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311章 孩子

    “的确是操之过急了，谁能想到灿月公主会这么快就出现。”十云说。
    看来这件事情，的确是牵连甚巨，连灿月公主都扯进来了。
    当然这其中最惨的还是何四，既然都快要死了，何四不妨大胆地问一问她：“我对你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不是早就有结果了么？何四只被当作试验品而已。可是何四刚见到她时，她那温柔的模样，就真如母亲一样。
    树魂果然被这句话给问住了，她沉默了一阵，说道：“原本是把你当作试验品的，可是在你出生的时候，越看越像一个人……”
    她没有立刻说是谁，何四跟十云都能看到，她陷入回忆当中了。如果是一个很熟悉的人，那么何四作为一个分裂出来的树枝，也会带有遗传学的因素吗？
    树魂不知秘密为何物，紧接着她便道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她原本，是个人类。
    有名望的妖族，都喜欢娶人类为妻，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因为人类的感情实在太过丰富了，与她们恋爱，会得到许多不一样的感觉。只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在她那样的时代，就不是什么平常事了。
    普通人类与妖族的寿命相差太大。所以许多妖族会尝试给人类的伴侣续命，为了长相厮守。更有极端的，有些妖族甚至会在人类伴侣死去之后，自己也为之殉情。这应该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以妖力为人类续命的，人类会产生不可预期的变化。
    变成妖怪，或者拥有特殊的能力？树魂原本是个普通的人类，她现在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显然不是出于自身。
    可也没有谁以为她续命啊。当年，祭世宗家的族主在外游历了二十年之后回来，平生第一次在家呆了一年多，短暂的时光，却始终让他念念不忘。
    因为他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类女子，就是现在的树魂。
    六月杨花飘荡，祸根深埋，族主自浑然不觉。他虽处处留情，但哪一处也不曾停留超过半月。
    族人说这女子眼神清亮透人心脾，倘若能拴得住他，让他长留故土，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事。作为族主，荒竭是不称职的，十分不称职。
    现在倒有了几分样子，因为有了牵挂，就想时刻陪在她的身边。
    此时，原本不愿接纳她的族人，渐渐默认了这个事实。
    次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伴随着一场瘟疫，带走了祭世宗家大半的性命。未免事态扩大，高层将感染的族人，全都囚禁在那片森林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而一时流言四起，说妖族与人类的结合，会带来毁灭。他们的子嗣，就是毁灭之子，这场巨大的瘟疫就是象征与警示。是不是巧合呢？到现在谁也说不清，只知道免疫力远逊于妖族的她和她的孩子，却丝毫没有事情。
    终于，连族主也不幸染病。他也不得不开始相信流言，将树魂驱逐出祭世宗家。
    这一切，都来自于树魂的诉说。到目前，也没看到她具备现在这种力量的任何眉目。之后的事情，就是十云的经历了。祭世宗家最终全族灭亡。四院的先祖接管了这片森林，而树魂一直都没走走远，徘徊在这片森林之中。后来，四院接纳了她。她像普通人一样在四院生活了将近一年，后来回到森林。
    “那孩子呢？”何四突然问道。
    “孩子……”显然连树魂也并不知其去向。
    “不是瘟疫啊，不是瘟疫！”何四喃喃自语，表情十分恐惧。“那孩子，恐怕是拥有和小瞳一样的能力啊！”
    这倒是一个大胆的设想。既不是嫡系，也不是天灾，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能够短时间灭亡掉整个祭世宗家呢？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是瘟疫的话，守着一片遍产药草的森林，祭世宗家何以对一场瘟疫束手无策呢？
    所以何四的想法是有可能的，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可怕了。那孩子一出生就具备毁灭全族的能力了，这种能力，显然已经超出了四院的掌控范围。
    “按时间节点来看，小瞳不大可能是她的孩子吧？”十云说。
    “我没有说那孩子一定就是小瞳。不过妖族的年龄从外表一向都是看不出来的，那孩子从小没有吃过母乳，营养不良，长得慢一点，也可以这么解释吧。在这个修行之法泛滥的年代，就连人类的实际年龄也是个谜。你看她，最多也就二十几岁吧？”何四终于知道自己在别扭着什么了，因为看见了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母亲”。
