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潇湘北冥君夜》第161章 星河

    “能行吗？”珊瑚还是很担忧。
    “谁知道呢，出于私心来说，我是希望她能成的。我这身铸造的手艺，不想烂在手里啊。”胡涂笑说。
    “您是想收潇湘姑娘为徒？”珊瑚问道。
    “不，有了师徒名分麻烦事就更多了。我只想教她而已。当然，这还要看她能不能达到预期了。”
    他们继续朝前走，离星耀瀑布越来越近。两个人有意无意的，都走得很慢，希望多给南宫潇湘一点时间。关于这次修行的难度，胡涂笑一直没有提起。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掌握传说中的玄气如丝，但对于铸造是够用了，所以没有人诟病。
    他一开始并没有点破此项修行的难度，理论上是上仙才能够达到的境界。如果直言的话，会给南宫潇湘造成心理负担，同时也栽掉了自己的面子。毕竟自己修行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上仙了，可并未通晓。
    作为铸匠，的确比战斗序列好混一些，这一点胡涂笑也承认。但要细致入微，丝毫马虎不得。兵器在战场上的作用，一半是持有者发挥出来的，一半就要仰赖其铸匠。
    胡涂笑现在担忧的是，这一步是否拉得过大，对于南宫潇湘而言有没有益处。自南宫潇湘带回海公子筋骨的那一刻起，用胡涂笑的独门手法，袭枭枪其实就已经能够重铸了。但胡涂笑自己并没有修为在身，不能催动那独门的手法。如果教给南宫潇湘，她在没有掌握玄气如丝之前，又是否能够胜任呢？
    胡涂笑不想当她的师傅，更加不想误人子弟。南宫潇湘千里迢迢来找他，求的并不只是一个重铸的结果。胡涂笑从南宫潇湘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变强的渴望。胡涂笑这才做下那么一个决定。
    其实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再去过星耀瀑布。那样的事情，要在短短半年之内达成，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带着这样的担忧，胡涂笑依然走得很慢。如果不是真的时间所迫，他宁愿再给南宫潇湘半年的时间。按照胡涂笑的设想，南宫潇湘要拿到海公子的筋骨，起码也需要一年多。败且退，变强了再去尝试。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嘲风，南宫潇湘用什么样的方法与这个龙族异兽成了莫逆之交。
    嘲风的想法与胡涂笑大不一样，他很了解海公子。海公子身上又有龙族宝甲，南宫潇湘是不可能有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前往寻衅的。实际上，如果不是嘲讽及时出手，南宫潇湘恐怕早就没命了。只有活着，才能谈修行，修行也不能建立在死亡的危险之上。
    天下修者的艰辛，像嘲风这样的天生异兽是不能懂的。有多少修者的性命，因为前期的准备不足，就栽在了通往五魄境界的五极渊之上。
    “胡大爷，这野生采摘的烟丝，没有经过烤制提纯，抽多了对身体无益的。”珊瑚见胡涂笑吧嗒吧嗒不停地抽着烟，好意提醒道。以前父亲只会在年景大旱的时候，才会这样，那是一种焦虑。
    “你懂烟么？这是人类的物件，抽之可以醒神。第一口十分呛辣，慢慢就习惯了，还离不开。”胡涂笑说。
    “您忘了我祖辈都是农民，烟草可是一门紧俏的经济作物呢。”珊瑚说。
    “这不打紧，我的仙人之体，应该要适应凡人的生活。凡人的物品，也不会伤到我的。你现在应该担忧的，应该是南宫潇湘才对。”胡涂笑说。
    “刚开始我是很担心的，可现在又不去想了。潇湘姑娘与我不一样，她是有大志向的人。我从未见过有女子像她一样，只是这份决心，就一定能够成事。”珊瑚说。
    “但愿如此吧。你们人类将一切都归于决心。如果单凭决心就能成事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平庸之人了。”胡涂笑说。
    “您应该看看这世道，能活下来就不是平庸。”珊瑚说。
    “我辩不过你，我只是习惯人类的生活方式，却不懂他们的思维。快走一步吧，赶在月落之前，我希望看到的情景应该在那里。”
    已经离星耀瀑布很近了，二人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咦，这空气怎么甜丝丝的，还有一股芬芳。”珊瑚说。
    “怕是要下雨了吧。”可是胡涂笑看那天空，繁星朗月，一点也没有变天的迹象。而那种感觉，他也尝到了。每次说话，舌头只要一卷，就有一丝甜味渗到舌尖上。再带到喉咙里，就是一股熟悉的清甜。
