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43章 盟主 2

    夜深了。尚泰极走进帐篷，将王一和马达叫了出去，一人发了一个黑色布袋，小声道：
    “赶紧穿上，不能让别人发现，快！”
    王一和马达不明所以，只能按照尚泰极的指示，迅速套上布袋，只露出两只眼睛。
    “从现在起，除非有我的指示，否则一律不得出声。你们要跟紧我，一切服从我的命令。违令者，杀无赦！”、”
    就算尚泰极不发话，王一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他预感，此刻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既然要穿夜行衣，必是要做什么危险之事。王一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环境亦不同寻常。今夜没有月色，四下漆黑一片，却连半点火光都看不见。黑夜中，还有其他同他们一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着。王一和马达跟着尚泰极来到了一个殿阁内。这是虎牙寨唯一一个殿阁，被无数帐篷围绕在了中间。殿阁很大，能容纳数百人之众。此刻，这里是虎牙寨唯一见得到灯光的地方。其他黑衣人也都聚集在了此处。站在殿阁前方的，正是神机秀士沈湘禅。待黑衣人集结完毕，沈湘禅开口道：
    “在座各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南蛮。”
    南蛮。
    王一这才知道尚泰极将自己和马达叫来的理由。在场所有人因南蛮聚集于此，那是他做梦都不愿踏入一步的地狱。王一知道，等待他们的，必是一场浩劫。
    沈湘禅接着道：
    “在场诸位，要么生于南蛮，要么去过南蛮，要么听说过南蛮，总之是与南蛮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现在，你们为群虎盟效力的时候到了！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去南蛮接一个人。那个人，关系到本次战斗的胜利。可以说，群虎盟的未来，就掌握在诸位手中了。”
    “是掌握在那个人手中吧……！”
    王一思考着，究竟是何人，能如此神通广大，竟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蓝凤凰！”
    既然蓝凤凰能给群虎盟以致命的打击，那有一人能给群虎盟以决定性的帮助，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别说是王一、马达，就连尚泰极和刘麻子，也没有这般能耐。没有蓝凤凰那种能一枪干掉丁嘉骑、瞬间将华山派弟子屠戮殆尽的能耐，是不会让群虎盟如此劳师动众的。据王一推测，此人武功必在白虎王李皓、青龙王马积泰之上。李皓突然，王一心中闪过了一个人：
    “血麒麟！”
    能与怒虎和刀海相提并论，能与蓝凤凰一决高下之人，恐怕只有血麒麟了。
    “你们要带来的，不，是请来的人，正是血麒麟。天下第一高手血麒麟，此刻正隐居于南蛮密林之中。他所在的地方叫大黄之界。据说，沿着黑水河一直走，就能到达圾悚燥啼山。而那大黄之界，正是在此山之中。在场各位，有没有人听过这几个名字？”
    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一人站出来。
    沈湘禅失望地叹了口气，道：
    “好。现在，诸位就要前往南蛮，去寻找这个地方，将血麒麟请过来。我给你们六个月的时间。我知道，此事很难办，但此事对群虎盟至关重要，沈某在此拜托各位了。这次行动，我们将派出100个队伍，每个队伍中有五人。另外，我要提醒各位，我们此去万分凶险，诸龙联的人必会在路上对诸位百般阻挠。诸位此去，可谓九死一生，因此……！”
    沈湘禅沉默片刻，严肃地打量着在场众人，道：
    “家中有妻儿老小需赡养者，可以站出来，退出本次任务。”
    举手的共有三四人。王一也差点举手。南蛮那个人间地狱，他真的是死也不想再回去了。这时，马达拽了拽他的衣角。王一这才回过神来，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湘禅对举手众人道：
    “你们可以走了，我群虎盟从不会强人所难。”
    接着便对剩下的人抱拳道：
    “诸位都是群虎盟的英雄，沈某在此先谢过诸位了。沈某在此向大家保证，如果诸位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不幸殒命，群虎盟必会善待他的家属，而他的名字，也将永远载入群虎盟的史册当中。
    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在场众人议论纷纷，沈湘禅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
    “刚刚离开的人都是懦夫。群虎盟不会强求人，但也绝不会原谅懦夫。我相信，在场诸位也会赞同这一做法的。”
    这时，不知是谁在角落里鼓起了掌，接着，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沈湘禅举手示意大家安静，道：
    “大家摸一下自己的衣角，那里有通往中原的路人（通行证），路人的后面有数字，是各位所在队伍的编号。数字为金色者，是队伍里的伍长。现在，我给各位一刻钟的时间召开会议，决定之后的行动。另外，各位将在明日，大队前往三十里外的剑峙峰时，正式出发前往南蛮。当然，到时候就要各位随机应变，自行出发了。”王一摸了摸自己的衣角，衣角背面缝了一块儿羊皮纸，上面写着一个数字，九十七。王一识字不多，不过上面的三个字他倒是都认得。九十七伍里有尚泰极、马达和王一。剩下两人，王一尚不知道是何人。尚泰极手里拿着有金色数字的路人，小声道：
