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40章 凤舞 1

    次日清晨，飞宗门武士便出发了。内堂堂主庞鸿负责领队，门主姚义临自然就是队伍的总负责人了。大队浩浩荡荡，后面跟着尚泰极和六名香主、以及三十名伍长。其中，除了新选拔的三名香主和二十一名伍长外，还包括三名老香主和九名老伍长。马达正是其中一员。
    “上次你说杀过很多人，竟是真的！”王一不耐烦道：
    “我何曾骗过你。”
    “我本是不相信的。不过，经过昨日一战，我信了。那种杀机，绝不是普通人能散发出来的。昨日，要不是尚堂主相劝，金角怕是要死在你手里了。”
    马达看了王一一眼，问道：
    “昨日我未能挺身而出，你不会在生我的气吧？毕竟，我也是老伍长，实在不好出面。”
    “无所谓。”
    王一的话似是刺伤了马达，他沉默片刻，道：
    “你妹妹的死，确实令人遗憾，不过还望你能节哀顺变。人嘛，总归是有一死的。”
    “我不难过。”
    “是吗？那就好，但怎么说呢，你最近……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不要管我。”
    马达气愤地转过头，吐了一口痰，愤愤道：
    “我天生粗鄙，不会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吧。我还挺喜欢你的，不过那是从前的事了。最近，你就如行尸走肉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烦。你知道吗？以前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有一些让人觉得不爽的地方。”
    马达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第一次跟人说这种话的他，一方面觉得尴尬万分，另一方面又不知该如何表达。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他还是决定要说完。
    “我的意思是，你虽跟我一样，出身卑微，粗鄙浅薄，不过，却总有一些不同之处，虽让人不爽，但却让人觉得很厉害……”
    马达顿了顿，继续道：
    “对，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懂得比我们多，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难以亲近……现在更是如此，比气从前，我更加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现在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你你知道吗？“”
    这时，王一正在嘴上嘟囔着什么，马达没听清，反问道：
    “什么？”
    “丢了。”
    王一大声说道：
    “我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是个行尸走肉。所以，你不要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马达没有说话，他怒视着王一，放慢了脚步，拉大了与王一之间的距离。过了一会儿，王一走到马达身边，缓缓道：
    “对不起，这事本与你无关，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对你，我还是心存谢意的。”
    听了这话，马达顿时笑逐颜开，道：
    “不必在意。”
    不知为何，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两人沉默片刻，跟着队伍默默赶路。大队中，只有门主和两位堂主有马骑，但没有人为此鸣不平。毕竟，在这崇山峻岭上，走路要比骑马方便多了。这时，马达抱怨道：
    “话说，你我怎么能这么倒霉，每次去的地方都是战场呢？”
    为打破尴尬的沉默，马达率先开口道。王一附和道：
    “战争……！可是官府会袖手旁观吗？”
    “放心，官府不会插手的。在官府眼中，武林就是强盗窝，我们是死是活，他们才不会在意呢！只要不是谋反，任何事都可能发生。这就是江湖的规矩！”
    王一淡淡笑道：
    “此去九死一生，你这么怕死的人，怎么肯去涉险了？”
    “我是怕死，可是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的。这里不比南蛮，如果临阵脱逃，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的。”
    不比南蛮。
    王一细细思考着马达的话。是什么改变了一个人？南蛮的马达和江湖的马达为何会如此不同？马达的话，让王一对“江湖”二字有了新的认识。几天后，大队终于走到了蜀山尽头，来到了江边大道。这是连接刑州和夷陵的官道。在此，他们发现了血迹。
