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41章 凤舞 2

    梅花剑阵绚烂多变，看得王一目瞪口呆。相比之下，蓝凤凰的招式就显得简单粗暴多了。然而，蓝凤凰却轻易破了这看似完美的剑阵，瞬间将一众道士屠戮殆尽。顷刻间，梅花剑阵尚在，只是这人却已成了五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五片梅花花瓣上，只剩蓝凤凰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剑阵中央。王一咽了咽口水。这时，王一突然想到，从蓝凤凰冲进剑阵到现在，自己连一口气都不曾喘过。他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人也都跟自己一样，一个个目瞪口呆，瑟瑟发抖。此刻，自己明明没有受到惊吓，却不知为何会全身发抖，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说过的，好狗不挡路，是你们自己找死！”
    一片寂静当中，蓝凤凰的嘀咕声显得分外清晰。在王一看来，蓝凤凰这句话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的自我辩解一般，让他不禁笑出了声。不想，这一笑竟吸引了蓝凤凰的注意力。她怒视着王一，眼神中充满了杀气。奇怪的是，王一竟一点也不觉害怕，身体也不再颤抖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觉得她双眸清澈、深邃，一点都不像是杀人恶魔的眼睛。蓝凤凰正欲开口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得出口，金鹰帮众人就冲了上来。
    “为帮主报仇！”
    “谁敢！”
    青龙帮三大高手大喝一声，挡住了金鹰帮众人的去向。一时间，哀嚎四起，尸横遍野。方才还在观望的银剑庄的男人们，也都纷纷扑向蓝凤凰，为惨死的师姐报这血海深仇。
    “您只看着吗？”
    尚泰极低声问道。姚义临似乎尚未从方才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颤抖着问道：
    “该如何？”
    “此刻再不出手，日后恐生祸端。”
    “对，对！是时候出手了！”
    门主拔出佩剑，指向了蓝凤凰，却一把被尚泰极拦了下来，道：
    “不是那里，是那里。”
    尚泰极指了指金鹰帮和青龙帮混战之处，苦笑道。
    “现在还不是自寻死路的时候！”
    然而，在王一看来，与青龙帮三大高手对阵，跟自寻死路也相差无几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得不战斗了。此刻，就连马达都拔出佩刀，朝青龙帮的人冲了过去。王一看了看马达，也拔刀冲了过去。
    王一的刀，正是他从南蛮带来的拿把刀。不过眼下，这把刀却显得毫无用处。青龙帮三大高手虽神功盖世，但也架不住金鹰帮和银剑庄人多势众。此刻，就连飞宗门也来插了一脚，更加壮大了金鹰帮和银剑庄的声势。飞宗门里，能和三大高手过招的，也只有门主和尚泰极了。在这种情况下，王一和马达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不过，王一也没有闲着，而是仔细观察了青龙帮的三大高手。他仔细回忆着当年追杀蔡琰时岳王庙里的情形。当时一个壮汉分明说过自己就是青龙三刀马积三。眼前的三大高手与当年岳王庙的壮汉极其相似。王一可以确定，当时岳王庙里的人正是诸龙联和青龙帮的人。
    “那时尚未开战，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江北？”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马达便拉着他的肩膀大喊了出来。
    “是敌人！”
    此时，江面上出现了十几艘巨轮，上面飘扬着巨龙旗帜，甲板上的武士们大声呐喊着，朝他们发动了箭雨攻击。
    “快隐蔽！”
    尚泰极大吼一声。王一和马达在尚泰极大喊之前，就已经躲在了马车背后。两人虽无武功傍身，但论这种集团战争，他们可是专家。面对箭雨攻击，防守一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用箭反击，要么就是冒着箭雨抢占有利地形。如果两者都做不到，便只有躲，再见机行事了。马达躲在马车背后，悠闲地问道：
    “我们没有援军马？如果没有，那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在这里，能想到三十六计的，恐怕也只有王一和马达二人了。对于武林中人来说，面子可是比命还重要的。果然，金鹰帮众人没有隐蔽，而是冒着箭雨朝江边冲了过去。不过，一切都是枉然。即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难以在这密集的箭雨中全身而退，更何况是普通的门派弟子了。飞宗门两位堂主反应敏捷，迅速躲了起来，而这位门主，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碍于面子，没能及时躲藏，被流箭射中，倒在了地上。幸得尚泰极及时相救，才没被箭射成马蜂窝。除了门主外，其他没来得及躲藏的香主和伍长，也都纷纷中箭倒地，姚纯青便是其中一人。战斗一开始，他便吓得瑟瑟发抖，等他亲眼目睹了几个人人头落地后，更是骇得屁滚尿流，动弹不得，直到肩膀被流箭射中，这才应声倒地，抬起屁股，抱住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王一和马达所藏的马车，正停在离姚纯青不远的地方。
    此情此景，王一和马达已见过数次了。战场上，有多少士兵，前一刻还说着豪言壮语，后一刻便被眼前的敌军吓得屁滚尿流，动弹不得。此刻的姚纯青，正是如此。王一正欲离开马车，却一把被马达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
    “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救你一命！”
    王一甩开了马达的手，刚想冲出去，又停了下来，一把将马车车门拽了下来，挡在了头顶，奔向了姚纯青。在这箭雨之中，姚纯青仅身中一箭，当真是运气极好了。王一跑了过来，用车门护住了姚纯青。
    “快跑！”
    “啊啊啊……！”
    王一看了看姚纯青的脸，他双目呆滞，留着口水，嘴里还发着怪声。王一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说什么都是徒劳。王一用自己的刀背敲了敲姚纯青握着刀的手，让他的手放松了下来，继而便接过了他的刀，插在自己腰上，一手举着马车车门，一手拽着姚纯青的衣襟，将他拖到了车马背后。在此过程中，姚纯青全程呆若木鸡，这让王一的行动变得异常艰难，好不容易才将他拖了过来。“幸运的家伙！”
