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在幼时被祖母捡回来的,加上她为人聪慧又轻快,很容易便得了祖母的欢心,让她侍候在身旁,也因着这样的关系,得以让姨娘有亲近父亲的机会,加上祖母也乐见其成,便将姨娘提为父亲的通房,这些五妹都该知道,只是姨娘在进侯府之前的身份,你怕不是不晓得吧......”顾承安似乎一直在等着她上门来,甚至于她不过刚刚进了屋里,连口茶都不曾喝过,便说了这一大筐话。
“姨娘在被祖母收留之前的身份,难道不是孤女吗?”她轻声应道,却也知道这不过是面上的说辞罢了。
顾承安蓦的就带了几分笑意,却也不太像笑,泛着些许阴冷的感觉,“姨娘原是扶风堂的人,进侯府也不过是受扶风堂的命令罢了。”
“扶风堂?就是那个在前一阵子刚刚被离公公剿灭了的扶风堂,以‘反周复兴’为旗号的乱党?姨娘怎么会跟她们扯上关系?”顾华采内心的震惊不可言喻,按着她原先的推理,柳姨娘合该是同沈元堂有关系的,更不用说顾轻艳在临死之前还亲口说过,想要知道自己内心的困惑,便到丞相府中去找答案,而她心中的困惑,除了顾轻艳的来意之外,可还有柳姨娘的来历呢!
顾承临将自己叫道这儿,难不成是想说给自己听?
顾华采稳住心神说:“大哥在开什么玩笑,即便真是这样,姨娘也已经去世了,多说无益了罢。”
“就是你猜的那样,姨娘是扶风堂的人,同时却听命于沈元堂,我说到这儿,想必五妹应该很清楚了吧。”顾承安一点也不在意顾华采说了什么,他只是一意的想将自己想让她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这个关系还是很好想的,顾承安的意思无非便是沈元堂和扶风堂之间的关系不简单,更甚至于沈元堂还在扶风堂内担任重要的职位。
大周的丞相却同前朝余党有着某种不可说的关系,这消息不可谓不振奋人心,甚至于顾华采已经想到,若是她将这件事情不声不响的捅到了当今皇上的耳里,沈元堂免不了被一番调查,即便最后没有查出来什么,然依着皇上的多疑,对他也不可能再重用了。
“传闻先前大兴覆灭时,大兴皇后正值生产,可即便那孩子活过来,算着时间,如今也该十六了,而沈元堂二十有二......”
顾承临眼中有一丝诧异闪过,“你这样想?”
“难道不对吗?”顾华采皱眉,想要顾承临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对与不对,需要你自己去查,如果你很想知道的话。”他负手而立,很是悠闲的模样。
“你不知道?”将她的疑惑给挑起,却不负责去解惑,顾华采直觉有些不悦,“那你告诉我这些,是要做什么?”
“我也是看你对这些很有兴趣的样子。”
“有吗?”
“姨娘同五妹向来没什么交集,五妹却对姨娘的事情非常上心,我先前百思冥想,终于想着五妹哪里是对姨娘的事情上心,分明是对沈相的事情上心,你说大哥说的对不对?”顾承安很是自信的模样。
“何以见得,仅凭你自己所想,没有一点点实证,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些。”她不免有些期待他继续说下去,也好看一看顾承安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他果然不疾不徐道:“不止如此,你虽是我顾家的女儿,可你对顾家没有感情,你自十三岁被送出顾府,到去年回来,谁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可我所看到的是,你对我侯府的任意是谁,都没有感情,当然不包括被软禁了的先夫人以及你一母同胞的妹妹顾华茵。”
“然后大哥就想,还有什么是你在意的吗?这一想一些事情便也能想通了,说不成你在意已灭沈氏呢,尤记得当年你幼时也是时常同先夫人回娘家的,你不满沈将军冤死,而将矛头对准沈元堂,也是有可能的,当然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深究,我这儿确确实实有事需要五妹你帮忙。”
顾承安及时收口,让顾华采刚刚浮现出的冷意也尽数退去。
“这倒是稀奇,大哥不妨说说。”
顾承安继续道:“扶风堂世代相传,而我身为姨娘的亲子,想要摆脱扶风堂的控制,却是有心无力,说起这个便不得不说到一个人,这人你也见过,便是姨娘身边的汝嬷嬷,别看她只是姨娘身边的一个嬷嬷,然在扶风堂内的地位却被姨娘高的很呢。”
“姨娘向来便知我不肯受人控制的性子,在临死前便打算放过我的,可是汝嬷嬷不肯,也是,我侯府长子的身份,确实能为他们做能多事情,可是我不肯。”
顾承安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他不肯实在正常。
“你想让我摆脱扶风堂的控制,可我对扶风堂一无所知,又身份低微,怕是帮你不易啊。”她如此推脱道。
顾承安道:“不,扶风堂已经被剿灭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可......”
