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顾九》第42章 似真似幻

    天际逐渐开始泛白。院子里值班的丫头又换了一波，林嬷嬷坐在沈梦真塌前，实在无法，又让云薇去华慈院找老爷前来。
    云裳跪在一旁拧着帕子，细细擦拭着沈梦真额头鬓角的汗珠。见沈梦真烧的又开始胡言乱语，愤恨道：“往日里我总觉得云萝是个聪慧懂恩的，没想到心思也如此恶毒。真是看错了她。”
    “现在说这些岂不是平添烦恼。日后她走她的阳关道，我们不再搭理就是。眼下姑娘烧的厉害，大夫的药喝了总不见起效，这可怎么办？”
    林嬷嬷心中气赵姨娘忘恩负义，更气沈老爷因此对生女不闻不问。听着沈梦真口中一直低低叫着九郎，心中一苦，接过云裳手中的帕子道：“如今这院子里哪里有人还在乎姑娘的生死，你去顾国公府一趟，看看顾世子可有什么法子请到御医来帮帮姑娘。”
    云裳愣了片刻，急道：“若是此事被那些人知道，姑娘可是要被沉塘的。嬷嬷怎的忘了规矩。”
    “如今姑娘烧了一夜还未清醒，还管劳什子规矩。若是真的药石无灵，让姑娘见见顾世子也算值了。”林嬷嬷想着沈梦真的处境，悲从中来，冥冥中似有什么牵动了她尘封的记忆。
    云裳瞧着沈梦真坨红的脸色，跺了跺脚，下定决心道：“如此，我便去那顾国公府请顾世子前来。”也顾不上换衣服，裹了外套，匆匆忙忙向外走去。
    林嬷嬷守着沈梦真，暗自想道：若是姑娘生母还在，也不会让姑娘落到如此地步。明明是该娇生惯养的女子，偏偏受尽算计。又想到云薇，心中更是忧愁，只坐在一边偷偷抹着眼泪。
    几声鸡鸣打开了沉重的夜色。
    天亮了。
    林嬷嬷让云薇在府门口守着，好偷偷接应顾世子。
    却不想顾九心焦，听了云裳的哭诉，连发都未束，使出师门绝学，一路飞檐走壁，不等云裳出发，已然偷偷溜进了沈梦真的卧房。
    见了顾九前来，林嬷嬷总算松了口气，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统统支使了出去，留下顾九与沈梦真独处。
    顾九沾染了清晨的凉意，看沈梦真烧的嘴唇干裂。忙端过一旁的杯子，将水润在她的唇上。入手即是烫的惊人，似是感觉到身边之人的清凉，沈梦真无意识的叹了口气，朝着顾九的方向滚了过去。
    左右现下无人，顾九抱住沈梦真，又给她额上换了个帕子。才小心的将身子贴向沈梦真，直到自己被她身上的热意带的也恢复了正常，顾九犹豫片刻，还是从怀中掏出一颗丸药，轻轻喂了沈梦真。
    这颗药退热效果极佳，但是却会让人在短时间内神志不清。
    顾九心怀忐忑的抱着沈梦真，等了一会，见她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终于松了口气。听沈梦真喊着要水，忙连着喂了她。
    林嬷嬷听见动静，禀了一声才小心地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沈梦真脸色有所好转，喜的不知所措，正要谢过顾世子。
    沈梦真猛地睁开双眼，直愣愣地怒视着前方，厉声道：“齐岳，若有来世，我沈梦真，必然将你拉下这帝位，还我九郎与沈家性命。”
    直呼皇帝名讳，可诛九族。
    顾九急忙抱住沈梦真僵硬的身体，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安抚。又示意林嬷嬷切莫让人接近卧房，手忙脚乱了好一阵，沈梦真才好像认出是他，哭的委委屈屈，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撒手。
    “梦真，我在这呢，沈家也在。你定是做了噩梦，现在有我在这，别怕，我会保护你。”顾九将沈梦真按进自己怀里，轻抚着她的发丝。
    这是他第二次从沈梦真口中听到文帝的名字，看她这么紧张自己，顾九脸上微微有了笑意。只是这话中意思却让顾九有些难以琢磨，究竟做了什么噩梦，才会让她哭的如此委屈?