    “明天酉时，夷陵庆贺客栈二楼。”
    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王一有一个疑问，就是怎样认出另外那两个人。按照昨夜的约定，他们三人坐在庆贺客栈二楼，一边喝酒，一边思考这个问题。庆幸的是，其中一个人先过来找他们了。这是一个腰挎宝剑的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他长着一双三角眼，目光凶狠。走进酒楼后，他先是环顾四周，接着便径直走到了王一所在的酒桌旁坐了下来，拉过酒杯，在酒杯上横放了一根筷子，又将另一根筷子斜靠在了酒杯上。这两根筷子看似是喝酒之人无意间放的，但其实是江湖暗语，意为九十七。方才，尚泰极已经如此做过了。尚泰极点了点头。
    “我姓尚，这位姓王，那位是姓马，阁下是？”
    “我姓殷。”
    自报姓名后，四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默默喝酒吃饭，等待最后一个人的到来。这时，夜已深，时间已过了戌时，那人还没有出现。四人渐渐焦急了起来，其中以姓殷的青年最甚。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整个人都冷了下来。王一知道，这种人最为危险。尚泰极皱了皱眉头，望向窗外。月亮已高高挂在天上，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要不要先回去？”
    “好。”
    姓殷的青年刚要起身，王一挥了挥手，道：
    “等一下，那边那个人…！”
    王一指了指角落。一个酒鬼从傍晚开始就坐在那里喝酒，现在已经睡着了。掌柜和店小二都拿他没办法，只能任由他睡下去。
    “难道！”
    尚泰极瞪大眼睛，肩负如此重大任务的时候喝酒睡觉？不像话，可是那个酒鬼真的是第五个人，当王一过去摇一摇他的肩膀，然后在他的耳边说出‘九十七’的时候，立刻起身，然后就像木棍倒地一样向后倒下去，如果那时候王一没有从后面接住，他肯定会那样倒下去。尚泰极瞪大了眼睛。肩负如此重大的任务，此人竟在此紧要关头喝酒睡觉。不过，此人的确的是九十七伍的第五个人。王一走了过去，摇了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喊“九十七”时，此人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又直直向后倒了下去。要不是王一及时搀扶，他怕是要一下摔倒在地了。
    尚泰极再一次皱了皱眉，道：
    “带走！”
    此人身高七尺，体格健壮，皮肤黝黑，浑身散发着豪杰风范。王一搀扶他时，就发现他全身硬如磐石，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其实，这已经说明了他的身份。走出夷陵，此人将头浸入小溪中，彻底从醉意中醒了过来，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原来，此人是铁血门第二弟子，名叫孟震。
    “你就是铁钾身孟少侠？”
    尚泰极大吃一惊，反问道。铁血门乃群虎盟十大势力之一，而铁血门七大弟子之一的孟震竟站在自己面前，尚泰极自然不敢相信。孟震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伸了出来。他将黝黑的手一拳砸向了岩石，岩石没有碎，而那拳头竟嵌在了岩石中央。
    “铁血穿心手！”
    姓殷的青年缓缓道。
    “果然是铁血门的弟子。”
    其实，这位姓殷的青年也是来头不小。银剑庄亦为群虎盟十大势力之一，而他正是这银剑庄的弟子，同时还是银剑庄庄主七十二孙之一的夺魂银剑殷涛坪。
    尚泰极顿了顿，苦笑道：
    “两位少侠在此，却让鄙人担任伍长，实在是惭愧啊。”
    殷涛坪摇了摇头，道：
    “这次被选中之人，都是对南蛮有所了解之人。可在下从未去过南蛮，尚堂主必是对南蛮很是熟悉，才会被选为伍长吧。”
    孟震张开双臂表示同意。
    “我被选中，只因我出身云南。可是我所在的昆明，与中原相差无几。而且，我自小就离开了那里，对云南的记忆也已十分模糊了。因此，尚堂主担任伍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尚泰极再次苦笑道：
    “我长居四川，四川与云南相邻，我也去过那么几次。不过那里根本不能算是南蛮。看来，大家都对南蛮不甚熟悉。我就连黑水河和圾悚燥啼山都不曾听说过……”“虽不曾听说过，听这名字就知道不简单啊。险峻的圾、惊悚的悚、烦躁的燥、啼哭的啼，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啊！”
    孟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此时，王一问道：
    “圾悚燥啼山的名字是那个意思啊？”
    “字面意思是这样，怎么，你听说过？”
    “黑水河我倒是听说过。黑水河是越南和老挝的分界线，河水黑如墨水，穿梭于密林之中。水中满是怪鱼、鳄鱼和水蛭，河边密林中遍布毒虫和猛兽。密林中难得一见平原地区也早已被有着食人爱好的苗族所占。虽说那里也有国家和国王，但却无法震慑那些不知国为和物的野蛮民族。我听说，沿着那条河进入南蛮深处，就能到达啼哭之山。”尚泰极拍了拍膝盖，道：
    “就是那里，去那里。”
    殷涛坪疑惑地看着王一，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你去过南蛮？”
