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然萧爵一》第79章 女人打架很有学问

    下午三点，程安然把做好的饭菜盛到保温饭盒里，准备带去医院。
    临走前她到楼上客房瞄了一眼，萧爵一蒙着被子，似乎已经熟睡了。
    他还没退烧，饭也吃不下什么。程安然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他了，于是只轻轻把门带上——
    “你晚上还回来么？”
    结果一转身，就听到萧爵一蒙在被子里瓮声地问。
    程安然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下，说：“哦，不一定吧。或许让桃妈回来休息一晚上，我陪着小海。”
    “你觉得，照顾我，会比照顾小海更轻松么？”
    萧爵一清冷地咳嗽几声：“你是真想让她回来休息，还是你自己想要图清闲？”
    三年来强势欺压的对话态度已经习惯成自然。或许萧爵一想不到还有什么语言能表达——他希望她晚上能回来的意思。
    程安然沉默了几秒，最后嗯了一声。
    而这一声嗯，是表示自己明白了他的要求，晚上会回来呢？还是表示认可了他的质疑，她就是想要回避他而不打算回来？
    两人之间的空气再次静默，程安然离去。
    她出门拦了辆车，直接到军区第八医院。
    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小海坐在床上输液，手里把玩着一个模型，桃妈在他旁边守着，正在给他喂橙子。
    一看到程安然的身影，孩子登时兴奋大叫：“小姨妈妈！”
    可是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轻薄的小嘴角上明显裂开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程安然心里一痛，她知道，那是孩子在做检查时疼得实在受不住，自己咬破的。
    心里泛滥着酸意，她把饭菜放在桌上，走到孩子身前坐下。
    “小海，饿不饿？小姨给你烧了八宝饭和丸子汤。”
    可是对孩子来说，有的吃的兴奋点可远远不如有的炫耀——
    只见他扬起左边的小胳膊，晃了晃上边一道红绿相间的袖标。
    “小姨妈妈！这是3720首长颁给我的军功章！他说我很勇敢，圆满完成了任务！”
    程安然微微一笑，她就知道，有萧允城在，什么都能安排的很好，什么都能安抚得很到位。
    小海吃完饭以后，又睡了。
    桃妈说要把孩子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洗，无意中碰到了小海手臂上的袖标。
    程安然这才看到，那哪里是什么哄孩子用的手段啊？那袖标下面，分明是小海疼到受不了的时候，咬伤的一排紫红牙印。
    他们是不希望自己看到了心疼啊！
    “太太，小少爷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见程安然眼中有异，桃妈叹了口气，抬手试了试眼角。
    “你是没看到啊。那采骨髓的针筒就像我们农村给牲口打药那么粗，一针捅下去的时候，我看到小少爷的眼睛都翻白了。”
    桃妈说着，眼角的泪水泛滥的更最后：“可他一直到最后，愣是一声都没吭。太太，你说小少爷，他还要受多少苦啊？我这心里真是……”
    程安然的心里又何尝会比桃妈好受一分？可是这么多年了，她能为小海做的皆义不容辞。不能为小海做的，做的也不少了。
    疾病如魔，便是叫她粉身碎骨，也无法替他承受那些痛苦。
    除了默默祈祷默默心疼，以后的路——
    她只能远远祝福。
    见程安然的眼睛也跟着自己湿润了几分，桃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唉，我们这没文化的人就是容易眼泪窝子浅，只想着把自己难受的话讲出来，也顾不得旁人听着糟心。太太您别伤心，身子要紧。我听你们早上讲电话的时候说，怎么先生也生病了？”
    程安然哦了一声，点点头：“没事，就是伤风着凉了。”
    “啊，那可是工作太累，发烧了没？”
    程安然心里苦笑。
    工作太累？如果说陪着康妮娜去海边度假疗养也算累的话——
    不过确实，用萧爵一的话说那叫伤精动气。
    “烧的蛮厉害，他不愿意去医院，就吃了点药。”
    “唉，他从小就是这样。”桃妈笑了笑，无奈道，“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小时候发烧他就不肯打针。都快三十岁了，还是这么晕针。”
    晕针？！
    程安然愣了一下，她可不知道萧爵一有晕针的毛病。
    “是啊，你认识他的时候，他都十几岁了。那会儿身体好了，一年到头也不生一次病。可不像小的时候，病猫一个。”
    桃妈说着说着，嘴角渐渐上扬。程安然记得自己好像听家里谁说起过，桃妈是个自梳女，一辈子没嫁人也没生过孩子。对萧家，她承了无数的青春和心血。对萧爵一，早已看做是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
    程安然还记得自己刚刚嫁给萧爵一的时候，每每受他侮辱，委屈无人说的时候，桃妈总安慰她。说萧爵一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她亲眼看着他长大，知道他本质纯良，正直，知道他心里太痛太无助，才会把自己逼成了那样一副不通情理的混蛋模样。
    可是到了后来，萧爵一变本加厉的虐待她。看着程安然整天伤病不断，日日以泪洗面，桃妈也就再没说过这样的话。
    可能人人心里有一杆公平秤。桃妈没念过什么书，但不表示她不识是非。
    没有人可以打着自己心里太痛苦的旗号，无限制地给别人带来伤害。多有钱，都不行。
    可是今天，程安然不明白桃妈为什么会再次提起这番话。
    或许是看到小海太可怜了，她潜意识有感而发？还是因为常年察言观色的洞悉力，让她轻易捕捉到了程安然眼里一抹坚定离开的颜色。
    像母鸡护小鸡那样本能的心态在作祟。她或许，还是不忍心让萧爵一孤苦伶仃一个人的。
    总之程安然不想再说这些了。她让桃妈在房间里陪孩子休息，自己想出去透透气，顺便上个洗手间。
    医院总是个充满压抑的地方，即便这里配备了最舒适的环境，最精良的设备，最优秀的医护。但在临界死亡的那一个个关卡之下，没有人会替当事者靠的更近。
    人类的悲欢本不相通，无法感同身受的，就只觉得他们吵闹。
    就像这会儿，程安然刚下到一楼，就听到急诊室那边传来一阵阵高八度的撕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