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梦真沈梦真顾九》第18章 柳暗花明

    顾九见她说起文帝，眼中似有恨意，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将王六喜找了块地好好埋葬起来，沈梦真看着这孤零零的坟头叹道：“可惜没能问出什么线索。”
    “王评事也是可怜之人，姑娘，若此次脱险，我想为他捡骨重葬。”张瑞德到底与王六喜共事了几年，还是不忍见他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他有异心，但我们总算平安无事，若是此次能够顺利解决望留镇这件事，不如就将王评事作为首功推举上去，也好给他家人一个交代，不知世子和张评事意下如何。”
    顾九诧异地看了沈梦真一眼，似是对她的说辞有些意外，但他一向心善，点头附和道：“就按照沈评事说的做吧。”
    张瑞德将怀里的馒头放在王六喜坟头，语调苍凉的唱起了哀悼歌。沈梦真和顾九默然的立在张瑞德两侧，心思各异。
    山中飘起了毛毛秋雨，越发的寒冷起来。
    顾九带着沈梦真、张瑞德朝着昨日看到队伍出来的林子深处走去。
    张瑞德走在沈梦真身后，悄悄递给她一纸药包，看了走在前面的顾九一眼低声道：“姑娘，这是刚从王评事身上找到的红石散。”
    沈梦真接过药包塞进袖带，心下大致有个计划，只是不知这老天爷能否悲悯，愿意解救众人于水火之中。
    雨越下越大，这林子又一望无际，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狭长洞穴，三个人迫不及待的依次钻了进去。
    张瑞德仗着自己身强体壮，堵在洞穴门口，为沈梦真和顾九遮蔽风雨。
    这洞穴刚刚好容纳三人。
    顾九在中间就着光亮打量着这方天地，张瑞德半边身子被外面的雨已经打湿，他有些难捱的往身后的洞壁上蹭了一下。
    最里面的沈梦真只觉一瞬间天旋地转，顺着刚打开的暗道一溜烟的滚了下去。
    顾九急忙伸手去抓，用力过猛却失了手，自己也紧跟着沈梦真一起滚落下去。
    张瑞德见二人都消失在暗道中，忙一面喊着二人的名字，一面向下走去，走了几步，里面已然不透亮，漆黑一片。
    张瑞德急忙掏出身上的火折子，费了半天劲也没弄出火，他咒骂着将湿淋淋的火折子扔在地上，边呼喊边向下摸索。
    久久听不到回音，张瑞德心一狠，将自己摔滚了下去。
    待张瑞德翻滚的胃里苦水上返，这暗道坡度终是缓和下来，等他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眼冒金星，天旋地转，恍惚听到了沈梦真和顾九的声音，张瑞德心下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沈梦真在黑暗中呆了一会，终于能够视物，影影约约见着顾九和张瑞德都还完整着，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得低呼了一声。
    顾九此刻也渐渐缓了过来，摸索着凑到沈梦真身边，急道：“哪里受伤了？”
    “无事，只是刚才跌落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伤了右手，不知能否劳烦顾世子稍稍替我包扎一下。”
    沈梦真忍着痛，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油纸袋，递给顾九道：“这袋子里还算干燥，火折子应该能点着，里面还有些止血的药粉，有劳顾世子了。”
    顾九接过有些温热的油纸袋，将火折子摸出，小心地擦着火。试了好几次，终是有了个小亮点，还好他们跌落的地方有些干枝，顾九拿了几支凑在火折子前，用力短促的吹了几口气，才算有些光亮。
    沈梦真借着微弱的光，又从附近找了好些干枝，用左手堆在张瑞德身边，顾九拿着微弱的火苗，小心的将堆好的干枝点燃，总算可以大致看清这个地方。
    顾九环顾了一圈，见此处还算干净平整，只是前面并无出路。
    也略安下心，将止血药拿了出来，小心的包扎起沈梦真受伤的右手，有些涩然道：“沈评事莫要担心，等张评事苏醒，我们就一起上去，望留镇的事先放一放，回西京先治疗你的右手，再请旨调兵来解决此事。”