    一路上态度极其散漫的尚泰极，此刻却从马上跳了下来，认真观察地上的血迹。门主姚义临和内堂堂主庞鸿也走了过去，但却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待尚泰极的分析。尚泰极观察了一会儿，缓缓抬头，道：“从血迹来看，像是一天前的战斗。此战至少死了三人，尸体已被处理了。”
    姚义临已年过七旬，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吓得脸色苍白，问道：
    “打斗双方是何人？死的又是谁？这一带不是群虎盟的统治范围吗？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也不清楚，目前我能说得只有这么多……”
    尚泰极指了指官道上的一处痕迹，道：
    “此处有一马车经过，马车突然在此遇袭，死的应该是其中一方。”
    在王一看来，尚泰极所指之处，不过就是一道模糊的车马印。虽然周围还有其他痕迹，但大多模糊不清，难以看清什么。尚泰极仅凭这些难以辨识的痕迹，竟能将前一天发生的事说出个大概。
    门主对尚泰极的话深信不疑，道：
    “看来情况不妙，不知尚堂主有何对策？”
    “我们且先赶路，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堂堂门主，却这点小事都拿不定主意，尚泰极对此很是不满，冷冷答道。
    “大家提高警惕，拿出武器随时准备迎战！”
    尚泰极说完，便看了看门主。门主面露尴尬，跨上马背，命令道：
    “按尚堂主说的办，出发！”
    从刑州到夷陵不过半日路程。这一路，血迹连连，最后竟出现了大片尸体。据尚泰极分析，这里的战况愈演愈烈，时间也越来越相近。
    “战况激烈，他们已没有时间处理尸体了。还有这具尸体，死亡时间最多不超过半日。”
    “那是……？”
    “有人正在阻止马车前行。虽说尚未成功，但至少已让马车放慢了速度。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能遇到那辆马车了。而且……！“”
    尚泰极顿了顿。
    门主的脸色愈发苍白。马车正停在虎牙山不远处的江边大道上。在那里，大队终于见到了打斗双方。尚泰极见状，不禁大惊失色。
    “果然是金鹰帮。金鹰太岁丁嘉骑亲自出马了。难怪刚才的尸体上有金鹰帮的标记……！……！”
    这时，门主指了指人群不远处的一个山坡。那里站着几名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和几个武林人士。
    “那些人是……”
    “是华山派的弟子。银剑庄的人也在……！”
    银剑庄和华山派是群虎盟旗下的两大门派，势力之大，不是小小飞宗门能够望其项背的。
    “到底是谁在跟群虎盟十大势力之一的金鹰帮对抗？还有，为何华山派和银剑庄的人不上前相助？”
    “肯定是有原因的。”
    尚泰极不耐烦道。此刻，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眼前的战斗所吸引，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就算是门主也不例外。门主本想问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他看了看战场，便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除了不合时宜的关上了车窗和门帘，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为保护马车而拼死厮杀的人却都大有来头。其中，有一个手持大刀的壮汉，刀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的光芒。此刀乃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黄龙大刀，使用此刀的，正是赫赫有名的青龙帮主马积泰。跟他一起的，还有黑龙五刀马积五和赤龙四刀马积四。马家共有兄弟七人，个个都是名震天下的武功高手。这一仗，竟一下出动了三人，想必这马车必定大有名堂。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尚泰极摇了摇头，道：
    “想必那马车里，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马家兄弟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
    “华山派都未出手，我们又何必与青龙帮结仇？”
