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尔正忙着帮忙摆饭,听了楚余音的话,笑着点点头,知道公主让念雨跟着,是为了让念雨离开她的视线,让她行动更自由些。
她手脚麻利的摆好碗筷,转身便出去了,可是没一会,她却抿着嘴角又进来了。
念荷笑着和她斗嘴,“你这猫儿,外头什么鱼又引着你出去了?这会子回来,笑成这样。”
“我这猫儿被没被鱼引去,还不确定,只是,你这狗鼻子忒灵,倒是一定的!”绿袖习惯了念荷的打趣,笑嘻嘻的回了一嘴,转头对楚余音眨了眨眼,“公主,方才珍妃去崇园请安去了!”
楚余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反倒念荷觉得奇怪:“今儿是三十,珍妃去给曾老夫人请安不是很正常吗?”
文氏大约也是觉得让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媳妇们请安有些尴尬,所以每个月,各宫的老太太和娘娘们只在三十请安,小辈们初一、十五请安即可。
念尔摇摇头,“今儿是三十不假,可是旁的人都没去,只有珍妃和苏嫔去了。”
“曾太夫人叫珍妃和苏嫔去崇园是有什么事?”楚余音问。
念尔面露敬佩的神色,点点头,却原来,是因为楚程音的事——楚程音还没挑到人家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惊动了老祖宗。
“所以曾太夫人才免了今日旁人请安,而是只叫了珍妃和苏嫔,打算亲自过问这件事。”
楚余音凝神,仔细的想了想,可是,之前对宫内的忽视,导致了她竟不知道三姐会嫁到了谁家!不过,左右不是伯府侯府,不然,她往来的那个圈子,不可能再见不到三姐,所以,三姐最有可能的,是嫁了个外任的官员。
念荷忽然感慨道:“等除了服,就到腊月了,翻过年去,三公主可就十七了!那岂不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咱们家公主可没有一位阁老的祖父。”
张阁老家的千金及笈了还没议亲,这在京城的小姐圈子里可都成了没人敢提的笑话儿!
念尔也有些同情,“三公主的婚事怎么这么不顺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去道观里拜拜,要我说,道观没用就去什么万安寺啊、龙泉寺、龙泉寺什么的,那么多神佛,总有一个能保佑她的!”
从外头提着食盒进来的念雨听了句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当是摸叶子牌啊?摸到一个是一个!”
念雨一来,念尔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可是想着之前小姐的提点,还是笑着应和道:“呵呵,聊胜于无——聊胜于无——”
海棠宫里一片和谐,而崇园内的氛围,可就有些微妙了。
文氏一提三小姐的婚事,四老夫人便沉了脸,苏嫔也面露尴尬。
文氏自然不是肯看人脸色的人,她轻轻的将茶盅往桌上一搁,漫不经心的道:“按理说,我不是你正经的婆婆,咱们虽然都是这宫里的人,可是到底你们也是西宫儿的,更何况,都到了重孙子辈,我老婆子也不想操这份儿闲心——可是,这话,我是不说也得说!既然你们老祖宗开了这个口,咱们便不得不好好再想想这个事。你们西宫儿人丁本就不多,小辈就更少了,咱们不说五房,单说你们四房,权哥儿恐怕是无心仕途,往后,你们四房打算那什么立身?现在有老四、小三子照应,可是往后呢?他们早晚有致仕那一日,往后,四房怎么办?”
四老夫人袖中的手一动,缓缓的攥了起来。
‘人丁不多’,这句话刺痛了四老夫人的心。她的儿子楚绍宕早亡、中年丧子,像是一根刺,早就扎在了她的心里,谁提起,都像是一个重锤,轻轻的将这根刺往更深处扎去,看似没用力,她也看似不疼,实际早已鲜血淋漓。
苏嫔则是不关心这些,其他宫的有没有未来,未来怎么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文氏说的也对,等他们都百年了,剩下权哥儿,怎么办?柠姐儿若是嫁得好,对权哥儿倒真的是个帮衬,等以后自己去了,权哥总不至于孤零零的。
当然,她的女儿,她不是不愿意她嫁的好,柠姐儿年岁大了还没定下亲事,她自然是最着急的。她不求柠姐儿嫁到权贵之家,只求她这一生喜乐顺遂就好,现在看来,她是不是错了?她知道柠姐儿有些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从前她也悄悄给她物色过几个,都是身家清白的读书人,可是柠姐儿却瞧也不瞧一眼,所以她便有些灰心,现在呢?连老祖宗都开口过问了,柠姐儿的婚事是不是有所转机了?
所以,等文氏端茶送客,还没出崇园的门,一向不多话的她忽然就忍不住赶上了四老夫人的脚步:“母亲,柠姐儿——”
四老夫人停下脚步,目光浑浊却带着犀利的打断了她,“你们母女都是手眼通天的人,你们都一步步算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说完,便沉着脸走了。
苏嫔脸一白,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微笑,望着四老夫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弟妹,身子不舒服?”
苏嫔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苏嫔捏着帕子的手一紧,转身已经强挤出一个微笑,“姐姐。”
喊完人,又行了礼,苏嫔便匆匆离开了。
萧妃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眸子眯了眯,转身便去见了曾老夫人。
“过几日就是下元节了,往年咱们家都是在玉虚宫做道场,只是今年又有一些不同,因着二老夫人的事,咱们也与白云观牵上了线,若是再去玉虚宫,以开阳真人如今的名气,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妥···”
曾老夫人点点头,不过,她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最近楚崇清跟她说起过,皇上因着流民的事正有些头疼,隐约便听了些外头关于开阳真人的传言,说是最近也动了心思,想叫张阁老去拜访一下,隔着一个武天师,大约张阁老是请不来的,不过,听说萧家倒是与开阳真人走得近···
锦上添花,其实,她不大愿意去凑这个热闹,这也是楚崇清的意思,只是不想扯上关系是一回事,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顾念着陆家在勋贵人家面前的脸面——如今开阳真人的名声正是鼎盛之际,她们若是再舍近求远,只怕传出去不大好。
她笑了笑,低头用茶碗盖子刮了刮茶盏中的茶叶,“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家刚逢了白事,多做一场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德妃眸子闪了闪,又笑着和文氏商量了一下细节,说了一会,文氏想到楚崇清的担忧,便顺便就说起了楚余音的事,“说起来,五公主也一十有三了吧?”
德妃立刻明白了文氏在顾虑什么,笑着道:“可不是!明年五月就满十四了。到时候,时间也该不多了,她从金陵回来的时候,我就琢磨着要带着她学一学中馈,要不是前一阵子事情多,她那个聪明的性子,说不准现在已经学会看账本了——做道场的事,我带带她?”
文氏笑的和蔼,“你是她的母亲,这些小事,自然你做主就好——至于人选,你心里可有个大概了?”
“人选么——恐怕也不容易,咱们楚家这样的门楣,总之,是不容易的···”德妃叹了口气。
德妃说的事情,文氏心里也清楚,别说是那些勋贵和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平民百姓,也有五不娶,其中头一个,便是丧妇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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