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17章 意外收获

    顾九将身子往松树上靠了靠,疲惫道:“这些人对我们没有恶意,怕是我们刚在望留镇扰了他们的好事,才将我们分散开。”
    又将手在眼前比划了几下,颇有些无奈道:“若是我没猜错,刚才巷子里的风中定是被人洒了红石散,尚柳斋的大夫曾经嘱咐过,这丸药遇着红石散会使人暂时失明。”
    “红石散?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服过丸药?”
    沈梦真将随身带的火折子拿了出来,捡了些略干燥的树枝,耐心的点着火道:“红石散是不是闻起来略带香甜?刚风中的确是有些味道的,不淡不浓。如此说来,眼下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我们中有内鬼,二则是我们被人一路跟踪。但不论哪种可能,都只能说明一件事。”
    顾九朝着沈梦真说话的方向笑了笑,接道:“这望留镇怕是不太平,有人不想我们插手。”
    “九郎对于这件事怎么想?”
    沈梦真被顾九刚那一笑闪花了眼,一时间将前世亲昵时的称呼脱口而出。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此刻沈梦真有些无措地盯着顾九,紧张的屏住呼吸,只盼他没有听清,又盼他能听清。
    “沈评事刚说了什么,长安一时走了神。”顾九瞪着无神的眼睛向旁边看过去,无比自然的问着沈梦真。
    刹那间,沈梦真只觉万籁俱寂。
    顾九说谎时右眼会不自觉的看向一边。
    原来,他都听到了,所以才会用称呼来告诫自己。
    沈梦真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有些恨起老天,明明是两个人的回忆,如今却只有她一个苦恼、心酸、痛苦。
    真不知这重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顾九等了半天没听到沈梦真回话,又试探问道:“沈评事?”
    “无事,只是被灰迷了眼,这才刚弄好,顾世子这会暖和点了么?”沈梦真小心地将顾九的衣袖往火堆远处挪了挪,坐在了火堆的另一边,烤着火,有些痴迷的看着顾九。
    “沈评事,我一直有件事很好奇。不知沈评事能否为我解答。”
    顾九的脸在火苗的映照下微微有些发热,他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沈评事为何不喜男子发笑?”
    “嗯?什么?”
    沈梦真脑海里想了千万种可能被问的问题,却仍没想到顾九问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她揉了揉眼角,仔细瞧了顾九的神情,咬牙切齿道:“不知顾世子从何人处得知此事。”
    “咳咳,既然不方便,顾某就不问了,还请沈评事莫要见怪。”
    顾九像是听出了沈梦真压抑的情绪,转了话头称赞道:“常听人说,沈老夫人最是知礼,如今能让沈评事出来做事,想来必然是对沈评事信任有加。”
    沈梦真闻言,冷声道:“不过是推我出来试验,若是此案成事,也就罢了。若此案不成……”
    “不成会怎样?”顾九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自然是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沈梦真说得轻松。
    顾九听的心惊,接连问道:“那沈大人知道么?”
    “父亲仁厚孝顺,怕是没有想过祖母会如此待我。”沈梦真拿出怀里的馒头,放在火上烤了烤,稍稍有些热度就拿了下来,递给顾九。
    才又接着道:“这世家女子众多,少有真正的和睦。而女子多为家族利益牺牲,或是性命或是姻缘,我祖母也是一样,对她来说,沈家和沈梦真,她定然是要牺牲沈梦真来成全沈家的。”
    见顾九听的认真,沈梦真有些凄凉地笑道:“可怜我以前自持聪慧,却仍看不穿这世道,才会害了他。”
    “他?”顾九咬了一口馒头,有些索然无味,又听沈梦真接着道:“顾世子,若是日后遇到像……自私的女子,就躲的远远的,莫要学那飞蛾扑火,为他人粉身碎骨,不值得的。”
    顾九听的纳闷,又不知如何开解沈梦真,两人一时沉默下来。
    树枝烧的噼里啪啦直作响,顾九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又烤了阵火,才感觉身上轻松了点,双眼也渐渐地开始看清外界。
    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告诉沈梦真,仍装作无神的样子,肆意地打量着她。
    她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对面,像是陷在了什么回忆当中,一望无际的黑夜正密密实实地压在她肩上,更显得身形瘦削,印在火光中的脸又难称绝色。
    顾九看着沈梦真,有些费解自己对于沈梦真的在意。
    这个女子太过聪慧透彻,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凉薄算计。而他因为母亲的缘故,最是厌恶算计,顾九反复在心中衡量了一会,终是做了决定。
    “沈评事,眼下天快亮了,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养精蓄锐再做打算。”又将自己的外袍放在一旁,闭了眼靠在树上道:“夜里寒凉,这衣袍沈评事先拿去盖着,不然沈大人以后怕是要怪罪顾某照顾不周。”