    胡涂笑随手一拨，发现手心都湿润了。似极细小的露水，而瞬间又蒸发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胡涂笑在这里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奇景。
    那空气中，细如微尘的繁星点点，又是什么呢？仿如有人手持薄纱的彩练当空舞动，晶莹闪碎，触又触不到。难不成……星沙已经被研磨得细如尘埃，还散到了空气当中。这里离星耀瀑布，尚有几里路程。能散发到这么远，那近前到底是何种景象啊！
    胡涂笑不敢相信，这不可能的，凡人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
    “快走！”胡涂笑带头在前面跑开了。
    “怎么了，有什么祸事吗？”珊瑚有些慌忙，也跟着跑起来。
    “可能不是祸事，是一桩奇事！”
    一个上了年纪的佝偻老头，带着一个小姑娘，翻山越岭。来到星耀瀑布时，二人已有几分醉意。不知是醉眼迷蒙，还是眼前的景象真的如此令人惊诧。
    南宫潇湘端坐持中，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而在她周围，星沙如尘埃般散到空气中，恍如星河一般。而在石台之下的湖中，除了瀑布的流下的源头有星沙的碎片。正片湖水，都已经清澈见底，没有一丝可见的杂质。
    南宫潇湘的玄气，微微呈环状散开，只在湖面激起涟漪。并没有胡涂笑设想的巨大漩涡。这应该是修成时，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景象才是。因为星耀瀑布的湖底没有泥土，在早年间已经被胡涂笑激起的漩涡清除干净了。
    此刻湖水就如镜子一样发光透亮，并且散发出十分醉人的芬芳。
    胡涂笑走近，随手舀了一捧喝到嘴里。“嗯，嗯！这滋味，是真正的仙酒！不，比仙酒更纯烈细腻一些。你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方法？”
    南宫潇湘听到胡涂笑的问话，才缓缓睁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按您所说的，玄气如丝啊。”
    要研磨星沙，就要用到比沙更细的玄气，这一点是没有错的。但这并不是什么蹊径，一般人用剧烈的玄气，震荡也可以将星沙尽数击碎。但那样的话，这一方湖也要跟着遭殃了。而且星沙融入水中之后，根本不会形成美酒一样的滋味。而是晦涩难入口，就如同将沙子磨成粉，冲了喝一样。
    本质上，这门修行并不是磨碎那么简单。而是要以玄气将星沙熔炼。而要重铸被冰封的袭枭枪，只需要用到磨碎之功。只要力道不超过袭枭枪本身的质地，袭枭枪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损毁的。
    胡涂笑出于私心，给南宫潇湘增加了难度，没想到她却真的做到了。
    “我看您惊得说不出话来，是我能进行下一步了么？”南宫潇湘说。
    “哪……哪里有那么简单！”不单单是下一步，南宫潇湘已经成为最合适的仙法铸造技艺的继承者。可胡涂笑还是要故作刁难，因为这种境界，的确已经远超自己当年。即使在自己在仙界最盛的那几年，也不敢说能够与之比肩啊。“你有没有想过，做一个铸匠，可能比你做修者的成就更高！”
    胡涂笑是最要面子的，他先前不想收南宫潇湘为徒，是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可现在见她如此有慧根，不仅不会砸招牌。以后出去说是胡涂笑的弟子，那份荣耀，恐怕比自己在位仙界时还要更甚。
    “您是要收我为徒么，可我已经拜得名师。他跟您说的一样，说我作为一名修者，他日必定大有一番作为。而他却不许我在旁人面前说出他的名讳。”南宫潇湘一眼就看穿了胡涂笑的心思。
    玄气修者，是很讲究宗门礼法的。改拜他人门下，要得到先师的首肯，还要行一个退师礼才行。这一点，许多年前也是人类的胡涂笑，也是非常清楚。
    “不不不，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要身兼数长，又不想背上一个大逆不道。我胡涂笑的本事，就被这么轻易学得，总觉得有些……怎么讲呢，心有不甘似的。”对方是豪爽之人，胡涂笑也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并说出来。
    “没想到您抛弃了天界的高位，一心想做个闲云孤鹤，还依然如此注重名声啊。”南宫潇湘说。
    “我胡涂笑这一辈子，足以身后留名了。但我的技艺，有别于其他，必须打下胡式的烙印。这也是我对我师傅许下的诺言，我是不敢违背的啊。”胡涂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