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306章 十云

    “跟什么人学成什么样，老师您再怎么耳濡目染的，也不过几年之期。我们这样的人，只在学院学个三年，匆匆塑个型，就被拖出去当差了。只有真正被看重的，才会留在四院继续深造。我在疯人院几十年，看到的听到的，桩桩件件。想不学坏都难，不是坏人活不下去。可我到现在，手上也没沾染什么性命债。老师，您说我能做到这样，还不算谨记了您当初的教诲么？”何四说。
    “我从没教过你们不能杀人啊，仗义除恶，也是一善。”个铃说。
    “您太高看我了，疯人院算是个人都能轻易捏死我。可您又能说，他们刚开始就是恶人吗？任谁放到那个环境里面，能洁身自好的，除非通天彻地孤高云外的本事。否则就只能随波逐流。”何四说。
    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个铃固然可以许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务，但也得等到何四结婚生子之后。不然他这一门世家的职位，就开缺了。四院的世家，就是钉死的篱笆桩，不容许开缺的。
    人要闹事，就是因为闲着了。这是旁人跟个铃说过的一句话，用来概括四院那些没落的世家，再合适不过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世家多是原妖族纷争的中流砥柱。后来四院成立之后，将他们视作有功之臣。给他们安生厚禄，好好地奉养着。
    可就这么着，还是出事了。有一族的世家，仗着以往的功绩，居然兴兵反叛。四院从没想到这一遭，无措之下，四院几乎易主。那时候，最厉害的道彦长老已经不在四院了。三位长老力挽狂澜，扭转危势。之后就下令将涉事的世家人员全部诛杀，剩余的世家子弟，也都软禁起来。
    他们聚集在一起，形成了四院一个十分有名的地方。与疯人院相对的，那地方名叫“老人院”。里面都是些年过半百的，以前的妖族精英。尽管是有些上了年纪，但还是有各自独门的手段的。他们并没有参与当初反叛之事，四院养着他们，他们也知道感恩图报。三长老更是将老人院视作四院最后的一道壁垒。因为这些家伙年轻时候滚遍刀山火海，到老了身无长物。如果撒到外面去，就只能干那些罪恶的勾当，被人类追杀，无处容身。
    所以四院是他们最后的安生之所，他们会为此奋战到底的。
    可他们是垂垂暮年，已无其他可想。真正受到牵连的，是像何四这样的世家年轻人。本该是有报复有前程的年纪，却早早地被抹杀掉了。
    个铃对此事也颇有微词，只是她无力挽回。如今何四求到跟前了，如果真是顺手的事情，倒不如帮一帮他。
    “你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帮忙？”个铃问何四。
    “对您而言真的是小事一桩，我有事情要找十云大人，希望您给引荐引荐。”何四说。
    “这事不难办，只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但你要求他办什么事情，一定要知道分寸。十云虽然是吃你这一套的，但他也是有原则的人。也不像我这么好说话，稍一失言，你可能就命丧当场了。”个铃叮嘱道。
    “这个我懂，我懂的。”
    “这样，你拿着我的帖子，直接去他府上拜望就行了。”个铃拿了一张名帖，交给何四。
    五妖仙之间，都以兄弟姐妹相称，其实他们之间是没有什么亲缘关系的。而且他们虽然排名也分先后，却没有高下之分，只是分管不同的区域罢了。要说真正的铁板一块，整个四院也只有五妖仙算得上了。所以就连长老对他们也十分器重。
    几个人虽然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是在大的原则之上，事关四院的安定，他们就是绝对的同仇敌忾。
    何四拿了个铃的名帖，到十云府上，门前的兵丁也不敢拦着。他就这么一路，直接到了十云的内府。赶上运气还好，十云正好在家。
    五妖仙虽然地位不分高下，可这差事上，却是要分出个肥瘦的。疯人院也是一样的，总有那么一个最有钱，最会来钱的。
