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清苑苏澈》第275章 塞翁失马

    要说近来宫中最得意的嫔妃，除了鲜于念，便是秦锦绣了。一个小公主的去世，将整个后宫的局势都颠覆了，或许在此之前，宇文天佑对孩子只是喜爱和看重，现在对宇文家安这位仅有的皇子是倍加宠爱，亲自物色夫子不说，更是直接让人将承荣殿一再翻修扩建。
    一月过去，这里已经非前些日子可以企及的，这莫大的变化，叫众人看在眼底，还未等他们眼巴巴凑上来套关系，那边宇文天佑一道旨意更是叫整个承荣殿炸开了锅——秦锦绣直接被封为“秦夫人”，在一众妃嫔中，地位甚高。
    “忍耐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让陛下瞧见我的苦楚了。”彼时秦锦绣正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刚刚沏好的茶水，茶叶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在水面上打着旋，像是明媚春日中，御花园里上下翩飞的蝴蝶。
    茶杯的盖子轻轻划过水面，泛起一层接着一层的涟漪，一杯茶，便是一盏小小天地。
    说这话的时候，秦锦绣更多的是得意，想起自己被宇文天佑宠幸以来，就甚不得重视，前有商云颐处处打压为难，后有自家薄弱的家庭背景随时提醒自己的尴尬处境，这样的日子如今总算是熬到头了。
    宣旨的內侍刚刚离开，金黄色的圣旨被她放在桌上，时刻提醒着她，苦日子已经倒头。以前的嬷嬷果真没有说错，母凭子贵，当真不假。之前没有尝到甜头，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眼下形势大好，秦锦绣嘴角的笑意便是如何都止不住。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小卓子用双手将圣旨举起，恭敬说道，“那奴才可就将圣旨带进屋子里放好了？”
    “嗯，去吧。”秦锦绣摆摆手，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正二品的品衔，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随意欺负她，这一切都还得多亏了自己肚子争气，直觉告诉她，大皇子还能够为她带来更多的荣耀和地位。
    越是想着，便越是得意。
    秦锦绣抿了一口茶，淡淡的苦涩味道从口腔散开，一路直达心底，她没有瞧见，小卓子在转身进屋之时，那落寞的表情，当然也不会想要看见。现在的东西都是她应得的，十月怀胎换来一朝荣耀，这没有什么不对。
    捏紧手中茶杯，有些不愉快的回忆浮现心头。
    谁也不知道那件事情，她不敢跟人说，也不想再次面对那种黑暗。对商云颐的惧怕和厌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二八年华，本该无忧无虑，可她这个年纪，已经在商云颐身边伺候了近四年，入宫两年，因为性子懦弱很少谨言慎行，在主子面前虽然不受重视，但也不会成为出头鸟。
    直到十八那年，在宇文天佑的生辰晚宴之后，她成为瑶宫第一位由小婢女上位的妃子，秦八子，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号，却让她失去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地位很是卑微，这一点她一直很有自知之明，那段时间日子煎熬，心里念着情郎，还有小心应对商云颐的各种为难。
    两个月时间，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还有商云颐。月黑风高还是月朗星稀，她不记得了，只是记得自己被人绑在柱子上，口鼻之间都是浓浓的药味儿，不用问也知道，那不是好东西。
    “贱婢，居然敢背着主子做这般苟且之事。你倒是过得心安理得啊，这孽种就不该活着。”商云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来自地域的恶魔一般，叫秦锦绣断了求生的念头。她知道自己哭了，也挣扎过，但是没有用，她被绑得太死了，没有人愿意来解救她和孩子。
    不是，他不是孽障，是将军的孩子，是顺府的世子，可是没有办法开口，疼痛在占据她的思维。
    “啊，疼！”她以为自己发出了声音，其实并没有，她的嘴里被塞了东西只能发出呜呜的吼声。她很难想象，一个斯斯文文的千金大小姐，瑶宫里面最尊贵的夫人，怎么可以做出这么狠绝的事情来。
    一条还未成型的生命就此流逝，莫大的疼痛将秦锦绣的全身麻痹，痛到感觉不到痛，失怎么样的状态？浑浑噩噩之间，又听到商云颐说话：“把这个贱婢放下来吧，脏了本宫的地儿，带回去养着，莫要让陛下察觉到异样。”
    那些人将秦锦绣放了下来，失去支撑的她倒在地上，顺府的第一位子嗣就此消失。
    坐在承荣殿里，秦锦绣终于把被子放下，换上了华贵服饰的她，比起当年多了几分成熟之感，也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原来居高临下的感觉是这样。呵呵，你们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会一件一件还回来的。”趁着宇文天佑对孩子的执念还在，秦锦绣的欲望几乎膨胀到近乎可怕的地步。记得后来醒过来，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别的人，好在这之后，商云颐没有继续为难她，宇文天佑虽然不宠着她，但也时不时会来留宿。
    “就凭你这姿色，也不知道陛下瞧上了你哪一点。但你最好要有自知之明，陛下爱的只会是本宫，就算是现在母凭子贵又如何，本宫早晚会叫你失去这一切。”这是商云颐前些日子过来，对她说的话，依旧是气势汹汹，但看在秦锦绣的眼中，竟然多了点狗急跳墙的意味儿。
    当时她就笑了出来，捂着嘴笑到眼泪流出来，回应道：“淑妃娘娘既然这么有自信，何必来跟妾身说这些。”
    商云颐冷哼一声便离开。
    整理好思绪后，秦锦绣又听见外面传来侍卫通报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因为品衔晋升，所以赏赐也跟着拉了，整理了衣服，将小卓子叫出来，同自己一起出门去迎接。而小卓子则是卑微地低着头，一路无言，心中喜忧参半。他终于还是目送心中那个她走远，她的事情，也将变得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