    沈梦真听了这疏离的语气也没有推辞,就地拿了衣袍盖好,望着夜空,又想起前世和顾九在云西的日子,内心止不住的酸涩。
    山里夜凉,沈梦真缩成一团,又累又困,终是带着泪睡着了。
    顾九一直装睡注意着沈梦真的动静,见她缩成一团,心中挣扎许久,还是忍不住走到沈梦真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若是心思能够随意掌控,这世间又怎会有这许多的阴差阳错。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顾九用外衣裹好沈梦真,自我安慰道:“不过是遵循沈大人的意思,别无他想,别无他想。”正念叨着,忽然从林子里飞出一群乌鸦,叫声粗粝。顾九下意识遮住了沈梦真的双耳,警惕着盯着声响来源。
    一列白衣人马无声无息的从林子里飘荡出来,相对于刚刚的乌鸦群,这些人却异常的安静。
    沈梦真利索地推开顾九,起身将火熄灭。又向着发愣的顾九招了招手,两人才一起躲在了树后。
    待这列人马走的近了,沈梦真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安静。
    这些人都是踮着脚在走路,且都穿了白衣黑鞋,在黑暗中远远望去,就像是游荡在人间的孤魂。
    顾九轻轻点了点沈梦真,示意她看那些人的脸。
    沈梦真顺着他的方向,在靠后的位置看到了张瑞德和王六喜,他们面无表情的跟着队伍,额头上被人用朱砂大大地画了一个叉。
    顾九拉了沈梦真悄悄跟在最后,尾随了一阵。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识。
    沈梦真和顾九对视了一眼,两人合作将最后的一人放倒,沈梦真攥着石块,仔细观察着这人,果然此人自从躺在地上之后就不再动弹。
    顾九又将另一人也放倒,匆匆剥了两人的衣物,和沈梦真一人一套换好,踮起脚跟在队伍最后。
    刚在平地还好走一些,此时上了一条干枯的河道,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让人实在走的痛苦。
    沈梦真咬了牙,勉强跟在顾九身后。
    好不容易沿着河道走到尽头停下,一座陡峭的山壁豁然出现在眼前,山壁上方则布了些大小不一的山洞。
    沈梦真正疑惑,突然听见有人高喊一声,惊的沈梦真差点跌倒,顾九扶着沈梦真站稳,也准备往前斜出身子去偷看。
    却听头顶上方传来轻微的振翅声音,顾九顺势抬头,一只硕大无比的乌鸦低低飞过,顾九与它对视了一眼,瞬间汗毛耸立。
    这只乌鸦目色浑浊,身上透着一股腐肉的味道。
    光是看体型,都叫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是被盯了一眼。
    顾九心里霎时间明白过来,早前曾听说西京城南有妖物出没,没想到却是在这望留镇。
    他看了沈梦真一眼,示意沈梦真先躲起来。
    沈梦真摇了摇头,向前比划了一下,顾九叹了口气,却听空中发出一声惨叫,忙抬头去看。
    巨型乌鸦正抓了队伍中的一人飞进山壁上最大的洞,将人狠狠地往洞壁上摔打,那人此刻像是痛醒了,拖着血肉模糊的躯干挣扎着要躲开。
    却被乌鸦一爪子牢实地按在洞里,一嘴接着一嘴疯狂撕咬,情形犹如人间炼狱。
    沈梦真忍着惧怕又向前面看了看,意外看见两个和尚打扮的人,正坐在山洞正下方,一脸慈悲的念着经文。
    因为体型巨大,进食也多。
    乌鸦很快又飞了下来,在队伍上方来回盘旋,像是在挑选猎物。
    沈梦真强忍着恶心,盯着第二个被叼上山洞的人,才发现那人额头上画的是圆圈,她定下心神,悄声跟顾九说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接连几个都是额头上画了圆圈的人。
    沈梦真和顾九一时有些发懵,不知如何是好,两个人正在商量对策,突听一声佛号高亢。
    原本无意识的人群仿佛回了神,相互散开,在人群中推推搡搡,有些悲痛欲绝,有些喜极而泣。
    只听两个和尚扬声道:“诸位施主,黑山大王已经将罪恶之人带入地狱。今日罪孽已除,三日之后,将进行最后的除罪,请诸位回去继续斋戒。”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那两个和尚也不知从何处离开,与他们出现一样令人难以琢磨。
    张瑞德和王六喜两人坐在地上,互望着对方,半天没缓过来。
    顾九忙叫了沈梦真一起前去。
    张瑞德将沈梦真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放心道:“还好二姑娘没事。”见沈梦真诧异,忙又问起分散之后的经历。
    王六喜警惕的看了周围一眼,低声道:“此行诸多诡异,这里说话不便,不如另寻安全之处。”
    四人互相搀扶着进了沈梦真和顾九呆过的林子,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
    张瑞德脱掉靴子,捏着脚痛苦率先道:“我本在前方闭着眼探索方向,忽然听见沈评事大叫了一声,我心下一急,睁开眼想追过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又喊了几声,就被人一棒子打晕。等醒来就在刚才那处了。”
    王六喜点了点头道:“我跟张瑞德的经历大体相似,只不过我听到的却是顾世子在叫喊。”
    顾九和沈梦真相互看了一眼,顾九了然道:“你们可曾在巷子中闻到类似香甜的味道?”