    “我已经身故，当然不会再变老了。小瞳……我要你们把那个孩子带过来给我看！”树魂说。
    “我见过她啊，既然我是你的移动视角，那么小瞳你也应该见过的。”何四说。
    “不，因为哭木的存在，这片森林的事情我是看不到的。就算是移动视角，以我的能力，所视的范围也很有限，基本也就限于四院之内了。”树魂说。
    是不是，连疯人院也看不到呢？何四心想，那么她也许就不知道何四现在做双面间谍的事情了。
    “你要我们带她出来，目前是不可能的，我们无法接近她。我们只能期望于她成年之后，能够自行控制自己的力量。”十云说。
    “那也太久了。”树魂说。
    “当然了，我们之中，就只有何四具备接近她的能力了。现在也不成熟，需要多加练习。你想要早点见到小瞳，就必须留下何四。”出乎意料的，十云居然会为何四争取生还的权力。恐怕也只是因为何四现在还没有完成他所期望的事情吧。
    树魂表示暂时不会取何四的性命。她想要重生，就是想去找自己的孩子。既然何四的存在，能够帮她达成这个愿望，她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之后，她还将她何以具备现在这种力量的原委一一道出。
    原来，祭世宗家灭亡之后，她也很有负罪感。那族主对她也挺好的，两个人是两情相悦。在四院生活一年之后，她决定到森林赎罪。
    这时候，原本在森林里自生自灭的祭世宗族人，早已经死去了。他们的灵魂，就栖居在树上，形成妖木。这与栖魂木很相似啊，不一样的是，树木只是载体，死者灵魂的怨恨强烈。他们怨恨着祭世宗家，那一个带来毁灭的婴儿。
    对于没有来由的死亡，称之为枉死，冥界也不接纳他们的灵魂。他们成了孤魂野鬼，就只能以树木为家了。这样是会有怨恨的，但是怨恨一个婴儿，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那只是一个婴儿，他能知道些什么呢。
    对了，应该怨恨的是，带她来这个世界的人。枉死的人，不光是灵魂要有载体，他们的怨恨也要有一个载体。能够做到的很少，所求却颇多。是世间最悲哀的一种存在。
    这个时候，她却前来赎罪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就承受了全部的怨恨。不久之后，就积郁而死了。
    但她死后，也与妖木同化，甚至成为树魂的主题。她嫣然无浊的气息，居然渐渐地进化了森林中的怨气。怨灵的怨气被肃清之后，才能够往生。所以她说她不能离开。
    这样看起来，她和十云说的一样，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也会有私欲的，不是么？”在回去的路上，十云对何四说。
    他们一起经历了这些事，再相处起来，已经不像上下级那么客套了。
    “一个母亲，想要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也能称之为私欲么？”何四说。
    “只是有些人，习惯将会伤害到旁人的想法，通通称之为私欲。”十云说。
    “她伤害到谁了？”何四又一口驳回去。
    “不就是你嘛。我真是没想到，你的悲剧是她一手造成的，你居然还会为她说话。”十云说。
    “是不是悲剧，现在还不知道呢。”何四说。
    “对了，我帮你争取到了活下来的机会。至于能够活多久，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她可以轻易地抹杀你，也可以轻易地给你一条根系，让你真正地活下去。可是这么一来，你就有了实体，不能够再接近小瞳了。所以说，你目前这种状态，就是你活下去的资本。”何四说。
    “那我该感谢你还是怎么着？”何四说。
    “你不用谢我，因为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十云说。
    果然是这样，他才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呢。“对了，我在想，既然小瞳的能力对人类没有害处。那么，不妨找个人类将她领出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何四说。
    “你是笨蛋吗！如果让人类拥有了这种力量，那整个妖族不都任人宰割了么！”十云大声斥责何四。
    “说得也是，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何四说。
    “何四，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为疯人院做事。我不问你在做什么，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但我要提醒你，四院不止我一个人，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露出了马脚。”十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