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189章 遇见

    按照芜穹仙子的说法：人这一辈子，总要谈一场轰轰烈烈之后两不相干的爱情。
    可到最后，谁又能真正做到两不相干呢。
    “后来，我就觉得厌烦了。对一切都感到厌烦，茫茫无尽的大海，突然让我感觉到压抑。灿月，你也时常也有这种感觉。人长久地困在一个地方，总是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是水族之中，为数不多的能够在陆地生存的妖族，不必依赖水。于是我就离开了海底，在人世生活了很多年，才遇见了他。跟北冥君夜说得一样，他是一个落魄的书生。衣食都不得周全，还整天地捣腾着自己那些酸文假醋，慨叹着曲高和寡。我一开始是挺看不上他的，什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都快饿死了扔在路边就得抢啊。做个要饭的还跟别人不一样呢。于是故意失落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珍珠试探他。我在前面走，让他在后面远远跟着。七天，他跟了我整整七天。最后饿得都只剩下一口气了，还要把珍珠还给我。我初来人世，居然就碰见了一个难得的傻子。”
    说到这里，芜穹仙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傻子。他把珍珠还给了我，我以感谢之名请他吃饭，他才肯接受。他饿成那样，吃得却不多。我叫他多吃点，吃饱为止。他却说，吃得太饱影响创作。那一定是个仕途走不上，最后只好搞起什么创作。饿了肚皮，充实头脑。他还说，创作这回事，就是不能在吃饱喝足之后搞。那么搞出来的，肯定就是些淫词艳曲了。不是有句话说的嘛，饱暖思淫欲。”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不过人类对这种事情有解释，叫作个什么气节。”北冥君夜说。
    “对，就是气节。他也是这么说的。他手上有一支宝贝的笛子，是玉质的，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拿它换了钱，不说是吃饱，连做生意就有本儿了。他宁死也不肯舍弃，说为了报一饭之恩，给我演上一曲。你们听说过一首美妙的曲子能变幻出画面么？我就看见了。高山流水，星河遥望。是要有多么旷远的心境，才能演绎出这样的曲子来呢。”芜穹仙子说。
    “然后你就爱上他了？一无波折的两情相悦。你虽然跟灿月境遇不同，但你们的心态是差不多的。一往无前的结果就是悲剧的开始，你忘了自己背后还有整个水族，而且你肩负的期待比灿月更甚。可一个人类的书生，对水族中兴是没有半点好处的。他的身份，还有可能坏事。所以你们的事情，就遭到了水族的一致反对是么？”北冥君夜说。
    “北冥君夜，你实在太讨厌了。爱好剧透不是一个合适的倾听者！”灿月倒是来了兴致，本来这种邂逅才是她一直憧憬的。与北冥君夜的相遇，才是最不愉快的。水族的几代女子，都喜欢这个调调。“姑姑，你别理他，继续说。”
    “我就把他带到水族了呗，之后就跟北冥君夜说得一样，众长老都反对。我只好又带他回到人间，可是不知怎么的，没过多久，他就离我而去了。后来我听说，鲛人来犯水族。那时候我正在四处寻他，无暇回去驰援。我背弃了整个水族，之后就一直在陆上生活，没有再回去过。所以我把这么多年的怨恨都加在他身上，是他害我无家可归。我对他可谓一心一意，不知道他为何要弃我而去。我托你们找他回来，就是想亲口问问他。”芜穹仙子说。
    “如果只是问问，不是想重修旧好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了。”北冥君夜说。
    “怎么，你知道其中的缘由？”
    “这事情并不复杂。首先，你将他带回水族，是为了给那些水族长老们一个态度。让他们不再给你们张罗些联姻的破事。而你们水族与其他贵胄联姻，其实是为了联合抵御鲛人。这一点，你触及到核心利益。其次呢，那个人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只当你是个普通的富家千金。他又自恃有些才华，觉得还算配得上你。可到了水族，没想到你竟是异族的公主。这下落差可就大了。他觉得配不上你了，于是就暗自离开了。”北冥君夜说。
    “他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出身。再说了，凭我的这一身本事，我们两个人到了哪里也都饿不着的。”芜穹仙子有些难以置信。
