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思念之人,纵使望穿秋水亦不可得。世界很小,厌恶之人,却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此时的王一正是如此。
尚泰极所说的住处,不过就是一处用石墙围住的院子。院子里搭建了数百个帐篷。这虎牙寨中的大部分人,都要在帐篷里度过了。在通往飞宗门所住帐篷的路上,王一见到了一个十分不想见到的人。迎面走来的人群中,有一个人不正是刘麻子吗?王一下意识地低了低头,不想被刘麻子看到自己。不过,这狭窄的道路两侧皆是帐篷,想不被对面的人看到,几乎是不可能的。无奈,王一只好佯装泰然,跟着尚泰极走了过去。刘麻子看了看王一,不禁皱了皱眉头,但又很快将头转了过去。尚泰极见对面有人过来,赶忙站到道路一旁,把路让了出来。刘麻子朝尚泰极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快速走开了。尚泰极问道:
“你也认识破面丐?”
王一本想摇头否认,但转念一想,还是点了点头。尚泰极既有此问,必是已看出了端倪,现在否认,反而更容易招致怀疑。
“以前在山东见过一两次。”
“你跟他是何关系?”
王一紧张地答道:
“我们之间有一点小恩怨……”
王一思索片刻,补充道:
“我差点死在他手里。”
尚泰极缓缓点了点头,道:
“竟敢得罪丐帮舵主,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过,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相信他不会为难你的。”
尚泰极本想多说些什么,但又将话咽了回去,走进了帐篷。帐篷很小,仅能勉强睡下十人。床榻上已有七八个人,或躺着,或坐着,另一边则杂乱地堆放着一些衣物器皿。看到尚泰极,榻上之人本欲起身行李,却在尚泰极的挥手示意下重新坐了下来。他指了指一边的衣物,道:
“在这里,所有门派都要统一服装。写着飞宗门的,便是本门服装。普通武士着黑色服装,香主级别的是青色,堂主级别的是红色,一流武士是银色,再往上,就都是金色了。如此,即便不识字,也能识得尊卑,大家要擦亮眼睛,注意不要冒犯上级!”
接着,他又解释了飞宗门在虎牙寨中担任的工作。
“我们负责的是外围警戒工作。现在,飞宗门里活下来的还有二十人。你们要分成两组,一组十人,轮番巡逻,受伤的人也不例外。大家先休息,第一队晚饭后开啥站岗巡逻,第二队明早交班。”
尚泰极说完便走了出去,王一和马达这才摊开腿坐了下来。帐篷里的,便是与他们一队的战友。此时,大家全都呆若木鸡,谁也没有说话。其中,还有包扎着肩膀地姚纯青。姚纯青表情茫然,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
马达本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在帐篷角落里躺了下来。
“这里冷清得跟口棺材一样,正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你说什么?”
帐篷角落里坐着一个香主。此人正是金角,听到马达的话,不禁愤愤道。马达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冷冷道:
“我说这里冷清得像口棺材,怎么了?”
金角手握刀柄,大喊道:
“你这厮,竟敢出演出言不逊!”
马达起身坐了下来,道:
“我说的是事实,何来不逊?”
“你这家伙!”
金角本欲发火,不料被马达抢先一步,道:
“老子在南蛮七年,今天这种情形,我见得多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初次上战场的人,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呆立当场。活下来的,就跟你们一样,除了想回家,便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你这厮,我们……!”
“怎么,香主是想说你也是玩过刀的人是吗?告诉你,战场不同于江湖。江湖之战,不过就是一帮人打群架,偶尔失手杀死那么一两个人。战场可不一样。战场之上,不等你报上姓名,等待你的,便是一轮轮箭雨攻击。你还未看清对方,对方的刀便已向你砍来。虽说你是香主,在战场上,你不过就是一个新兵蛋子,吓得屁滚尿流,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种事,多经历几次也就熟悉了,前提是你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马达说完,便又重新躺了回去。金角气得发抖,手中的刀已然出鞘。不过,不等他拔刀,王一抢先发话了。
“香主似是很喜欢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敢拔刀,我一定让你死在当场。”
金角再一次被王一的杀气所镇,悻悻将刀收了回去,愤愤道:
“不要以为我怕了你。要不是尚堂主,你早已是我的刀下之鬼了!今天我且放过你们,若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好!”
王一冷冷说完,便躺在了马达身边。金角的话,王一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像金角这种狂妄之徒,恐怕在下一场战争中,便会不见踪影了。一个人,若真有心复仇,是不会将威胁的话语挂在嘴边上的。反而是这种爱逞口舌之勇的人,你若真给他一把刀,他也不一定能下的去手。金角与王一之争,从金角输了气势那一刻开始,他便不是王一的对手了。
这几天,双方以河为界相互对峙,并没有爆发什么冲突。
无精打采的冬日,王一坐在靠阳的山坡上晒着太阳。这条路,是通往虎牙山的其中一条道路,王一在此,正是为了守住这条路,防止诸龙联有异动。与他一队的武士,都与他一样,在这冬日的晌午里晒着太阳。甚至连尚泰极,也靠在树上打起了盹。远处的江边,偶尔会划过几条船,江对面的山上,便是诸龙联派来站岗的武士了。眼下虽是战时,不过现在,阳光明媚,与其在帐篷里担心可能到来的战争,倒不如亲眼瞧着敌营更让人舒坦。即便如此,王一的心中却一点也不太平。他期待是生活,是与家人共享人伦之乐。可是现在,这世上只剩他孤零零一人了。自从妹妹离世,他的生活便失去了目标,变得毫无意义了。
“还不如现在就打……!”