    “我无妨的，我这右手即便废了，还有左手能使。可我们一来一回几乎就要用去一天一夜，再请旨调兵怕是要超过三日，我怕这的百姓等不到那天。”
    沈梦真见顾九仍是愧疚地坐在那，又宽慰道：“世子莫担心我，其实左手也可以很灵活的。”
    顾九担心沈梦真伤势，听她说得轻松，心下更加难过，又想起之前所见，羞愧道：“是顾某一时荒唐，身为朝廷中人，竟枉顾百姓性命，肆意妄为，难称君子。若此次成功救出望留镇百姓，顾某定当亲自上门负荆请罪，以求沈大人宽恕顾某照顾不周。”
    顾九心绪难平地看着沈梦真，只觉得她不可思议。
    最初只是看沈梦真反应极有趣，才会上心关注于她，接触后发现此女子攻于算计，也曾铁了心要离她远点。
    只是没想到此时沈梦真又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一个女子尚且能忧百姓之忧，倒显得他这个男子有些目光狭隘。
    心中不由得敬重起沈梦真。
    沈梦真见顾九停了包扎的动作，以为他有所顾忌，忙用左手配合牙齿去打结。
    顾九回神，将沈梦真右手放在自己膝上，不再去看沈梦真，认真的打着结。
    只是这结越打越慢，脸却越来越红。
    “世子莫非着凉了？”沈梦真用左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又轻轻触了顾九的，见他连耳朵也红了起来。刚要说话，就听张瑞德幽幽喊道：“二姑娘。”
    沈梦真朝着顾九歉意地笑了笑，拿起包好的右手朝着张瑞德挥了挥，调侃道：“放心，顾世子只是在替我包扎，并无逾越规矩。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张瑞德闻言黑了脸，有些被人看破的尴尬道：“如此甚好。”
    顾九也不理他们，站起身来，绕着这个地方转了几圈，有些疑惑道：“这林子中也就只有这个洞穴尤为显眼，刚若不是张评事无意间触碰机关，我们也不会跌落暗道，刚刚我探查了此处，发现这里虽然地势缓和，但仍是有坡度向下，我猜这后面还有下降空间。”
    张瑞德从怀中摸出一个酒壶，喝了几口去了去寒意，又递给顾九。
    三人围着火堆坐着，沈梦真率先开口道：“张评事，你平时都是与祖母如何联系的？”
    张瑞德想了想，还是如实道：“用吱吱鸟，我若是有事联系，就向着天空吹三短一长的哨音，这种鸟对声音极其敏感，只要发出特定的口哨声，不论人在哪里它都会及时出现。”
    “如此神奇？”沈梦真惊道，“张评事能否用这种法子通知父亲，眼下但单凭我们几人难以解决此事，况且我们尚不知自己的方位，不知能否通过此鸟带领军队进山？”
    顾九略有迟疑，还是按住心中好奇，改口道：“张评事，不如现在就通知外界。人命问题刻不容缓。”
    张瑞德点了点头，从附近找了四五个稍粗的枝干别在腰间，又拿了一支引了火，才又从暗道返回。
    “沈老夫人倒是个不出世的人物，吱吱鸟在大齐也就只有皇室才得了十来只，没想到沈老夫人竟然拥有此鸟，怪不得能掌握外界消息。”
    顾九有意地说起了沈老夫人，见沈梦真似乎早已知晓，也不再往下说，只是沿着洞壁摸索着，寻找机关。
    沈梦真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伤手，心道：“这右手怕是不顶用了，即便避开了前世毁了右手的时机，今生仍是没有保住。是不是意味着，即便我能改变事情的发生，但结果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变化？”
    想起前世临死前映入眼帘的文帝怒容，沈梦真打了个寒颤，忙起身与顾九一同寻找机关。
    功夫不负有心人，沈梦真和顾九找了一会，终是发现了一块与众不同的石块，顾九朝着沈梦真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旁边推开了石块。
    伴随着轰隆一声，前面又出现一条暗道，只是这条暗道却异常的有些宽大。
    两边放置着一排水缸，散发着幽幽绿光。
    顾九让沈梦真躲在一旁，捡起几个石块迅速的扔进过道，也躲了起来。
    等了一会，见没有机关触动，才招呼沈梦真一同走进。
    沈梦真跟在顾九身后，朝着水缸里看了两眼，里面有一些白色物体。沈梦真拉紧了顾九的衣袖，低声问道：“这缸里是什么？”
    顾九怀着小心思将沈梦真的手放进自己掌中，十指相扣，才解释道：“这是烬鳞，遇火可燃，一般都放在水中保存，这绿光就是特征，可用来照明。”
