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听到顾侯爷那一声“草菅人命”之时,刘氏顿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又再看看被自己揪着衣领的顾轻艳,恍恍惚惚之间才明白了什么。
她猛的往后退去,“不,不是这样的,我进来时她就已经死了。”
然顾侯爷眼中却是浓浓的失望,“本侯以前只晓得你为人尖酸刻薄些,却到底是识大体的,承临的身体我这个做父亲的又怎么会不上心,也派大夫去看过,分明说是身体没有大碍的,真不晓得你是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诬陷轻艳害了承临,念着这许多年的扶起情分,本侯到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着你,可你万不该竟真的对轻艳动手,更不该和金羽卫扯上关系!”
顾侯爷无情中夹杂着些许疲倦的声音道:“事到如今本侯也保不住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刘氏呢喃道:“怎么会这样......我不过是想要救承临而已,不,你一定是在骗我,明明是太医亲口说的,怎么会有错呢?”
顾侯爷眼中有精光闪过,又失望至极的挥了挥袖子,“还是快回房去,好好休息这在侯府的最后一个晚上罢......”说罢也不去管刘氏,径直走了出去。
刘氏如今彻底没了主心骨,拉着身边的云竹便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云竹哪里懂得这些,只一个劲的摇头。
刘氏一把将她给推开,“要你有什么用!本夫人要去见太医,要去问问他给承临诊治的结果究竟是真还是假!”
只刚到了门边,便被人阻了去路,“夫人还请回房罢!”
“你们有什么资格拦我,我是侯夫人,你们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叫你们主子过来,分明说的是要帮我,如今却来阻我的去路,真是可笑!”
只那些人却是半分情面都不留的直接将刘氏给拖了出去。
顾华采从床底下钻出来,怎么说呢,偷听墙角的感觉是很刺激,可也太窝屈,她不是很喜欢。
走上前去,蹲到顾轻艳的身边,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对顾轻艳并没有敌意,她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顾轻艳去死的。
然而顾轻艳的死却的的确确同她脱不开干系,若是她不对付刘氏,若是她没有妥协于离允商,也许顾轻艳不会死。
等等......脑中突然有一束光闪过,好像在她刚刚进来的时候,顾轻艳说过一句话,她说,“我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当初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如今目的已达成,她便已然无憾了,无憾......”
目的已然达成?可分明刚才,刘氏还好生生在府里呢。
莫不是顾轻艳早便知道,她会在今夜死去。
然后刘氏也会因为她的死而付出些什么?
“啧啧,真是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呢,她死了你很伤心?”前方蓦然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顾华采抬头迎上来人。
“这样晚的夜,离统领大驾光临,莫不让我侯府受宠若惊,只来的如此悄无声息,好似不符合你的一贯风格?”她的心中早已认定,顾轻艳的死和离允商脱不了干系,是而对于离允商的出现,也并没有感到震惊。
离允商虚虚的笑了笑,手指向地上的那人,“淑莲郡主和她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谈不上,只是到底相识一场,她却突然死了,死在我的面前,感叹倒是有的。”她垂下眸子,不再看向离允商。
“那便好。”离允商触上顾轻艳的呼吸,似是确定她是否真的死了,而后方道,“这人可是皇上钦点的罪犯,你若同她扯上关系,我可不是不会念及你我月下盟约,将你带到皇上面前的治罪的。”
“真的是你杀了她。”顾华采陈述着这个事实,对离允商的行为越发迷茫。
顾轻艳和离允商,两个八竿子扯不上干系的人......
离允商已然不再废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已经死了,淑莲郡主合该以此为鉴,切莫多言多行,再做出些让我不喜的事情,届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的结果不会比她好的!记住,好奇害死猫!”
好奇害死猫!
不好奇便不会死吗?
