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萧涣在安国公府闹出事来,竟然又和七皇子有关!而这件事,看似只是一个浪荡公子不小心闹出的绯闻恰巧牵连了陆家,可是若是细想,这件事如果真的做成了,陆家的名声也算完了,到时候,叔父的升迁消息还没发出来,皇上指不定会回心转意,或者,御史们弹劾的厉害,皇上不得不收回成命,而季府,也因着这件事,在众多世家中,威望扫地,试想,以后还有谁家愿意带着自家的小娘子去参加季府的宴会?
宋煜委婉的提醒道:“今日的事,如果真的让那小子得逞了,受益的,只有七皇子。”
是啊!只有七皇子!看似什么都没做,却能坐收渔翁之利。而且,就算失败了,大家不过将这件事当成是一个笑话罢了,谁也不会联想到别的,更不会有人嗅到这是七皇子的手段。
不过,宋煜竟然会提点她,这让她觉得新奇。
她忽然慨叹道:“到底是皇子,在皇上近臣的身边安排几个自己的棋子,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卒子虽小,可过了河,便都成了吃人的精怪了。”宋煜点头起身,就如他来一般突然。
楚余音放松下来,不管怎么说,就算她已经活到二十多岁,一直拿宋煜当成一个少年,可是面对他,她却也总是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毕竟,这位风流公子的风评可不那么好。
宋煜却忽然站定,转过头在黑暗之中,精准的对上了楚余音的眼睛,“萧湛其人心思深沉,五公主还是尽量离他远一些为妙。”
楚余音一愣,心中愕然,他怎么会知道惊马的事?再一想便明白了——宋煜管着五城兵马司,京城街面上大大小小的事,哪个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不过,让她觉得诧异的是,他怎么会提起这件事?
宋煜却不再停留,屋中的那一丝清冷,带着松枝青杏的凛冽。
她回过神来,觉得宋煜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多半也是出于好心,虽然,她一直没弄明白这位平南侯对她的善意从何而来,不过她也不在意,唤了念尔进来吩咐了几句
既然知道了萧涣的秘密,那她还起手来也不用缩手缩脚了。
今日是小年,昨夜下的一夜的雪,将整个京城都包裹在一片银白之中。
楚余音起的比平日晚了些,用早膳的时候,念雨伸手又拿了一块茯苓糕,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下了雪才像是要过年呢!瞧着这雪,还不得下到明天去!”
又道:“一想到公主往后再也不用每日请安,还得应付那个假惺惺的表少爷,我的胃口都好了一大半!”
念竹瞪了她一眼:“吃东西就吃东西!当心吃多了不克化!”
昨日的事,念雨都听说了,她也知道念竹不愿意听见这个人的名字,于是也就没再提萧涣,而是嘟了嘟嘴,朝江嬷嬷撒娇道:“我说最近江嬷嬷怎么没管我们规矩,原来是徒弟出师了!”
见念尔又瞪了过来,嘟囔道:“你以为我想吃这么多啊?还不是最近我总是觉得饿,不到头晌就饿的心慌慌的!”
董嬷嬷眯着眼笑着看活泼的念雨,打心眼里觉得喜欢,她拢了拢念雨的手,笑容慈爱,“我看是绿雨姑娘长个儿了!我家那几个小子长个子的时候,一锅的饼子都不够他们吃呢!”
念雨喜欢听董嬷嬷说这话,她总觉得长个儿和长大差不多,长个儿了才好,不然,公主总拿她当个孩子,她什么时候才能替公主独当一面啊?于是就亲昵的拉住了董嬷嬷的胳膊,问道:“董嬷嬷有很多儿子吗?”
“三个呢!”董嬷嬷自豪的笑了笑,“他们都跟着沈老太爷的周大爷当差呢!”
周大爷是沈阁老身边的二管事,不过锦棠却知道,这个周平的身手,不在弘叔和荣叔之下。
楚余音眸子闪了闪,放下碗筷,问道:“几位哥哥们既然跟着周叔,想必也在京城呢吧?董嬷嬷不妨去看看,毕竟,外祖父也不常回金陵。”
董嬷嬷一愣,瞬间红了眼眶,既然为奴为婢,她早就没了一家人还能见面的念想,可是公主却赏了她一个这样的恩典,她张了张嘴,可是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千恩万谢的叩了头。
“这是好事呢!嬷嬷哭什么?”念尔念云勉强将董嬷嬷扶了起来,董嬷嬷破涕而笑,不好意思的道:“让公主看笑话了,我真是有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长高了没有,黑了还是胖了···”
锦棠这才明白为什么外祖母身边那么多堪用之人,却唯独将董妈妈给了她——她老人家这是给她留着几个恩典好让她将人彻底收为几用呢!
楚余音笑嘻嘻的对着比她高出半头的念尔比了比身高,然后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糕来吃,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嬷嬷可真是奇怪,一般人不是都担心自己的孩子黑了瘦了吗?你怎么偏偏担心他们胖了···”
董嬷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没见过周大爷,他是个顶顶好,顶和善不过的人了,我那几个娃跟着他,只可能长胖,怎么会瘦?”
用完了膳,念云手脚麻利的收了饭桌,念尔伺候楚余音漱口的时候低声咕哝:“这个念沁,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又去哪偷懒去了!”
“能上哪儿偷懒!”念云回来笑着搭话,“她那么怕冷的一个人——”说着,朝着屋外瞥了一眼。
念雨知道,念沁这是又去打小报告去了,不屑的撇了撇嘴,又帮着念竹将楚余音的衣服挂出来,她皱着眉反看看正看看,又看了看绿竹。
“衣服都缩水了吗?怎么都这样小?”
念竹难得抿了抿唇角露出一个笑来:“哪里是缩水,是公主又长高了!”说着,她又指了指箱笼里的茜素红和石榴红,“这几件还没上过身呢!”
念尔瞥了一眼,笑嘻嘻的道:“小了正好,公主正好不喜欢这样艳的颜色呢!”
念竹叹了口气,“今日是小年,总不能让公主还穿着旧衣服···”
今年因着老太妃的丧事,连做冬衣的时间都推后了,今儿都过小年了,新的冬衣还没送过来。
念雨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绣逸坊也真是的,难道不知道公主才是他们正经的东家吗?竟然去讨好陶嬷嬷,连她孙子的衣衫都给备齐了公主的冬衣却没送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念竹眼中闪过一抹讶然,“竟然有这种事?”
念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捂住嘴,警惕的看着念竹,又悄悄的回头看了楚余音一眼,见她正低着头,不知道和江嬷嬷说着什么并没有看她,这才放心下来,低声道:“我怕公主听了伤心,所以就没敢告诉公主,哼!等以后公主收回铺子,先免了他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念竹叹了口气,嘴唇翕动,大约是想说念雨几句,可是却抿了抿唇,终究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的将那些颜色不好看的,和小了的衣衫都收进了箱笼里。
“公主!”
念沁站在廊下,拍落了身上的雪才进了屋,笑着道:“公主,枫丹姐姐来了,说是娘娘有请。”
念雨频频看了念沁两眼,终究是忍住了抱怨,服侍着楚余音梳妆。
念云远远的就看在念沁进了屋,她跟着也进了暖阁,将帘子掖好,帮着念沁拂了拂发间的雪粒,忍不住问道:“娘娘方才可有说了找公主有什么事?眼下着这外头的雪又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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