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129章 气绝 下

    “张嬷嬷，沈某敬你，不代表你就可以把自己当成这府中的主子！”沈辞毫不客气的甩开张嬷嬷，冷道：“沈某家中之事不劳你操心，还请张嬷嬷自重。”
    沈辞挥了挥手，几个仆子略过在跪坐在地上的张嬷嬷，朝着张氏和赵姨娘簇拥了过去。
    张氏手指微颤，没有半点挣扎的被下人们带了下去，只在出门前，她下意识地一转头，却见身后的赵姨娘嘴角一斜，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凄楚。
    她心中惊诧，再一想张嬷嬷今日失态。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老爷……”张氏想提醒沈辞，但又不知如何告知他真相，更何况，这真相的来源却是万万说不得的，否则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便是散了。
    沈辞等了半日也不见她又下文，也是寒了心。不再看张氏一眼，只让林嬷嬷前面带路去辛夷院。
    张嬷嬷今日如同触了邪，见沈辞并不搭理，再次用力扯住沈辞的裤脚，喊的声嘶力竭，“你还要认贼作母多久，我……我才是你生母！”
    沈辞彻底失了耐心，沈梦真现在生死一线，张嬷嬷却如同失心疯一般纠缠不休。他朝外看了一眼，几个家丁会意，连捆带绑的把张嬷嬷拖了下去，有个机灵得还用抹布堵住了张嬷嬷不断疯言疯语的嘴。
    等沈辞到辛夷院，云薇刚刚送了大夫出来，眼中泪渍未干但明显带着喜意连忙朝着沈辞禀道：“老爷，姑娘过来了。”
    沈辞心中一松，整个人腰板也挺直了，朝着白面无须的大夫拜了又拜，却没有多说。
    “沈姑娘命不该绝，此后必有福佑。沈大人不必忧心，药方已然开好，某就告退了。”白面大夫声音柔和，倒有几分女子的温婉。
    沈辞颔首，待林管家送大夫出了辛夷院，才问着身边的林嬷嬷，“此人是尚柳斋的坐堂？”
    “正是。”林嬷嬷命云薇去小厨房煎药，自己掀起帘子，甚是平静，“老爷，姑娘在等你。”
    沈辞已然料到，只是没想到沈梦真会铤而走险，用性命赌亲情。
    果然还是个孩子，这世间唯有情不可赌啊。他叹了口气，身形还有些不稳却依旧走的笔直，父女再次见面，却是双双面色惨白。
    沈梦真倚在榻上，她嘴唇干的裂开了口子。人虽醒，但却还在发热。
    沈辞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坐在桌边，目光沉稳地打量着沈梦真。
    两人就像较劲，谁都不肯先开口。
    屋里放着几枝干花，隐隐有紫金香气弥漫。
    到底还是为人父母者心软，沈辞用手试了试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清水，顺势递给沈梦真一杯，叹道：“女子太过聪慧，看的太明白，很容易伤情。你这半年来，与你母亲越发相像。她也是眼中揉不得砂子的人，可这西京，这大齐又有谁是绝对清白的？”
    “云裳之死，为父知你难过。为父也想找到这幕后之人保你一世安全，但此案频发事端，你如今九死一生，正是那人的警告。不然，以此人的谋算，难道真的会不知那日被害的不过是个丫头？”
    “你涉世未深，世间险恶，人心诡谲非儿戏。”他咽下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府中之事，都是至亲之人。为父为人你是知道的，就算我这不成器的父亲求求你，忘了此事。好好呆在辛夷院，直到出嫁，可好？”
    沈梦真一双眼无神地看向沈辞，“至亲之人？我只有父亲。可父亲的至亲之人，却是整个沈家。”
    她慢慢闭上眼，静了许久，“我只想要真相，至于如何处置，全凭父亲。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沈辞颔首，轻声道：“你母亲…张氏与赵姨娘这几日都会关在祠堂，等你身子好些，再慢慢查。”
    他扶着桌沿缓缓起身，见沈梦真依旧不肯睁眼。这情景就如同当年的郭氏得知沈家旧怨，一样的心灰意冷。
    沈家旧怨，只能永远埋在过去。唯有此法才能保沈梦真一命。
    张嬷嬷既然知道那副画，便是留不得了。
    沈辞杀意已定，即便身子再疲累不堪，仍是提着一口气朝外走去。她以性命相赌，为人父母又岂能坐视不理。
    万般皆是命，因果循环，天理报应，又曾饶过谁。
    沈辞半生清高，全因旧怨毁之一旦。他步子沉重，一路思绪不歇，只得先坐在路边的青石上歇息一会。此处离知秋院不远，恍惚间有女子的哭声传来，沈辞凝身侧听，一转头就看见秋兰躲在墙角哭的很是伤心。
    要是往常，他是不会理这些琐事。
    但许是今日实在太过疲累，沈辞有些厌烦，“你为何在此哭泣？”
    秋兰猛地收住哭声，一头跪在沈辞面前，抽泣道：“奴婢知错了，还请老爷看在张嬷嬷往日悉心照顾，允许奴婢替她立碑。”
    “立碑？！”沈辞一惊，反问道：“张嬷嬷去了？！”
    秋兰一双眼哭的红肿，她有些拿不准沈辞是何意，小心地回道：“老夫人得知张嬷嬷惹老爷不快，就命人把张嬷嬷送出沈府。谁知张嬷嬷一时想不开，竟然自缢身亡了。”
    她眼看沈辞面色渐渐沉郁，又补充道：“嬷嬷尸首已经送出了沈府。”
    沈辞用手捏住秋兰的下巴，仔细打量了片刻，才松开手，“可有葬身之处？”
    “白家人说是会葬在城南的白家墓园。”秋兰不敢隐瞒，见沈辞有些迷惑，又道：“老夫人已经给了一袋银子作为补贴。”
    城南？白家的墓园怎么会在城南？
    沈辞暗暗思忖了片刻，想起张嬷嬷之前的疯言疯语，忍不住有个不孝的想法。难道那副美人照镜图，真的不是父亲失误出错，而是一对双生子？
    镜子之中便是虚无，是不存在。
    难道是一明一暗？！
    那照镜子的美人眉心一点朱砂，巧笑嫣然，镜子中的映像脸上素净，漠然至极。
    难道母亲说的旧事，并非全部？双生子并不多见，刘家与沈家族谱都不曾出现过。如果生母是双生子，也就能解释郭氏为自己诞下双生子的事。
    可如果张嬷嬷所言非虚，那沈刘氏......如今张嬷嬷去的突然，要想知道所有真相，只能找那个眉心有朱砂的女子问个清楚，但茫茫人海，此人又会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