    马达看了看姚纯青的伤口，道。青龙帮弓箭手用的是狼牙箭，箭头锋利，上面还长满了倒刺。中箭者不能立刻将箭拔下来，而是要先切断箭身，将箭推入体内，待完全贯通后才能拔出来。姚纯青身中此箭，怕是不能继续战斗了。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能在保命的情况下不参加战斗，实在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对于姚纯青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能在这场战斗中证明自己，对他来说可能才是最大的不幸。
    “援军来了！”
    马达突然大喊了一声。不知从何时起，箭雨停了下来。青龙帮武士从船上跳了下来，跟金鹰帮和银剑庄的武士混战了起来。与此同时，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声音愈来愈进，继而撼天动地、响彻天空，其间还夹杂着巨大的喊叫声。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一触即发。王一和马达对视了一眼。此情此景，对他们来说是在熟悉不过了。如此大规模的混战，他们只能各自保命，自求多福了。在这种战斗中，比起策略，更重要的是人数。哪一方的人多，哪一方运气好，哪一方就能获得胜利。指挥作战是将领的事，像他们这样的无名小卒，只要管好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
    王一手握刀柄，深吸了一口气，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其实，他是在寻找蓝凤凰。
    如果将这场厮斗比作战争，青龙帮三大高手就是将军了。不过，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三位将军所图并非胜利。他们抛下眼前的对手，向前奔袭，将银剑庄的武士们屠戮殆尽后，冲向马蹄声所在之处，拉起蓝凤凰就往江边跑。显然，这位蓝凤凰，要比战争重要得多。这是王一在这场战斗中最后一次看到蓝凤凰的身影。不久，船靠岸了，骑兵队也到了现场，紧接着，便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据王一推测，这场战争应该是诸龙联挑起的。若非提前谋划，诸龙联的武士们是不可能全副武装，在最恰当的时机出现在最恰当的场所的。群虎盟显然是没有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这才匆忙召集武士，前来支援。群虎盟匆忙上阵，自然不是诸龙联的对手。这一仗，以群虎盟的惨败告终。群虎盟损失惨重，折损了包括丁嘉骑和玄虚在内的多个高手，一路被追赶至虎牙寨，可谓是颜面尽失。
    “不过就是输了一仗，又不是死了娘，何至于此？”
    马达看着过往人群，嘀咕道。王一没好气地答道：
    “这么多死伤者，你还能笑得出来？”
    他们所在之处，是群虎盟在虎牙寨后院临时搭建的诊所。所幸，王一和马达仅受了点轻伤，正在此处休息。不过，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他们周围，到处都是尸体和正在死去的同伴。马达摇了摇头，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看，这次的事情没这么简单。现在，高层一个个苦大仇深的，其中必另有隐情，这点伤亡，他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王一笑了笑，道：
    “你倒是变聪明了。我记得从前，你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马达笑了笑，随即摆出严肃的表情，道：
    “从前，光是想想要怎么离开那个人间地狱，就足够让我头疼了。可是现在不同，眼下重要的，是判断哪一方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如果群虎盟必输无疑，我们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
    “你的江湖义气呢？”
    “江湖义气？”
    马达轻蔑道：
    “义气？那是什么？值多少钱？我来这里，是求发达的，不是来送死的。我所说的，是江湖人的自尊心，而非义气。所谓自尊心，是不耍手段，堂堂正正凭实力赢得胜利。所谓义气，是明知会输，仍不离不弃的江湖情义。我要的是自尊，不是义气。我才不是一个会为了义气不顾一切的傻瓜！”
    王一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道：
    “你比我强。至少，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却不同，现在，我的人生已是毫无意义了……！”
    “行了，别自怨自艾了。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你这人除了聪明，也没别的好处了。”
    “我觉得……”
    王一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次事件是由蓝凤凰而起。一开始，诸龙联的目的就是将那女子带回去，而群虎盟则是要千方百计阻诸龙联将蓝凤凰带回。显然，群虎盟失败了。”
    “不知那女子身上有何秘密？”
    “这我也不清楚。或许……”
    王一本想说，或许蓝凤凰本人就是目的。不过，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眼下，这虎牙寨中已经聚集了一千人之众，还有大批人马尚未到来。至于诸龙联，虽不知具体有多少人，但其规模绝不会亚于群虎盟。在如此大规模的争斗中，区区一个女子，又能有多大的价值呢？
    但是，天下第二高手的价值，又岂是王一能想象的到的？蓝凤凰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拥有能在顷刻之间将数十高手屠戮殆尽的超凡能力。像她这样的人，或许真的有左右战局的能力。
    王一呆呆地想着。这时，诊所里突然来了一个人。
    “伤都治好了吗？”
    此人正是尚泰极。王一和马达站了起来，回答道：
    “是！”
    “那就好！”
    飞宗门来到此地不足半日，便折损了一半的兵力。门主、尚泰极和庞鸿没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尚泰极继续道：“幸好你们还活着，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
    王一和马达对视了一眼。在这虎牙寨，像他们一样的无名小卒多如牛毛。他们实在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任务，是非他俩不能做的。“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回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