王一心里如是想着。这时,尚泰极睁开了眼睛,大吼一声:
“全体就位!”
王一所在的位置不是岩石上方,而是岩石背后。他久经沙场,反应敏捷,听到尚泰极的话,他一个跟斗,便翻到了岩石下方,拔刀待命。
“有敌情吗?”
不是敌人。若是敌人,即便他们再放松警惕,也没有发现不了的道理。尚泰极所警惕的,是自己人。此刻,虎牙寨中,正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尚泰极的反应是敏锐的。没过多久,有一队人马,从虎牙寨的方向奔袭而来。不过,所来之人,却大大超乎了尚泰极的预料。他一看到马队先锋之人,便变了脸色,慌忙跑了过去,作揖道:“飞宗门堂主尚泰极拜见盟主。”
马队先锋之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体型瘦削,眉毛很长,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不过,仔细一看,便不难发现他的眉毛已微微下垂,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此人便是群虎盟的盟主,人称白虎王的李皓是也。李皓将手中的马鞭指向江边,道:李皓李皓“他们在那里吗?”
尚泰极尚未回话,便被白虎身后一人抢了先。此人是一身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他便是群虎盟的军事神机秀士沈湘禅。“应该会有。”
白虎王道:
“多杀人??”
“尚未确认。”
“为什么?”
“他们尚未露面,只能预估,不能详查。”
“那就引他们出来。”
“我马上安排。”
“不用了,我来。”
“可是!”
”没关系。这世上能伤得了我的,还在娘胎里没出来呢!”
“连护卫队都不带吗?”
“又不是打仗,带什么护卫?这是命令,大家原地待命,都不许动!”
沈湘禅还未来得及多说,白虎王扬起一鞭,便窜了出去。众人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站在原地待命。
白虎王径直奔向江边。到了江边,他便放慢了速度,悠闲地骑着马,四处观望了起来。偶尔还会停下来,用拿着马鞭的手遮住阳光,朝对岸看去。这时,对面终于有了反应。对岸的草丛中,突然窜出一大批人,他们或放箭,或拉出藏在芦苇中的船,准备乘船渡江。
对此,白虎王只是静静看着,并未做出什么反应。江很宽,对岸的箭根本射不过来。不过,船上之人所放的箭,却是离他越来越近了。沈湘禅终于坐不住了,大喊道:
“快去把盟主请回来!”
他刚想策马狂奔,白虎王便掉转马头,缓缓沿着江边走了回来。此刻,船上传来了一阵骚乱声。这声音像是叫骂声,不过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说得是什么。船队到达江中央,停留了一会儿,便掉头回去了。等白虎王回来,船队也到达了江对岸。“他们是怕我们设下了陷阱。还好如此,不然盟主就危险了。”
白虎王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沈湘禅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盟主,请您不要再孤身犯险了。您也知道,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马积山也在对面。有他的地方必有黄龙刀。传言说,他是诸龙联第一高手,盟主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你的意思是,就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有可能。”
白虎王苦笑道:
“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沈湘禅低下了头,道:
“在下失言,还望盟主赎罪。”
“你说的有理。不过,这次战斗的胜败,不是一人之力就能左右的。相信诸龙联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是不会轻易发动进攻的……没想到,我李皓竟会卷入如此窝囊的战斗中。真相把那马老头叫出来,让他与我单打独斗。不过,他怕是会将他那儿子派出来,这样,我会不会吃亏呢?”
他苦笑地说着,却突然严肃了起来,道:
“这一仗,必会是一场大仗。如今,即便我或马老头死了,恐怕也无法结束这场战斗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大战在即,盟主您怎么能先泄了气呢?”
白虎王对沈湘禅挥了挥手,道:
“抱歉了,我是听说这里伤亡惨重,这才有感而发。我们回去吧,回去准备战斗。”
他看了看尚泰极等人,低头道:
“辛苦诸位了。”
马队离开后,马达走到王一身边,道:
“这盟主,不是号称剑山怒虎还是山君什么的吗?看起来怎会如此孱弱?”
王一摇了摇头,道:
“非也,在我看来,此人很强。”
“你懂什么?高手的武功,用肉眼是无法判断出来的。像你这种人,自然更加看不出来了。”
“我说的不是武功。此人虽看似软弱,不过关键时刻,必是不择手段也要赢得胜利的人。这样的人,我有幸见过一次。而那个人,跟盟主很相似。”
“是谁?”
“皇甫将军。”
“啊!”
马达这才点了点头,道:
“如此看来,还真有点像。这场战斗,群虎盟应该不会轻易输掉。”
“剑山怒虎……,愤怒的老虎,必是非常可怕的。”马达突然问道:
“不知皇甫将军现在是否还在南蛮呢?”
“自当年离开,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又怎会知道呢?”
马达笑道:
“既如此,我也不再好奇了。南蛮之地,我此生再也不想踏入第二次。”
“我也一样。”
王一虽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有些思念南蛮的天空,想念在南蛮战斗的那段时光。细细想来,自他离开南蛮,便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南蛮生活虽苦,却是他此生过得最充实的一段时光了。那时候,他毕竟还有希望。反观现在,他却是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什么希望了。
王一如是想着,却突然被思念南蛮的自己吓了一跳。那段时光虽充实,却着实太苦了。有希望的地狱和没有希望的故乡,他已分不清孰好孰坏了。或许,他的人生,从头到尾便只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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