    “人类的文人嘛，都有股子清高傲气。说白了，就是酸。不过有一点也值得你安慰的，他是真的爱你，不是一味攀龙附凤之辈。而且关于他的动向，我也差不多有些眉目了。”北冥君夜说。
    “你可真是个神探呐！那你说他现在到底在哪里？”芜穹仙子忙问。
    “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呢，他如果是个有骨气的人，应该是去潜心读书，考取个功名风风光光地迎娶你。二一种呢，可能就更加麻烦些。他无意功名，却又不想耽误了你，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北冥君夜说。
    “这种想法真是难以想象，两个人互相喜欢，只要在一起不就得了。就像我们这样！”灿月依偎在北冥君夜的肩膀上，撒娇秀幸福。
    “人类这个种族是相当务实的，他们的爱情不单单只停留在风花雪夜的层面上。尤其是像他那样的普通人，考虑的事情更多。居安思危嘛，还是要替未来多作打算的。自然比不得我们这般恣意潇洒。”北冥君夜说。
    “可你到了也没说明白他的具体所在啊。”芜穹仙子说。
    “我这只是分析，要我说出他具体的位置，我可没有那种特异功能。但这范围已经缩得很小了，更容易找一些。他如果要考功名，一定是在故国谋职。如果躲起来，是不太好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先前说了，他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没有什么生存的本领，能够去的地方很有限。有的国家尚武，有的国家崇文。他去那些亲近文人的国家，相对来说好生存一些。因为是两条线索，我现在要向你问问他的具体姓名和籍贯。”北冥君夜对芜穹仙子说。
    “他叫桔子期，至于籍贯嘛，我不知道，也从没有问过呀。”芜穹仙子说。
    “那你们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呢？”北冥君夜问她。
    “是在天楚国和汨罗国交界的地方，叫什么百花谷。是个很好的去处，不过那里没有人喜欢他。他在那里生活地很不如意，说是寄情于山水吧，其实就是四处流浪罢了。”芜穹仙子说。
    “我说呢，这两个国家都是尚武的地方。尤其是天楚国，那里的修者是出了名的。他一个文人，又有些极强的自尊和气节，自然是混得不如意啊。据我所知，天楚国朝中也少不了文臣。但那些人都是出身名门，桔子期即使再有才华，在会试中取得头名，也打不进他们圈子里去。除非是有人举荐，可是在天楚国，又有谁认识他呢。所以这种选择不明智，基本可以排除这条路了。我猜他多半是躲了起来。中原五国之中，崇文的肯定有，仔细去找一找，应该会有线索的。”北冥君夜说。
    “不，你不了解他。以他的性格，那样倔强，应该是想在最难的地方成就一番事业吧。最近我还听说，天楚国即将内乱，这才是豪杰英起之际呢。说起来也巧了，他们那个主帅叫什么来着，跟你同名同姓，也叫个北冥君夜。”芜穹仙子说。
    “没那么巧吧，那可是王爷啊。你是不是他，你不会在天楚国有那么几个王妃吧。我可告诉你，我可容不下别人哦！”灿月对此不无担忧。
    “可别扯了！那个北冥君夜是人类，我可是如假包换的阿修罗族啊。”北冥君夜说。
    “这倒也是啊，可能是单纯地同名同姓吧。”灿月倒不能完全打消顾虑。但有一点她很奇怪：“姑姑，你既然知道桔子期可能会在天楚国，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找呢？”
    “我……”芜穹仙子面露难色。
    “这还想不明白么。天楚国那是何等地方，高手云集啊。像她这样一个妖怪，又在天楚国内乱之际潜入，能瞒得过那些高手吗？到时候不说找人，自己的小命恐怕都难保了。”北冥君夜说。
    “所以我才要拜托你。阿修罗族在外表上与人类没有什么差别，也没有特别清晰可辨的气息。你去应该是最合适的。”芜穹仙子说。
    “那灿月怎么办呢？你看她这急吼吼的样子，以为我还真有几个王妃呢，不去看个究竟她是不会放心的。”北冥君夜说。
    “这倒是个麻烦事……要不，灿月你就留在这里，等他回来？”芜穹仙子说。
    “我不！我不能放虎归山，万一他一去不回呢！”灿月将北冥君夜的胳膊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