁汉走过去,杀猪匠却将他打晕在地。“孩子,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好好清醒一下吧。”
    杀猪匠对玉儿说:“劳你好好照顾他,这孩子很单纯。有些事情不知计较,能容的,你还要多宽恕他一些。”
    “爹,我知道了。对不起,把您也搅进来。”玉儿说。
    “不,是我把你们给搅进来了。想必你父亲也跟你说过,多年以前,就是我带人上山灭了你们全族。我作为人类的一方,当时并不觉得是错。反而被誉为英雄,有些沾沾自喜。现在人老了,就会觉得当初的做法是否太过草率。如果我当初能出面和狐王仔细攀谈的话,也许会有一种更加和平的解决方式。也不至于酿成今天这样的血海深仇。我那时,想的的确是斩草除根。下手狠辣,共收获狐皮两万余。完整的没有几张,全都面目全非了。我是一夜之间,就诛灭了人家的全族啊!现在每每想起来,那时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人本来就是背着罪恶出生的,区别是有的人生下来之后不断赎罪,有人却更添新的罪过。我着人算过卦了,单就那两万余狐族的性命,我必活不过五十岁。麻姑的卦象从来都是准确无误,算起来,再过一天,我就五十整了。”杀猪匠说。
    “您肯定是多想了,算卦之时,不可以全然当真的。”玉儿说。
    “你不必好言宽我的心,我并不怕死。我只是想在死前,得一人的宽恕,和一个许诺。”杀猪匠说。
    “这个人如此重要,您莫不是在说我?”玉儿说。
    “没错,就是你。这些话我不能当着包铁汉的面跟你说。等我杀死狐王之后,你就是此地狐族的唯一血脉了。我这般行径,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杀猪匠说。
    “爹,我说实话。这种事情,你们如何叫我一言抹去呢?我虽然从小不生活在此地,但死去的那些,大部分都是我的兄弟亲属啊。这件事,我只能不去想。要说原谅的话,您应该去争取那些亡魂的意思。”玉儿说。
    “关于这个,我问过麻姑了,希望能找到那些狐族的灵魂。可是它们受尽了凡火,早已经灰飞烟灭了。我无处可寻,只能寻求你的原谅了。”杀猪匠说。
    “您求原谅,无非也是求一个心安。可我若原谅了您,我这一辈子又如何心安呢?如果硬要我说,痛切一些的话,您最好就是和狐王一起死去。某种层面来说,这几乎是你们联手酿成的罪过。”玉儿说。
    “哈哈哈,真是冰冷彻骨啊,如醍醐灌顶啊!我知道无法求得你的原谅,但得到你这样直言的回答,我的心里也畅快多了。这样我就可以死得其所,快然来去了。另外一件事,我希望得到你的一个许诺。希望你答应我,永远不要与包铁汉分离,可以么?”杀猪匠说。
    “这个您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呢?”玉儿说。
    “自然是真话了。”杀猪匠说。
    “真话,我本来打算是在婚礼过后,就带着狐儿离开的。”玉儿说。
    “那,那你岂不是要让包铁汉伤心而死么?”杀猪匠说。
    “我倒希望他心如铁石,可他毕竟是人类,内心比外表看起来柔软得多。他既然不会主动离开我,那就让我背下这个绝情的骂名吧。”玉儿说。
    “真要这样的,我唯有以半百之身,下跪求你了!”杀猪匠说着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爹,你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如此,简直折煞我了!”玉儿顿时慌乱,想将杀猪匠扶起。可他就如同钉在地上一样,稳如泰山。即使是下跪,杀猪匠依然气概不减。狐王不管再怎么威逼,他也未曾跪下。如今为了包铁汉,他却甘心下跪。虽是一跪,但全无任何羞耻之意。反倒觉得心中坦荡,无一丝后悔。
    “包铁汉他自小孤苦无依,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掉了。所以他见到你的那番遭遇,才心生怜意,颇有感同身受之感。我为人又粗枝大叶,没有给他太多的爱。我倒是希望照顾他一辈子的,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我有心将他托付给你,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希望你万不可推辞!”杀猪匠的意思,玉儿不答应的话,他就长跪不起了。
    这是一种变相的要挟,以情理挟持。玉儿内心里觉得,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强加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何得长久。可那是因为没有爱啊,玉儿与包铁汉,毕竟曾经相爱过。即使到了此时,玉儿的内心里依然是深深地爱着包铁汉的。
    而且玉儿从未见过如此的父子深情,难免为之动容。仔细想想,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太过于决绝呢?为了这份难得的父子情,玉儿决定给包铁汉一个机会。
    “爹,您先起来。关于这个问题,我不能你满意的回答。但我答应您,我不会立刻离去的。至少再与他生活几年,如果没有特别的变故,我也有心求一个长久呢。”玉儿说。
    “果真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包铁汉他虽然顽劣,但视你若天仙一般,必定不会做出让你伤心绝望之事的。”杀猪匠终于劝动了玉儿,可以站起来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狐儿能够活下来。如果她死了,我就再也无法在这个伤心地待下去了。”玉儿接着说。
    “你放心!拼上我这条老命,也一定要将狐儿换回来!”杀猪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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