    门主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如今，南北大战尚未正式打响，事态将如何发展也是个未知数。在此情况下，如果贸然出手，必会与青龙帮结仇。眼下，连华山派都在观望，小小的飞宗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与华山派不同的是，飞宗门人轻言微，如果此刻不出手，事后金鹰帮追究起来，可就麻烦了。飞宗门门主姚义临左右为难，暗自懊恼自己偏偏在这种时候，来到了这个是非之地。这时，金鹰帮的帮助突然亲自上阵，加入到了这场混战之中。姚义临觉得，此刻自己已不得不出手了。至少要上前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助，才不会在日后留下把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上前，马车里便走出了一个人。而此人的出现，着实出乎大家的预料，骇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此人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女子刚出来，就脱下了外衣抛向天空。外衣上，一只露出尖锐的风爪展翅飞翔的凤凰赫然映入众人的眼帘。外衣落地，众人再次看向女子时，她的手上已多了一把一丈长的枪。女子刚从马车上下来时，手上的枪分明只有三尺长，她随意一挥，这枪竟顷刻间变为了一丈，着实令人吃惊。女子面披红纱，身材高瘦，着一身红衣，宛如整装待发的将军般威风凛凛。
    “白杆枪蓝凤凰！”
    尚泰极骇得张大了嘴巴，艰难地吐出了六个字。声音虽小，却足以让飞宗门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天下第二高手蓝凤凰！”
    众人一开始的窃窃私语，逐渐变为了惊叹声，响彻天空。
    金鹰太岁丁嘉骑上前一步，抱拳道：
    “莫非，阁下就是人称女侠蓝凤凰的那个女侠？”
    丁嘉骑语无伦次的提问，让他自己都羞红了脸，觉得在弟子面前失了颜面。“自己确认吧！”
    蓝凤凰用枪指着丁嘉骑，冷冷道。
    此言一出，丁嘉骑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脸也变得更红了。
    “妈的！”
    堂堂金鹰太岁丁嘉骑，也算是江湖上的风流人物了，此刻竟被一个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间，怎能让他不气愤。他愤然道：
    “好一个蓝凤凰，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且来会会你，看你是否真如传言那样厉害！”
    “勇气倒是可嘉！”
    女子嘲讽道。她挥舞着手中的枪，朝丁嘉骑的脖子刺了过去。两人本相隔五丈远，女子纵身一跃，便到了他跟前。丁嘉骑眼前一股寒光闪过，来不及多说，双手挥镰，想要以镰挡枪，不料反被长枪甩到了地上。女子趁势进攻，一枪贯穿了丁嘉骑的胸膛。
    女子见状，轻轻一抬手，抬起了长枪。丁嘉骑也随着长枪被拎了起来，脸色苍白，大口吐血。女子再将枪轻轻一收，便将枪从丁嘉骑体内抽了回来。丁嘉骑应声倒地，四肢抽搐，没过多久便与世长辞了。没想到，群虎盟十大势力之一的金鹰帮帮主，就这么死在了蓝凤凰手中。
    “实力却是一般！”
    女子收起了长枪，淡淡道。现在，没有人敢质疑眼前这一女子的身份了。
    “那边的马鼻子们，你们是来游玩的吗？”
    道士们一般不会剃发，而是将头发盘于头顶，用木簪固定。用这种方式束发，会将额头整个露出来，脸便会显得很长，形似骏马。故而有人会将道士戏称为马鼻子。蓝凤凰当众这么说，对山丘上的道士们而言，是赤裸裸的挑衅。这让华山派道士们很是愤怒。
    五名道士缓缓从山丘上走了下来。站在中间的道士双手握剑，抱拳道：“贫尼乃华山派第二代弟子玄虚。施主不觉自己的言语过于粗鲁吗？”
    玄虚是华山派掌门人的首席弟子，对蓝凤凰恭敬至此，却依然入不了她的眼。蓝凤凰挥枪指着玄虚，冷冷道：“好狗不挡路！”
    玄虚见状，赶忙拔剑护住了前胸。其他四位道士也都纷纷拔剑准备迎战。剑上刻有梅花，这是华山派的独门兵器梅花剑。“你我无冤无仇，施主真要与我们一战？”
    “要战的是你们吧！”
    话音未落，蓝凤凰便大步向前，挥枪刺向玄虚。
    玄虚一边挥剑，一边大喊：
    “梅开二度、梅花吐艳！”
    其他道士听到口诀，迅速围了过来，将玄虚围在中间，摆出了方阵。待蓝凤凰进入方阵，五位道士一齐挥剑，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这就是华山的梅花剑阵。然而，正是在这自家剑阵中，玄虚感到了一股寒冷的杀气。没想到，蓝凤凰丝毫没受这剑阵的影响，在乱剑之中直逼自己。这一刻，玄虚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离死亡竟如此接近。“梅花怒放、梅叶穿心！”
    玄虚一边喊着口诀，一边挥剑进行攻击。梅花剑阵剑法玄乱，如若蓝凤凰不防守，定会被乱剑刺成马蜂窝。
    然而，蓝凤凰何等人物，她只顾进攻，全然没有防守，这剑阵也未能伤她分毫。她大步跨进剑阵，直逼剑阵中央的玄虚。蓝凤凰纵身一跃，将枪扔向玄虚。与此同时，蓝凤凰身后飞过无数剑光，却一一被她躲闪。没过多久，只见长枪重新飞回了蓝凤凰手中，玄虚却倒在了地上，胸口留下了被长枪贯穿过的痕迹。
    就这样，蓝凤凰轻松破了梅花剑阵，潇洒转身。其他道士失去了主心骨，只能慌乱出招，不久便都死在了蓝凤凰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