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堂未说左成玉是否是在他的手中,却突兀的问道:“你很想洗脱义父的通敌卖国之罪?”
这怀疑到底是在意料之中,顾华采未曾否认,便说:“他是妾身的舅父,是妾身母亲从小便在耳边说的大英雄,妾身当然是希望他能清清白白的,这样一来,母亲在侯府中便不会那般不好过了罢。”
“然归根究底,妾身如今是相爷的夫人,当也是为相爷考虑,不得不说这是个摧毁太傅大人绝佳的好法子呢。”
她一片苦口良心,为的当然不是他能信她。
信任于他,于她,于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不可能的。
她要的是似真似假,她要他怀疑。
最重要的是,她说的这个法子确实很完美呢。
沈元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残忍的笑意道:“即便是本相死,也得让义父他沾上一身黑,不然可就辜负义父对本相十余年的教导了。”
“能被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设计死,义父从来都很欣慰吧,本相向来都是孝顺之人,如何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做此不孝之事?”
他说即便是死,也是要沈钰诀一身污点。
顾华采此刻是恨极了这样的沈元堂的,她的心是冷的,是硬的。
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来日方长。
慢慢的,垂着的手渐渐放了下去,顾华采温声道:“相爷说的我就不懂了,不过既然相爷说不允,妾身自然都是听你的。”
“当真?”沈元堂玩味的问。
顾华采没有说话,她自发的将饭盒整理好,又给提了出去。
距离上一次同沈元堂说话,顾华采有许久都是未曾见他的——应是很忙的缘故,每日里不着府的。
还是宫里的云妃娘娘传了话来,让沈元堂带着新妇去宫里一趟,还让云妃好好瞧一瞧。
沈元堂一向听云妃的话,于是便提前一天同顾华采说了声,到了第二日,两人便一齐去了宫里。
两人坐在马车上,沈元堂在一旁假寐,顾华采也是不喜说话的,一路上便也这样静谧。
待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沈元堂似有感应般,堪堪睁开了双眼。
早有人将马扎放在一侧,沈元堂先行下去,顾华采后跟着下去,看到沈元堂伸出来的手,她明显的错愕了一下,却也自如的将手放到他的手中。
两人便仿若平常夫妇一般携着手步行走到了昭阳宫中,待宫人承禀了之后,他们两人才一同走了进去。
不过刚步入了昭阳宫,顾华采便觉得头上一阵眩晕,沈元堂不动声色的扶着了她的腰,靠近小声说道:“娘娘宫中点的向是宁息香,味浓郁,若是没有闻过的难免会不适应。”
顾华采点点头以示了解,只离得沈元堂远了些,刚刚那样近的距离,确是有些不舒服的。
云妃远远的便同身旁的明帧帝道:“皇上你看元堂,可是将沈夫人看的要紧呢。”
明帧帝便说:“新婚燕尔,合该如此。”
顾华采这才晓得,明帧帝也在这里,两人齐齐拜过。
云妃便同顾华采说:“沈夫人不必拘束,就当是自己家里,来,坐到本宫身边吧。”
顾华采低眉掩目,半晌没有动静,直到沈元堂在旁提醒了她一下之后。
她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似乎从进到这昭阳宫中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甚至于还隐隐有一丝欲火要冲破头顶。
尤是离得云妃越来越近之后,顾华采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在她同沈元堂大婚典礼的时候,见到云妃的那一幕,经久不息。
她将自己的心思狠狠的压下,这才说道:“臣妇不敢。”
云妃错愕之后,便婉转的笑了,同明帧帝道:“瞧,沈夫人这是害羞了。”
明帧帝也道:“朕记得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般羞赫呢。”
云妃再度启唇道:“夫人抬起头些。”
顾华采便依着她的言语,将头抬起了些,一双眼只淡淡瞧着云妃。
云妃登时便站了起来,明帧帝在旁奇怪道:“爱妃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云妃回过神来,勉强笑道:“不,不,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像臣妾的姐姐。”
明帧帝当下也道:“朕第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样觉得的,也是同你一样震惊,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孩子同明慧也该是有缘分的。”
云妃再旁附和道:“便是沈夫人先前救的皇上吧,果真是同姐姐一模一样,义薄云天呢......”
又唤顾华采坐到她身边去,顾华采这次当然不是再拒绝,不然就是不识趣了,便乖乖儿的坐到了云妃一旁。
越发离得云妃近了些,胸口便越堵的慌,顾华采右手猛的撑到桌子上,云妃都被吓了一跳,继而道:“沈夫人莫不是因着少到宫中来,不自在的缘故吧。”
顾华采忙坐正道:“不,原是臣妇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云妃又忙让人给她斟茶来,更是亲手将茶送到她的手边。
顾华采便也去拿,云妃的手又突然一动。
啪嗒——
茶水同茶渍尽数撒到了她的胸口处,顾华采伸手将自己额上的汗滴给擦尽,心中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身体底子向来是好的,可今儿一进昭阳宫便如此反常,顾华采便觉得原云妃召见她来这里定然是不安好心的。
云妃素来喜爱沈清悠,能让云妃开尊口的也只有沈清悠。
可顾华采想了又想,也没想清楚,她似乎在进了丞相府之后,是不曾见过沈清悠的。
如此一想更觉奇怪,那沈清悠也是个爱惹事的主,这一段时间怎么就悄无声息了?
算来她在丞相府中见到的最多的也就是顾芯儿了。
脑海中乍然蹦出顾芯儿的名头,顾华采只觉恍然大悟。
是顾芯儿!
沈清悠哪里是沉得住气,分明是支使了顾芯儿去。
这样一来,她今日的反应便是不难想象了。
云妃见状忙道:“方才本宫手中发软,沈夫人不若进里屋换身衣裳?”
顾华采也正有此意,遂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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