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我曾经怀疑过你。”
对于即将迎来的命运,林源并不遮掩以往的态度:“而我现在……亦是很难全然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你的手上。”
“你从来都不需要将自己的未来押注在任何一位魔族的身上。”
国师的语气里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似是感到可惜和遗憾:“更何况,无论是谁,只要身处在这方世界里,便不可能不被世界所改变。”
“是啊,在这一点上,我们其实都一样。”
林源掩于紫色面纱之后的脸庞,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尽管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终究很难成为理想中的自己,但这也并不妨碍我逐渐喜欢上这个世界。”
“至少直至如今,我也不曾感到厌烦或是乏味……但好像,这个世界并不怎么喜欢我就是了。”
林源从王座上站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而远目眺望远处的天际尽头。
“毕竟,我本来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我身下的位置,也只不过会是原主人对于我的施舍罢了。”
“受人恩惠,替人消灾……如此浅显的道理,我还是很清楚的。”
林源回想起在于魔界的经历,尽管短暂,但记忆仍旧能够清晰地追溯到莫名降临的那一日。
“这样也好,至少我曾经出现过,存在过……并不至于消失的那一天,连一方小小的坟冢都不曾留下。”
尽管并非淡然面对,而林源也不会像曾经那般感到恐惧和畏缩。
在她看来,或许留在这个世界最深刻的痕迹,莫过于那些可爱亲近者们,心中对于自己的遗憾和叹息。
……
虽是事发突然,而阿加雷斯帝国无时不刻不在厉兵秣马,对于战事的再度爆发,自然早就有所准备。
审视了一目整装待发的魔族将士,无论军容亦或是气势,更胜往昔。
抗击人族侵略者,对于绝大多数的恶魔来说,无疑是一场正义、且终将获得胜利的战役。
无论在于地界领域的优势,亦或是对于魔界状况的掌控,作为魔界的原生智慧生物,自然要比这些意欲侵入魔界疆土的人族外敌,强悍得多。
唯一令林源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往日护于她这位魔后左右的侍卫,明显要比以往少上许多。
短时之内,能够从他部抽调忠心可靠、甘愿为魔后陛下献身赴死的侍卫,数目自然不会是多数。
况且要成为魔后身旁的近卫,须有严格苛刻的训练,不仅在于躯体和实力上,更是对于精神和意识要有绝对的、无条件的服从。
即便早在林源归来之际,就已是启动了紧急征调的方案,但所能够补充的近侍,仍然只是少数。
望着单膝归于自己身前的那位近侍统领,林源只是稍微吩咐了几句,便让对方归队重整行伍。
虽然这位近侍统领对于林源仍旧是完全的忠诚,但见于新者,而心中自然升腾起陌生疏离感。
回想起那位两次将己身挽救的故者,林源除却记得那位近侍统领的姓氏称呼,就不再有更多的了解。
这并非出于林源的漠然,而是他既成为魔后的近侍,便要舍弃以往的出身,斩断一切情缘。
这样一位默然奉献无数,多次为魔后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救驾之功的大魔,最后的结局,却只有一番追忆缅怀的嘉赏。
这让林源不禁联想到自己……恐怕她这位冒牌魔后的故事,只会如同前者,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里。
事态突然,而出征更是匆然。
帝都之内的魔族民众们,依旧不会知晓于事情的真相,他们只会如同往常一样,用着崇敬期待的眼神,目送着天上飞兽的再次远去。
这会是他们所能够做到的、最好的送别方式。
而对于黑龙背上那一道孤寂冷漠的身影,也是再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的不辞而别。
……
在于阿加雷斯帝国与之对称的另一端彼岸,正有着无数人族的强者聚集于此。
尽管只是就着一片荒地而席,但在于礼仪举止方面,他们仍旧保持着相当典雅的习惯和姿态。
而地面也不再是地面,在于众人的结阵之下,便也是幻化成了一道无法以肉眼看见的屏障。
内视外清晰无虞,而外视内则视若无物。
“洺芝真人,今次能够有你们师徒相助,一定能够教这些异族孽障有去无回,我等前进道路之上,定然会扫清阻碍。”
一位长相成熟美艳的女性修行者,对于某位闭目静思的、颇有仙风道骨的剑修称赞道。
洺芝真人手捏乾坤变幻,虽无卦物在身,亦可推算万千。
他睁开双眼,而神韵内敛极致,双眼似若凝视虚空,而淡道:“除魔卫道,乃是我辈职责,我虽早已远离尘世浮沉,但既有大任在前,我只不过是顺应天道而为。”
虽然这洺芝真人看似童颜乌发,而毫无修为气息流动,但在座的各位人族大能,隐隐有奉其为首的迹象,皆是面对于他。
实际上,这洺芝真人也是一代人族的妖孽。
天资卓绝,而剑修所至,可谓人族的巅峰之境,只提一口竺牛村口王师傅打造的粗制铁剑,便已得斩断天下所有剑者手中宝剑。
从此以往,虽然他并未曾自称剑中无敌,但对于其他的剑修而言,这已是一种无须言语证明的事实。
随后,再无敌手的他,便是隐匿于世,再无牵挂凡尘俗事,只一心求道,唯一欲求,自然只有堪破天道一事。
所以,这位“神仙”能够不请自来,参与人族讨伐魔族异类的要务,对于在座的各位而言,既是一种惊喜,更会是一种极大的助力裨益。
“洺芝真人谦虚了,即便您不会亲自出手,而只是随于我等一行,对于各位修行的同胞而言,便会是一种最大的鼓舞。”
虽然眼前这位洺芝真人,比及于这些众道修行翘楚领袖的辈分,已不知超越了几何,世事已久,但对于洺芝真人的景仰,只会如同陈年老酒一般越酿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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