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还在张罗,家人们三三两两等在外面的客厅里。
其实大部分的宾客在昨晚就已经离开了,这会儿就只剩下几房近亲。主要是因为昨晚的意外,没能让萧奶奶好好过个寿。于是管家稍作了安排,家里人简简单单地围坐在一起,也算是把吉祥话都铺出来让老人家高兴高兴。
“等下酒桌上给奶奶祝寿,你打算把这张死人脸摆到什么时候?”
程安然这会儿端坐在沙发一侧,思绪还没有从刚刚那场尴尬里转换回来。
萧爵一突然从她身后凑上来,温热的呼吸里淡淡地包裹着几分红茶气息。
“我没有。”
程安然侧了一下头,矢口否认。
“你从刚才起就没说过一句话。”萧爵一坐到程安然身边,用牙签挑了一块水果,递给她。
“我从嫁给你那天起,就没办法好好跟你说一句话。”
程安然拒绝了,别开脸。
她越是这样抵触,萧爵一偏就越不想放过她。
就好像一只黑心的猫,想法设法去逗弄一只筋疲力尽的老鼠。
萧爵一转了下身子,坐到程安然的另外一侧:“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嫁给了我,就该好好学着适应怎么跟我说话。把我伺候得高兴些,说不定我会劝劝我妈,让她同意小海今晚跟你回去。”
“真的?”
程安然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那毫不掩饰的希望和兴奋,令萧爵一整个人顿觉沮丧。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心里就只在意孩子,而丝毫不care他的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萧爵一眼中的不悦,程安然收敛了激动,清了清喉咙。
“算了,我已经答应奶奶了……何况小海也已经接受了这种改变。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对他加十二分的关心,像昨天那样的事,如果再发生一次……”
“你这话什么意思?”萧爵一冷哼一声,“在萧家,难不成还有人敢害他?”
“我没那么说。”程安然想起萧允城的话,极力压抑自己脱口而出的担忧,“但你可以想想看,你身边的女人为了上位也不是第一次害过我对吧?保不齐,谁的胆子再大一点呢?小海的存在,会不会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还用我说的更明白一些么?”
撂下这句话,程安然从萧爵一的臂弯里灵活转开。
萧爵一愣了一下,旋即追上去大喊一声:“程安然!你以为你是谁?小海是我儿子,就算你不用这种方式威胁我,我也会好好保护他的。别以为我是为了留住你,才会对他用心!你太自以为——”
后面的话,萧爵一没说出口。因为他看到奶奶这会儿已经在女佣的搀扶下,从楼上走了下来。
而程安然也是心思敏捷,乘机迎了上去,乖顺地扶住了老太太。这让萧爵一硬生生憋起后文缄口不言,憋得如吃苍蝇一样难受。
不是因为程安然比之前犀利刻薄,而是因为她甚至不愿意再对自己把话说明白。
她欲言又止的背后,是极致疏离的不信任。她再也不愿同他分享一切委屈痛苦甚至怀疑……
自己之于她……萧爵一甚至在想,如果没有小海,那么程安然是不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呢?
“好了好了,大家别等着了,都坐下吃饭!”
萧奶奶入了席,招呼大家都过来。
程安然不得已还是回到了萧爵一的身边,他们在主桌,围着萧奶奶坐。
桃妈把小海也领了下来,程安然赶紧窜了一个位置,把小海让到了自己和萧爵一的中间。
这一个小动作,顿叫萧爵一郁闷得快心梗了。
那边秦可蓉见状倒是正中下怀,赶紧把康妮娜拽过来,让她挨着萧爵一坐。
看到康妮娜娇声娇气地在萧爵一身边蹭来蹭去,程安然皱眉别开脸。
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可偏偏目光一扫,正好跟对面带着小腊月的萧允城撞了个正着。
像是被什么飞快烫过心房的温度,程安然赶紧转开眼睛。
这会儿老太太先说话了:“难得今天都是自己人,围着一张桌子,就不说两家话了。我老太太今年七十有六了,土埋脖颈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念想?不过就是盼着你们这些小辈承恩泽福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大家举个杯子也就过去了。未来的萧家,还不是都要靠你们发扬光大?来,把酒都端起来——”
“我先来敬大奶奶!”
小腊月跳起身,端着手里的白开水,啪嗒啪嗒跑到了萧奶奶跟前。
“祝大奶奶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一席话说得溜,场面上的众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萧奶奶乐呵呵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小腊月啊,你小嘴儿吧吧的,可跟你爸爸一点都不像。你爸小时候那个沉默是金呦,我和你大爷爷都说,这要是把他一个人关屋里半天,打开门都能坐金山堆上。”
“所以爸爸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啊!”小腊月眯了眯眼睛,又说,“现在的漂亮姐姐们都喜欢会说情话的呢。本来就是狼多肉少的,老爸还一点不知愁呢。”
“呵呵呵,阿城,你看你女儿可都嫌弃你笨呢。”
这会儿程安然捏着酒杯,眼看小腊月口没遮拦的又把话题引上了尴尬的禁区。
说实话,她可挺害怕这小丫头当着全家人的面再开自己和萧允城的玩笑!
可是没想到,小腊月竟然跑到了康妮娜身边。
“妮娜姐姐!我听说这里就你一个还没结婚的漂亮姐姐啦!你看看我爸爸怎么样?他虽然不会讨女人欢心,但我会呀!”
说着,小腊月摊开一只手,搁在下颌上做花骨朵状。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把这一桌子人都给逗得前仰后合了!
可就在这是,谁也没想到,女孩手里的白开水这么一倾斜,整个洒在了康妮娜的领子里!
“啊呀!”
“对不起!对不起妮娜姐姐!”
“没关系没关系,擦擦就是了!”
小腊月惹了个小祸,赶紧嘟嘴卖萌,然后一溜烟跑回了萧允城身边。
程安然心里好笑,早就看出来这鸡贼的丫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魔鬼了。康妮娜那么欺负她,她会吃哑巴亏才怪。
只是孩子的手段么,总归幼稚——
可就在这时,康妮娜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像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
“好痒!我……我……”
秦可蓉一看情势不对,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妮娜!你怎么了啊?”
“蓉姨我好痒啊!身上好痒!”
康妮娜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一边嚎叫着,一边像疯了一样沿着脖子,胸口,一片狂抓不已!
“妮娜!妮娜!”
大庭广众之下,老老少少都要惊呆了。
就看到康妮娜一边哭喊,一边撕开自己的连衣裙,纤长的手指把自己白皙的皮肤抓出一道道的血痕,整个场面狼狈不堪!
“快来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个花匠老伯从外面进来,一看这场景,大叫一声:“哎呀!康小姐是不是碰到那个臭月季草灰了!那玩意儿落身上千万不能洗,得拿鼓风机吹。一旦碰了水什么的,会越洗越痒!”
程安然这才想起来,刚才在锦鲤池边,看到这位老伯跟几个工人在加固岸边呢。好像是听他提醒过,当心那个什么草灰材料的?
所以——
她目光一转,就看到小腊月这会儿爬在萧允城的膝盖上,整个人笑得都要抽搐了。
康妮娜当然也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明白是刚才小腊月在她身边时做了手脚!
“你!你!你对我做什么了!”
她一手指着小腊月,另一手还没停下疯狂的抓痒。
然后就在这时,啪嚓一声,一枚翠绿的玉佩从康妮娜解下的衣服上掉了出来!
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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