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德来回在这条主路上走了几遍,认命道:“就是这家,我爹在我小的时候经常领我来这吃麻婆豆腐。”
王六喜咬着牙重复道:“小时候?”
张瑞德自知理亏,一面躲开王六喜的眼神,一面不死心的上前敲了敲门。竟然从里面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张瑞德和王六喜交换了眼神,两人挡在顾九和沈梦真身前,轻轻地推了推门。
沈梦真向四周看了看,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只是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躲避瘟疫。
顾九也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地方,他将沈梦真护在身后,警惕着看着周围。
四人交流了一下眼神,张瑞德率先用刀将门扣从里面解开,又伏在门上朝里张望了片刻,只瞥见大堂里贴满了黄符,准备推门之际,沈梦真急道:“张评事,这镇子一直这么荒凉么?”
张瑞德瞅了沈梦真一眼,也反应过来不寻常,这镇子太安静了。就算入夜早,人们歇息的也早,但是连声狗吠都没有,就有点离奇了。
王六喜低声道:“沈评事可看见刚有什么人经过么?”
沈梦真下意识的拉紧了顾九的衣袖,有些紧张道:“过去了两位妇人和一个小女孩,不过,这三人走的方向倒是一致。”
顾九见状往沈梦真身边靠了靠道:“不如我们先去问问那些居民,谨慎些好。”
王六喜打头,张瑞德殿后,顾九护着沈梦真走在中间,四人向着沈梦真所指的方向走了不到六尺,全都愣在原地,这是一条死胡同。两边没有一户人家,那刚才的三人究竟去了哪里?
沈梦真来来回回的把这六尺胡同走了三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九陪在沈梦真身边,见她愁眉不展,状似无意道:“这胡同也太干净了吧。”
沈梦真闻言,又仔细的看了一圈,果然,与主路相比,这条胡同实在干净的过分。像是有人每天都在打扫,也就是说,这条胡同未必像看上去的那般闭塞,定有旁的出路。
王六喜和张瑞德也反应过来,与沈梦真和顾九略略商量了一下,四人决定连夜赶路,先去张家村住一晚,等天明再来一探究竟。
老话说得好,进来容易,出去难。
原本六尺的巷子,四人生生走了一个时辰仍在原地打转。
随着月光一点一点流失,胡同里刮起了阵阵寒风,张瑞德扯下身上的护身符递给沈梦真,粗着声道:“这地方邪气,这个你先拿着,等出去了再还我。”
王六喜见沈梦真要推辞,也跟着道:“沈评事先拿着,我们虽是官家的人,但是有些事情不得不信。”
沈梦真将带着体温的护身符揣进怀里,思索再三道:“都说眼睛为实,此刻怕是我们已经着了别人的道,若是闭着眼走,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三人都看向顾九,只等他做决定。
顾九仔细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倒是可以一试。张评事武艺高强,反应极佳,就由你打头寻找方向,王评事心细思维敏锐,由你殿后判断左右。我们三人依次拉着前人的衣袖。”
说完看了一眼沈梦真,面色漠然地将她揽在怀里,用腰间的银丝蓝带将两人绑在一起,才放开手平静道:“沈评事,得罪了。”
张瑞德和王六喜依言站好,四人一线,一点一点向前摸索。
一时间巷子里静的只剩下脚步声和风声,以及沈梦真耳边平稳的心跳声。
沈梦真环着顾九,心绪也随着他的心跳稳定下来,她仔细的辨别着传入耳里的声音,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巷子里多出了一个人,正紧跟着他们。
“张评事,王评事,走了这么久,歇一会吧。”沈梦真说的又快又短,屏气凝神的准备听声辩位。
等了一会,也没听见回音,她有些颤声的喊了顾九一声。
顾九将沈梦真往怀里又带了几分,用极低的声音靠在沈梦真耳边道:“张瑞德和王六喜不见了,现在有三个人跟着我们,你先不要睁眼,听听这些魑魅魍魉唱的什么好戏。”
听见顾九的声音,沈梦真踏实许多,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整个人紧紧抱住了顾九。
不多时,身后有女声低低地唱着小调,沈梦真凝神听了半响,才听出唱词。
“呀!是谁人唱叫扬疾,不由我不魄散魂飞。恰消停,才苏醒,又昏迷。捱千般打拷,万种凌逼,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这皮字刚落音,前面带路的恰好停了下来。
沈梦真实在好奇,偷偷睁眼一瞧,却见前面并无人影,又向四周看了看,才发现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一片山林。
顾九慢慢松开沈梦真,低声问道:“可看见什么了?”
“只有我们两个在一片林子里。”抬头见顾九睁着眼,心下一惊,忙抚上他的眼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顾九两眼无神,低声道:“怕是路上被人惦记了,你莫要慌,扶我去树下先坐着,刚支撑的太久,现下有些脱力。”
沈梦真闻言扶着顾九坐在一棵松树下,见他出了一脸虚汗,忙用衣袖细细地为他擦拭,她做这事既自然又透着亲昵。
顾九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虽然此刻看不到沈梦真的脸,但脑海里却奇异地浮现出她的神情,一时有些别扭起来。
沈梦真没有注意顾九的神情,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路上的点点滴滴,
“怕是有毒物与那尚柳斋的丸药相克。”沈梦真认真分析了片刻,颓然道:“也不知张瑞德和王六喜如今怎样了,他二人恐怕也难以视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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