    在五妖仙之中，十云就属于这个。他所掌管的药园，是四院唯一可以向外输出盈利的地方。十云经营得当，药园越做越大。不仅自足有余，向外输出的盈利，几乎可以应付四院一半的开销。剩下的一半，当然就是来自人间商贾的“资助”了。他们不管是将子嗣安排进来学习还是混日子，甚至是观光都可以。四院庆幸的是，这么多年的富家公子，就没见过一个真心想学成法术的。若真都是这样的买卖，四院就算是亏了。
    话说回到十云这里。既然药园这么能挣钱，那么十云所下辖的大小职务，就都成了炙手可热的肥差了。
    “你跟个铃是什么关系？”十云拿了名帖，问何四。
    “我是他原来的学生。”何四答道。
    “她教过的学生，何止千万。可从没见过一个能真正求得她的一张名帖。你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儿吗？”十云又问何四。
    “我知道。五妖仙的名帖，上面有金印。不仅仅是传信的作用，关键时刻，还能够暂时代行其事。一般不会落到他人手里。”何四说。
    “你既然知道，那还说跟她只是师生的关系。你是怕有什么事牵连到她吧，你这做法我倒是挺欣赏的。这么多年来，求我办事的人不少。可是出自于学院区的，却一个也没有碰上，你还是头一个呢。”十云说。
    “大概是因为我最没有出息吧。别人学有所成的，谋了自己喜欢的差事，自然不会来找您。小人心有不甘，自然也想图个上进了。”何四把一早准备好的珠宝呈上。这是一对东西中，最值钱的一样了。所以何四肯定是把十云这里当作了最重最难的一道关卡。
    十云也不避嫌，拿了上手把玩一通。“你这件小玩意，却比得上我一年的明禄呢。不管是怎么得来的，这原本是有来头的。你就这么给了我，恐怕不妥吧。”
    所谓明禄，就是表面上的薪俸。像十分做到这个份上的，哪还靠那点小钱过日子呢。但别说贿赂什么的，你情我愿的事情，四院高层也都知道。十云拿了钱，问明缘由，符合标准的，他还真给办事。这钱，不过是买个通路罢了。
    可今天这个来求事的，似乎很不一般呢。
    “不管是妥不妥，都由十云大人您担待了。这药园上上下下的，人员那么多，都由您亲手打点。您为四院是鞠躬尽瘁了，这点小惠，您受得起！既然不是明禄，那就入暗禄吧，反正谁也不会知道。”
    “你小子倒是很会说话呢，说得也贴切。但说与不说的，我还要问个明白。你是想谋一个什么样的差事呢？”十云说。
    “听说最近新添了一份递药的活计，不繁重，要求也不高。一日午出两休，待遇还不错呢。”何四说。
    “这份职位是短工，你最后所得，可能都抵不上这样东西。你觉得划算吗？”十云又问他。
    果然是前辈，商场滚打的，还多与人类的商家打交道，那心眼可多了。这话说上来，就开始带着陷阱了。
    何四若说是划算的话，那肯定是不由衷了。要说不划算，那就是另有所图。十云若是问到底，何四还真圆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这划不划算的，得分两说了。若只在眼前利益上计较，那自然是不划算的。但另想想，这其中又牵扯到多少的人脉关系。我得了十云大人的差，如果干得好的话。以后有什么美差，您该是会想到我的不是么。”何四说。
    “哼哼，这倒算是一说。我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这整个药园，没有一件事能逃过我的眼睛。你想做什么，首先得掂量清楚了。”十云说。
    “没有没有，就为混个脸熟而已。”何四说。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问，也是关键的一问。你既然要入我们药行，那你懂药理么？”十云问他。
    这一问倒把何四也问懵住了。没想到啊，用钱财谋事还要看真本事呢！这一点上，十云倒是个挺认真的人。关于药理方面，何四可就真的是一窍不通了。这事瞒也瞒不过去，十云是老手，随便一试就能知道了。
    “不懂，但我可以学呀！”何四只能是找事直说了。
    “好，就你了。中午就来领了腰牌，即刻到任去吧。”十云说。
    “呃……”这回何四就真弄不懂了，“您说什么，我没挺清楚。这不是递药的么，可我真的一点药理也不通啊。”
    “你说的对啊。一个递药的嘛，又不是炼药。要的就是你耳目不明，不闻不想。明白吗？”十云的话，似有深意。
    “明白，明白！”何四被整得一头雾水，也只能说明白了。可是他想不通，药这东西可容不得马虎。若是弄错了，那责任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