    她的手指安安分分与他的交合在一起，顾九嘴角微微有些上扬道：“这可是稀罕物，恐怕地道尽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梦真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烬鳞，又将整件事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有些兴奋道：“这幕后黑手来头真不小，只可惜现在恐怕要功亏一篑了。”
    顾九知道她有了推测，有些担心道：“就是不知那位会不会继续掩盖真相，将我们……”
    “文帝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这军队可能会迟但绝对会来。”沈梦真心知文帝那狠绝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一脸笃定地看着顾九，轻松地笑道。
    顾九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松开沈梦真，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沈梦真茫然问道：“世子？”
    “之前你不也一把将我推开了么，这下我们扯平了。”许是恼怒自己的失态，顾九没头没脑的撂下这句话，走的更快了。
    沈梦真更加琢磨不出，只好小步追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的很快就到了尽头，先到的顾九往下瞅了一眼，转身捂住沈梦真的眼，用极低的声音道：“一会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沈梦真点了点头，拉下顾九的手，探出头看了一眼，那只巨型乌鸦，此刻正闭着眼卧在下方休息。沈梦真更加笃定了，将顾九往回拉了拉，低声道：“要想毁了那位的长生大计，这只乌鸦必须智取。”
    顾九盯着沈梦真看了半晌，才幽幽道：“自然是要智取，只是没想到你……是顾某鲁莽。”
    沈梦真见他语气怪异，细一思索才暗道不好。
    这世间只有圣鸟集中才详细记录着如何将乌鸦养成巨物，然后掏其心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由于这法子太过血腥，世上仅余一本，在宫中的禁书阁锁着。
    寻常人家是不可能得知的，就连皇族，也只有极个别才能进出禁书阁。
    眼下，沈梦真若是说出自己重生，恐怕也会被当做妖物。只好心一横任由顾九误会，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要再小心一些。
    顾九见沈梦真脸色青红相交，叹了口气道：“不知沈评事有何办法？”
    沈梦真仔细回忆了圣鸟集中的一些记载，忙道：“据记载乌鸦要想数倍增长，必须每三日给予人肉，再以流水当中加入适当的噬魂散做引。而这噬魂散遇火则成剧毒，饮入则立即毙命。”
    “沈评事倒是知道的详尽，这也是地道用稀罕的烬鳞照明的原因，眼下得先找出这乌鸦饮水之处。”顾九想了想又道：“我们来时的地道怕是那些饲养之人的出路，乌鸦体型巨大，应当还有别的出口。”
    沈梦真连连点头，顾九又道：“不知沈评事可注意到，那日乌鸦虽盯着我们看了许久，但并没有将我们一口叼出，但凡被选中的，都是在额头上画有记号，之前我曾将王六喜额头上的白色印记蹭了一点下来，闻着味道有些香甜，倒是与红石散味道相近。”
    沈梦真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老实道：“我这有些从王六喜那得来的红石散，一会找到饮水之处，先用火将噬魂散转为剧毒，若乌鸦喝下，因着体型巨大，怕是还能支撑一会。”
    顿了顿又不容置疑道：“此种乌鸦生性凶残嗜血，此时发狂定然会将洞内所有生物撕裂，到时候我拿着红石散吸引它注意，顾世子负责将地道内的水缸统统打破，等我引了乌鸦过来，再将那些烬鳞点燃，将这畜生卡在地道内活活烧死。”
    顾九自然不愿让沈梦真做诱饵以身犯险，要去抢那红石散，沈梦真用左手灵活地将药包藏在胸口，才笑道：“世子不用担心，此事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