“可扶风堂不是关键,关键是沈元堂,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而我也不想在他手下屈居做事,所以我想既然摆脱不了他,不如就毁灭了他,而这才是我想要五妹所帮的忙,我们都是看不得他好过的人,他居高位,却也居大不易,想找到他的把柄,想来也不会很难。”
顾华采坐在凳子上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是想拉她入伙。
“就凭你我,想要绊倒丞相大人?”她觉得这想法有些天真,她不是对顾承安没有信心,她是对她自己没有信心。
顾承安低头俯视着她,“不是凭你我,是凭五妹你......你这张和已故沈大小姐相差无几的容貌,再加上父亲已现颓势,四弟又有那样一个母亲,这侯府想来也注定便是大哥的,大哥所能做的,便是为你提供最坚实的后盾,不管你于何时何地,遇到何种困难,我顾承安和你顾华采,都是摔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那么,绳子又在哪里?”她直直的看向顾承安,很显然,顾承安没有将话给说完,而剩下的,他需要她自己去找寻答案。
譬如沈元堂在被舅父收养之前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身居两朝高位的辅国将军沈钰诀,不会无缘无故的收养一个孤儿,既然收养了他,也必定是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的。
又为什么还会被自己的义子给弄的家破人亡,名声不保?
诚然她也没有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顾承安,所以她可能答应顾承安的提议,可也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凭那可怜的亲情?那是笑话。
倒不如凭借利益,他们目标一致,然而光凭借利益还不够,毕竟利益也是有冲突的时候。
她该好好想一想,用什么将顾承安给控制住,不过这不急。
顾承安突然开口道:“八妹身体向来体弱,前一阵子我同父亲私下里谈话的时候,还说想着要将八妹多在府里留一阵子呢。”
顾华采的脸色顿时不好,严肃道:“你这是强买强卖,不过......我应了!”
“只是华茵若有任何意外,也只能算在你的头上。”她紧接着道。
顾承安满口答应。
如此相安无事了大半个月,突然从丞相府中传出消息说,沈夫人由于在湖边散步之时不慎落水,人倒是没有大事,只是腹中的孩子却是没了,而沈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一直精神萎靡不振,来传话的人说是奉沈清悠的意思,让沈夫人的娘家姐妹们去看一看,想着有亲人在身边陪伴,沈夫人可能会好的快一些。
侯府如今人丁凋落,就仅剩下顾华采同顾华茵,而顾承安和沈夫人关系向来不太,顾承临的身子骨自上次大病之后,又因为听说了刘氏的消息,一直大病着,故而顾老夫人便让顾华采同顾华茵收拾收拾,随着沈府的人去看一看顾沅芷。
顾华采和顾华茵先是被那人领到了相府的大厅之内,说是要通传一声才能见到沈夫人,她们二人便侯在了那里,只是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来顾沅芷要见她们的消息,反而见到了沈清悠。
自己的嫂子胎儿滑落,又一场大病,只沈清悠却像是一点点影响都没有,神采奕奕的很。
她先同顾华采和顾华茵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让她们坐下,故作担忧道:“嫂嫂这一次受到的打击可不轻呢,其实也不仅仅是自己腹中孩儿的缘故,还有就是因为贵府主母被入狱一事,不晓得这些你们知不知道。”
不待她二人解释,沈清悠便又说道:“按理贵府的家事不该我这个外人来插口,可你们也该知道,我哥哥位高权重,他的孩子又是何等重要,而嫂嫂却因为顾夫人的事情而内心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心烦意乱的去湖边散步,从而跌入湖中,其中虽有嫂嫂她自己操的闲心太多的缘故,然你们侯府若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想来嫂嫂也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
沈清悠一通话下来,将是将顾沅芷跌湖失子的原因都归咎到顾沅芷和侯府身上,关于侯府顾华采是不在乎的,只是这些话来对她们这两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到底有些过了,更何况一个好端端的人会无缘无故的跌湖,即便是顾沅芷心中烦扰,难道身旁没有丫鬟了吗?她们还没有问责沈府对顾沅芷照顾不周,沈清悠却先来问责她们,到底有些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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