    “我差点就到了那里。要是运气不好，或许去之间就已经死了。”
    马达问道：
    “你去过的地方我也都去过，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
    “从怒族生活的地方再走几天就是山梦族的领域，就是打完怒族准备要打的部族，‘哭啼的山’就在山梦族领域内。”
    “行了，聊天就聊到这里。你说说看，从这里到那座啼哭的山，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王一指出了三条道路。从四川出发，通过云南到达南蛮、通过湖南广西到达南蛮和通过江西，从广东坐船到达南蛮。
    “其中，第三种方式最容易，第二种方式因为走的是直线距离，所以最快，而第一种方式虽然距离远，地势险峻，但却是最安全的。”“为什么最安全？”
    “至少四川境内没有诸龙联。”
    “能在六个月内往返吗？”
    “不知道，因为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事。”
    尚泰极看了看殷涛坪和孟震，他们六目相对，似乎用眼神在交流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孟震点了点头，道：
    “还是跟着懂路的走吧！”
    路线虽已确定，但人心却尚未完全安定下来。这天晚上，马达悄悄走到王一身边，轻声道：
    “你选择从四川走是明智之举。你是想在四川趁机逃走是吧？我也一样，即使给我黄金千两，我也不想再回到那个人间地狱了。我们一起逃走吧。”
    王一并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走。可是，想要逃走，不一定要从四川。在云南，甚至南蛮都可以逃跑。他选择四川，不过是想再看一眼妹妹的坟墓罢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四川。马达和王一很容易就逃了出来。离开客栈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逃到了成都郊外的一座山上。他们在山上的一座坟墓上坐了半个多时辰。
    马达看着失魂落魄的王一，心想这一定是一对关系非常要好的兄妹。马达一个人坐在王一旁边，一会儿打个哈欠，一会儿在地上打个滚，一会儿又摸一摸地上结着露珠的小草。过了半个时辰，马达终于受不了了。他们刚到这里时点的篝火也灭了，带了了酒也都喝光了。马达轻咳了几声，道：
    “好了，走吧。”
    王一没有理会。马达继续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来看她，走吧。”
    王一看了看马达，双眼放空，但眼神慢慢发生了变化。过了一会儿，王一猛地站了起来，道：
    “走吧！”
    马达疑惑道：
    “去哪？”
    王一道：
    “回客栈。”
    马达皱了皱眉头，道：
    “你疯了吗？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为何要回去？”
    “我要去南蛮，你呢？”
    他冷笑道：
    “你真是疯了。”
    王一摇了摇头，道：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要去的。如果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马达看了看王一的眼睛。他眼神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如果只是因为无事可做，那也不一定非要去南蛮。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可做。而南蛮，并不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那好，你去吧，我就不奉陪了。就算死，我也不想再回到那个人间地狱了。”
    此时，树林里出现了三个人影。其中一人说道：
    “是吗？宁死也不要去南蛮吗？”
    来人正是尚泰极、殷涛坪和孟震。
    “你们怎么在这里？”
    殷涛坪用锐利的眼神看了看他，道：
    “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你们那点小算盘，我们早就知道了。”
    尚泰极看了看王一和马达，咋了咋舌，道：
    “你们太欠考虑了，背叛的代价，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马达脸色惨败，吓得直往后退。然而，孟震早已站在了马达身后，挡住了他的去路。
    “要不是王一方才那一番话，你们早就是我刀下之鬼了。”
    尚泰极说完，看着王一，继续道：
    “你思念妹妹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要记住，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王一点了点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
    孟震拍了拍马达的肩膀，道：
    “你呢？要留在这里吗？”
    马达全身发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当然也要去，我可不想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