    张瑞德和王六喜点了点头,张瑞德回忆道:“很淡。”
    王六喜疑惑道:“可有什么不妥?”
    “我们被人算计了,那风中香甜味道的是红石散,红石散与那尚柳斋的丸药相克,会使人暂时失明。”
    顾九看了沈梦真一眼,接着道:“刚才你们苏醒的地方,实则是巨型乌鸦吞食人命之地,那里原先总共五十四人,其中二十七人是男子,除去你们两个也就是二十五个男子。”
    沈梦真点了点,神情肃穆,“巨型乌鸦一共了结了八条人命,其中六条是男子性命,可见巨型乌鸦喜食男子,所以才会将你二人弄进队伍里充数。”
    “那顾世子呢?”张瑞德不服气的指着顾九问道:“为何不将顾世子也一同混进队伍里?这说不通。”
    王六喜盯着顾九和沈梦真看了又看,慢慢说道:“怕是因为世子与沈评事绑在一起的缘故。”
    张瑞德哼了一声,连连看了沈梦真几眼,没好气说道:“护身符!”
    沈梦真忙掏出护身符递给张瑞德,心中连着想了一遍,她与张瑞德是初见,但是张瑞德似乎从一开始就在刻意将她和顾九隔开,甚至刚才脱险以后也是第一时间说了二姑娘三字。
    沈梦真将张瑞德的名字默念了三遍,终是确定,他就是沈老夫人养在外的眼线之一。
    顾九见沈梦真默不啃声,以为她被刚才那场景骇到,给王六喜使了个眼色,两人说起了一些轻松的事情,试图缓解沈梦真的恐惧。
    沈梦真笑了笑,还是决定直切要害,“我觉得眼下咱们还是把话都说开了的好?你说呢,王评事。”
    王六喜揉了揉肩膀,不解地问道:“沈评事要说什么?”
    “在巷子里我们若是以那主街为标,那么我们四人决定出发的方向应该是东西方向,准确说是朝着西走。而当时胡同里曾经刮来一阵风,由后背透心。整个胡同只有我们四人,是不是?”
    “是,那又如何?”王六喜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梦真道。
    “自然是红石散,张评事刚说过他闻着很淡,而我闻着却是不淡不浓。”沈梦真直视着王六喜,冷声问道:“这样还不够么?”
    张瑞德闻言也明白过来,将王六喜压在地上喝道:“还不说实话?”
    顾九看了沈梦真一眼,静静地坐在那没有说话。
    “沈评事果然心细,为何单单只怀疑是我,若是张评事说了谎呢?”王六喜目带挑衅道。
    沈梦真看了局促的张瑞德一眼,笑的语带悲凉道:“他是我祖母的人,祖母没下令之前,我还得好好活着呢。”
    “二姑娘……”张瑞德看了沈梦真一眼,低低地叫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王六喜趴在地上连连大笑几声,吐了一口黑血,就地而亡。变故来的太快,张瑞德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探了王六喜鼻息,才小心翼翼道:“二姑娘,人去了。”
    顾九看着王六喜半晌,上前掰开了王六喜的嘴,从中取出半粒咬剩的丸药,仔细嗅了嗅,无法辨别来源。沈梦真接过丸药,凑在鼻下闻了一会,才道:“王六喜是文帝的人。”
    “沈评事如何得知?”顾九见沈梦真如此肯定,反倒有些摸不准。
    沈梦真似笑非笑道:“他的手段,怕是我最清楚了,只可惜不知道王六喜的任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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