    “梦真，你乖。告诉九郎，文帝做了什么？”顾九声音放得极轻，诱哄着不甚清明的沈梦真。
    沈梦真眼中映着顾九，鼻尖环绕着顾九的味道，再加上药力作用，根本分不清前世今生。
    手中把玩着顾九的发梢，难过道:“九郎你忘了？文帝用我威胁你去云西平定叛乱，又拿你的性命胁迫我入宫替他平息流言。我在芳华苑等了你五年，我好想你。九郎，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家的？”
    顾九听着这荒谬的说法，心中疑惑更大，追问道：“梦真，现在是哪一年？”
    沈梦真将自己的发梢与顾九的打了一个结，熟门熟路的凑在他唇边吻了一下，低笑道：“当然是永兴七年啊。九郎，你今日好怪。是不是在云西打仗太苦？”
    见顾九渐渐红了脸，沈梦真伸手剥下顾九的外衣，眼波似水，嘴角含着一丝狡黠，戏弄道：“九郎，你不想我吗？”
    顾九哪里经得住沈梦真这番戏弄，转过头猛地咳了几声，不敢再看，只僵硬着身子慌张道：“我自然想你，文帝对你不好么？”
    沈梦真听顾九问起文帝，以为他有所误会，瞬间落下泪，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委身了齐岳？我仍是清清白白的顾夫人，九郎，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怎么会，我只是怕他苛待你，才有此一问。你自然是我的夫人。”顾九眉目含笑，看她说自己是顾夫人的样子真的很动心，又擦了擦沈梦真的眼泪，顺着她的意思心疼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心中只有你。”
    “那何秀呢？她陪你去了云西五年，你……”这话问的十足的小心翼翼，眼神里的期待看的顾九更加心痛，勉强扯了笑脸编了个谎，“她在云西嫁人了。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我身边了。”
    沈梦真笑的格外开心，亲昵地蹭了蹭顾九的鼻尖，忽然又想起一个人，脸色瞬间低落下来，“兰月的孩子已经五岁了，我…你还是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吧。我已经无法生育，你的孩子还是接回来养吧。”
    “兰月？”平地一记惊雷，顾九脑中回想良久，实在不知这兰月是何许人。
    沈梦真小心地看着顾九阴晴不定的脸，解释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那宫里的宠妃以为我腹中的是齐岳的孩子，才会弄的我无法生育。”
    见顾九脸色阴沉的吓人，沈梦真红了眼，低声道：“你若是想要孩子，我可以替你求娶京中的世家女子做平妻，你……”
    “你是说，齐岳由着他的后妃伤害你？”顾九恨得牙痒，也亏这只是沈梦真的噩梦，若是真的，他定然要将这大齐闹得翻天覆地。
    只是这噩梦逻辑实在太真实，顾九看着怀中的沈梦真，幽幽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与别人有了孩子，还将你孤零零的仍在宫中，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梦真，你可信我？”
    “嗯，我一直都信你。还好我没死，要不然怎么能够等到你回来。”沈梦真笑的眼睛弯成一条线，这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
    这些年的无助都似有了依靠，她伸出手想搂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右手的无力惊的沈梦真低呼了一声，“我的右手怎么了？明明已经恢复了的。”
    顾九忙抓过沈梦真的右手放在自己手心，温柔道：“你的右手受了伤，以后我就是你的右手。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替你做。”
    “可我想要抱着你，想要牵着你，想要跟你一生。”
    “傻姑娘，这是男子说的话，你都说了，我说什么？”顾九笑的极为开心，往日里沈梦真总是瞻前顾后，从不会如此直白。眼下这种全心被依恋的感觉熨帖了顾九的患得患失。
    两个人相互对望着，只剩下傻笑。
    林嬷嬷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自家姑娘朝着顾世子傻乐。心里松了一口气，恨不能让他们二人再多待一会，只是梦月前来看望。实在不能让她见到顾世子，只好硬着头皮道：“姑娘，大姑娘前来看望。”
    沈梦真紧紧搂住顾九，根本不理会林嬷嬷。
    顾九轻轻拍了拍沈梦真的后背，朝着林嬷嬷解释道：“这药虽然见效极快，但是会让人短时间内神志不清。在梦真清醒过来前，还请嬷嬷代为周旋。”
    “九郎，这位是我们家新请的嬷嬷么？”沈梦真笑的格外甜蜜，朝着林嬷嬷点了点头，语出惊人。
    林嬷嬷惊了半晌，这才明白顾九刚刚所说的神志不清，只是这顾世子也不能一直留在女子卧房当中。当即犯了难，眼下沈梦真对于顾九腻歪的紧，未必会让顾世子离开。
    可是这男女共处一室，实在有失规矩。
    顾九一向心思通透，笑道：“这几日我就在卧房屋顶上待着，若是有人来看望梦真，还请嬷嬷安排在梦真熟睡的时候。”
    林嬷嬷想了想，也笑了，“姑娘这离不了世子，若是世子待在屋顶。姑娘清醒后定然会怪我们招呼不周，若是世子不嫌，就住在卧房外间，也就一道门的距离。”
    “那就请嬷嬷代为安排。”
    顾九不甚在意，不论怎样，她最终只会成为顾夫人。
    就算流言滔天，皇权压迫，拼上性命，他要的也只有沈梦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