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蓝凤凰》第44章 疑惑 1

    俗话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条蜀道，却是四川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不仅如此，通往云南的路更是比这条蜀道还要险上十倍。从成都到美姑，因为有官道相同，走起来还算方便。然而，从美姑到泥溪，走起来全是泥泞的道路，实在叫人苦不堪言。
    四川南部虽为高原地带，但四面环山，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下雪，气候宜人。因此，金沙江流域的湿地到了冬天也不会结冰。金沙江的支流相互交错，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烂泥塘。连日来，一行人白天走在这烂泥塘上，晚上还要睡在这烂泥塘中。眼下虽然是冬天，这里却到处都是虫子，泥塘里的湿气早已让他们的衣服和行李都变得潮湿不堪。就算是绝世高手，在这种情况下，也早已变得疲惫不堪了。此时的一行人，早已因疲惫而变得十分敏感。就在这时，孟震中毒了。“啊…我…胸…”
    孟震走着走着，突然倒了下来。他嘴唇发青，身体肿胀，很快便连话也说不清了。王一仔细观察了孟震的情况。
    “瞳孔变大，呼吸困难，嘴唇发紫…”
    王一知道，这是吃了有毒的草药或水果时常见的症状。他检查了孟震的身体，果然在他身上找到了几个黑色的果实。这是黑茅草，是一种有剧毒的果实。
    王一抓着孟震的衣领，用力摇晃，道：
    “这是哪来的？快说！”
    “那个…那个…胸…！”
    孟震翻着白眼，怕是说不出话来了。王一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仔细观察着路边的草。他知道，黑茅草虽然有剧毒，可它的根却能解毒。
    突然，王一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四周。映入他眼帘的，是湿地里的杂草和低矮的树木。他思索片刻，放弃寻找黑茅草，朝孟震所在的地方跑了回去。
    此时的孟震早已变得奄奄一息。王一跑了过来，翻了翻他的胸口，翻出了一个药瓶。药瓶里有几粒药丸……王一将药丸捣碎，放进了孟震嘴里，并将水灌了进去。
    “他一直说胸，还以为是胸口闷的意思，原来是胸口里有解药。”
    王一回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众人。这时，殷涛坪不耐烦地问道：
    “你刚才到处跑什么？”
    王一冷冷道：
    “找解药。”
    “解药在哪里？”
    “找到采这果子的地方，就能找到解药。它的根就是解药。”
    “有吗？”
    “没有。”
    “当然没有。”
    王一皱了皱眉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殷涛坪冷哼一声，反问道：
    “你看起来对毒草很有研究，从哪里学的？”
    “像我们这种人，为了生存，就必须要不断学习！”
    殷涛坪快速拔出宝剑，架在了王一的脖子上，冷冷道：
    “既如此，你应该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吧？我劝你还是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架在王一脖子上冰冷的铁剑，此刻却让他感觉火辣辣的。
    “目前为止，我的回答都很如实！”
    “好，你说，诸龙联的人在哪里等我们？”
    王一叹了一口气，道：
    “你觉得我像是帝龙联的奸细吗？”
    “难道不是吗？”
    “他本来就对毒有所研究…！”
    马达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殷涛坪冷冷的眼神震得说不出话来。
    殷涛坪用剑撕开了王一的衣襟，王一怀里的药瓶顺势掉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
    王一低头看了看药瓶。这是他死去的师傅西门晶给他的药瓶。西门晶曾嘱咐过他，每到毒发就吃一粒。这药瓶中本有十粒药丸，如今也已快要见底了。不过，这药瓶中装的的确是毒药。
    殷涛坪冷笑道：
    “我来替你说。这里面装的是毒药吧？你混入群虎盟，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顺利到达南蛮，是不是？”
    殷涛坪说对了一半，后半句纯属污蔑。不过，王一却不想多做辩解，冷冷道：
    “如果信不过我，就一剑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我离开盟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这次派往南蛮的使者当中会有相当一部分诸龙联的奸细。当初，要我们走这条路的就是你，我从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小子有问题。”
    “如果是你…”
    王一冷笑道：
    “你会派一个连刀都用不好的人当奸细吗？”
    殷涛坪顿了顿，接着道：
    “你会用毒，对南蛮的地形也很了解，这一点可不常见。”
    王一大笑道：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厉害。好，你杀了我吧。临死之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我也能瞑目了。”
    这时，尚泰极道：
    “他虽形迹可疑，但现在就说他是奸细为时过早了吧，殷少侠。”
    殷涛坪道：
    “可是，今天有机会下毒的，就只有这小子。他一直走在最前面，在显眼的地方放几个毒果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是草结下的果子……！…”
    孟震说道。他坐了起来，显然是解药发挥了作用。
    “那果子是我自己摘下来的。而且，如果没有他，我也不能及时服下解药。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应该不是奸细。”
    就连受害者都这么说了，殷涛坪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变了变脸色，思索了片刻，不情愿地把剑收了回去。
    今天先放你一马，如果你再做什么形迹可疑的事，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如果我是奸细的话…”
    王一嘲笑道：“不等你拔剑，我早已要了你的命。”