顾华采扯了扯嘴角,离允商不是已经是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随之一夜寂静。
贰日,顾侯爷于上朝之时同明帧帝言及刘氏滥用金羽令,致人死亡之罪责,并大义灭亲,请旨明帧帝下令,让他亲自将刘氏捉拿归案。
明帧帝震怒,允之。
待回到宫中,只将太后一通指责,是半分颜面也没留。
自此以后,人皆知皇帝同太后嫌隙渐生,母子关系危矣。
明帧帝越发宠爱云妃,后宫中渐有云妃一人独大之势,更甚至于在先太子被废又失踪后不过半年的时间里,朝中便隐隐有些声音,请旨要立云妃所生的十二子为太子,十二皇子年幼,是故明帧帝举棋不定。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侯府之中,人心俱是一片惶惶。
顾侯爷以雷霆之势,不给刘氏留半点时间,于下朝之后,便将刘氏给送到了京畿府的赵大人手上。
消息渐渐传开,也传到了丞相夫人顾沅芷的耳里,只顾沅芷在丞相府里消息闭塞,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是三日后了,当下也来不及提前通知,便着人收拾了一番,到了侯府里。
麒麟居中因着刘氏的事情,正是人心慌乱之时,不过短短三日,便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顾沅芷想找个人问些情况,只却统统道不知,想了想刘氏的心腹也确实不多,仅剩的李妈妈还是个已经哑了的,也只得作罢,转而去找了顾侯爷。
顾沅芷同顾侯爷在书房里将刘氏的大致情况了解了一些,晓得刘氏是因着动用私权而入的狱,顿时也不晓得说什么了。
金羽卫是皇帝私卫,刘氏做了那样的事情,便是没有活路的,侥幸能留下一条命来都是好的了。
顾沅芷忧心忡忡,想着等回到相府之后,将这事情同沈元堂说上一说,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然而顾侯爷却道:“你如今得了沈相几分心了?”
顾沅芷抿了抿唇,“他那人多疑,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从来不同我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有了他的孩子。”她有些羞涩道,“刚刚一个月出头,因着我不大注意,差点摔了一跤,不过这孩子福大命大,后来大夫才诊治出来的,所以我想着看在孩子的面上,她应是可以为母亲说上一两句话吧。”
“不可。”顾侯爷却说,“你母亲这样的结局,自然不是我想看到的,只是事情已成定局,即便沈相出手,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顾沅芷此刻并不知晓,刘氏入狱是顾侯爷的手笔,闻言还有些不甘心道:“总是要试试的不是吗?”
“这样,你先安胎,剩下的事情,自有父亲做主。”顾侯爷如是说。
顾沅芷向来听顾侯爷的话,也知关系到朝堂上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解决的,故而只得点了点头。
顾沅芷又说:“我想去看看母亲。”
顾侯爷自是不允的,“你母亲犯的是重罪,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是不能见任何人的。”
顾沅芷艰难的消化下这个消息,脚步沉重的走出了书房。
顾华采此时正欲去找顾承安——先前在顾族长的寿辰上,顾承安说有话对她说,刚刚差了人去叫她,便在路上碰到了心事重重的顾沅芷,顾沅芷看样子正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并没有注意到她,故而顾华采想着绕着她走着,免得徒生事端,只不待走开,顾沅芷便叫上了她。
“等等五妹,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顾华采转身,这一声“五妹”叫的她着实有些不太顺耳,毕竟顾沅芷何时这样好声好气的叫过她?
转身道:“二姐有什么事便问吧,我定知无不言。”
“母亲虽向来爱生事些,可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按理不该做那些事情的,我久不在府中,消息难免有些闭塞,五妹可否给我说说?”
“原是这事,难道父亲没给二姐说吗?”顾华采懊恼道,“既然父亲没说,我也不好开口。”
顾沅芷隐隐觉得有什么隐情,连忙道:“不,父亲同我说了大概,只是你也该知道,父亲向来事务繁忙,一些细枝末节我也不好意思多问。”
顾华采道:“这样啊,不过我跟二娘向来也不太亲近,所以实情是什么,也不太清楚,不过嘛这府中除了二娘被下狱这一件事情,还有一件事情发生呢,二姐应该会敢兴趣,那便是——
轻艳姑娘在二娘被入狱的前一天夜里,突然暴毙。”
“顾轻艳死了?”顾沅芷只顾着想刘氏的事情,自然没有空去关注顾轻艳,这会儿一听闻也是不可置信。
顾华采微微点头,“听说被染了风寒,只是我看着轻艳姑娘的胸口却带血,说不成是歹人所害,不过二娘向来不喜她,想来是乐见其成的。”
她说的如此刻意,以顾沅芷的聪慧,不会想不清楚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只要她去查了,总是能查到顾侯爷那里的。
届时是父女反目,还是维持表面的友好,顾华采很期待。
顾沅芷心神不宁的离开,顾华采继续往前走,直至到了顾承安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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