    啪！
    殷涛坪伸手打了王一一巴掌，那手速绝不比他的剑慢。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果有下次，就不是巴掌，而是剑了。”
    可惜，殷涛坪虽话说得满，却很快遇到了需要王一伸出援手的事。
    如果整日担心天塌下来，那就是杞人忧天。不过，就算天不会塌下来，地却有可能会裂开。殷涛坪就遇见了这样的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殷涛坪嘟囔着，人早已陷入沼泽无法挣脱。刚踩下去的时候明明是地，却不想下面隐藏着沼泽。殷涛坪虽精通轻功，但在这种情况下却也是无能为力。下面没有硬地作为支撑，再好的轻功也没有施展的办法。“不要动，越挣扎陷得越深！”
    尚泰极边走边叫，却不料自己也陷入了沼泽当中，不禁大叫了起来。要不是身后的王一及时将他拉了出来，尚泰极恐怕也要跟殷涛坪一样了。
    马达摇了摇头，道：
    “我就说他走得太快！”
    他脸上嘲笑大于担心，可能是因为昨天王一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此刻当事者王一并没有表现出特别。与其说马达是担心殷涛坪，倒不如说是在嘲笑殷涛坪。昨天的事，马达一直耿耿于怀，但王一却没有公报私仇的意思。
    “去找绳子！”
    王一大喊了一声，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藤条之类的东西。可是，除了一些低矮的灌木和杂草外，他什么也没找到。
    “来这种地方居然连绳子都不准备…”
    尚泰极此言，一半是出于自责，一半是出于责备。他再次向众人喊道：
    “大家把衣服脱下来，做成绳子！”
    “我们没有那么都时间了！”
    王一小声说了一句，看了看殷涛坪。确切的说，他应该是在观察殷涛坪陷入的沼泽。他们站在距离殷涛坪三丈远的地方。也许，在经历了昨天的毒果实事件后，他是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但问题是，殷涛坪与其他人之间的大片土地都是沼泽地。这片土地表面上是干的，但下面却都是隐藏的沼泽。这些沼泽已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这一群人。或许，他们脚下的地，也是沼泽……！
    “救，救救…，救救我…！”
    眼下，泥淖已经淹没了殷涛坪的胸口。此刻，殷涛坪运用内力，将自己的体重减至最轻，因此他被淹没的速度远远慢于常人。不过，即便如此，泥淖也快要淹到他的头了。死攸关之际，他依然放不下富家子弟的面子，没有拼命求救，只是轻声说了句“救救我”。不知为何，王一对这样的殷涛坪产生了好感……王一脱了裤子和上衣，系在了一起，并将上衣的袖子系在了自己的脚脖处，趴在了地上。“大家把衣服脱下来绑在我的衣服上！”
    “王一！”
    马达本想阻止他，却已经来不及了。此时的王一，已经朝着殷涛坪慢慢爬了过去。此情此景，马达在南蛮也曾见过一次。在南蛮，那遍布沼泽与毒虫的地方，皇甫俨曾经下过一个很荒诞的命令。
    那时，雨季刚过。大军要穿过一片沼泽。在牺牲了几名侦察兵后，皇甫俨知道那里四处都是沼泽地。于是，他命令众将士爬行而过。皇甫俨觉得，如果爬行就不会陷入沼泽。虽然接到这一命令的只是少数先锋部队，而且众人也都顺利度过了沼泽。不过，在当时，这一命令无异于死亡宣判。王一现在所做，跟当时一模一样。
    “疯子！”
    马达嘟囔着，快速将衣服脱了下来，系在了绑在王一脚脖处的衣服上。
    “堂主也快点脱衣服吧！”虽然一件衣服的长度有限，但是将三人的衣服绑在一起，足够有三尺长了。问题在于，绑在一起的衣服，是否能够支撑一个人的重量。沼泽地里水分多，这会降低对人的吸引力，拉一个人所需的力气就会小一些。不过，眼下马达只希望王一能活着回来。他可不想让这个朋友，就这样消失在自己面前。
    王一像游泳一般爬过了沼泽，身下传来了硬土层破碎的声音。硬土层下面冰凉的泥淖顺势窜了上来，贴在了王一身上。他像蟒蛇一般贴在地上，分散自己的体重，不让某一个地方受力过重，慢慢向前爬。
    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此刻，他不得不加快行进速度。沼泽已然淹没了殷涛坪的下巴，没过了他的嘴。殷涛坪迫切地看了一眼王一，努力将头扬起，尽可能的不让鼻孔被沼泽淹没。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顷刻间，泥淖就已没过了他的鼻子。
    王一迫切地伸出手，几乎就要碰到殷涛坪的头了。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是要呼吸的。高手虽然憋气的时间比普通人长，但也不会超过半刻钟。这时，王一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稍有不慎，他不但救不了殷涛坪，反而有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他再次向前爬行，到达了能够抓住殷涛坪头的位置，一把抓住了他尚未被淹没的头发。此刻，殷涛坪伸手抓住了王一的手，力气大到好似要将王一的手捏碎。
    王一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没有说话。就算说了，他也听不见。昨日这只狠扇他巴掌的手，今日却紧紧抓住他，请求他的帮助。王一颇为得意，开始慢慢后退。
    正如王一所料，当殷涛坪抓住他的手后，王一的身体反而渐渐陷入了沼泽之中。王一抬起了腿，轻晃了几下，马达等人边开始拉绳子。王一也配合着绳子，试图向后爬行，但并不顺利。尤其是在他开始发力后，他的身体也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现在还好！”
    王一在心中反复默念，安慰着自己。然而，当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一点，王一心里很清楚。不过，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紧紧贴在泥淖中，非常缓慢地向后爬行。正当王一的脚脖子疼到似要断掉时，他突然感觉手轻了许多。这说明，殷涛坪正被慢慢拉出沼泽。这下事情就容易多了。如果说刚才的王一需要全力阻止殷涛坪的身体下陷，那么现在，殷涛坪的身体正在上升，他只需助他一臂之力就可以了。
    过了一会儿，殷涛坪的眼睛露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鼻子和嘴巴，之后便是胸腔和胳膊。这时，王一开口道：
    “殷少侠！打起精神来，照我说得做！”
    可是就在这瞬间，绑在他脚上的绳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