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真赖在榻上,翻来覆去,甚是思念顾九。
刚来的时候,虽然想念,但总怕坏了与顾九的缘分,硬生生的忍着。如今一想到明日就能见他,心里反而怎么也按耐不住。
左右是明天才出的事,沈梦真理了理头绪,再三回忆,终是确认了府内今日无事发生,急忙吩咐了云裳梳妆打扮。
云裳手下忙活,口中也不等闲,“姑娘刚不是说按照平日里就好么?莫非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沈梦真有些讪讪地看着云裳,不知怎么解释,只得糊弄道:“我刚想起梦中有仙人为我指了几个地方,怕是会有什么指示,所以打算出去转转。”
云裳再信鬼神,也是听得出真假的,“姑娘也不用特意打扮一番吧?”
“当然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这话说的人都心虚不已。
云裳意味深长的看了沈梦真一眼,长长的“哦”了一声,手下面利落起来,等沈梦真唤了云薇准备出门时,云裳接过钱袋子和铭牌,朝着云薇努了努嘴,一脸坏笑:“姑娘,今日我陪你出门。”
沈梦真有些被看穿的感觉,只得愣愣地看着云裳让小厮牵了马车过来,扶着自己上了车。
还没来得及说去哪,云裳已经安排让车夫将马车赶到翠微酒楼,沈梦真眼神疑惑,只见云裳坏笑连连:“姑娘不是想去瞧那冯家公子么。”
沈梦真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好僵硬的揉了揉手,局促万分:“那就去吧。”
好在,顾九一向爱吃翠微酒楼的糖醋里脊,沈梦真心下一宽,也就不再言语。
现在还不到饭点,翠微酒楼里没有多少人,小二引着沈梦真坐在靠窗的厢房,刚云裳自告奋勇的去搜集冯公子的情报,眼下只留她一人坐在这里,更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等沈梦真喝完一壶茶,云裳才气喘吁吁的回来,她有点失落:“姑娘,掌柜的说冯公子近两日外出访学,短时间内是不会回西京了。今天算是白来了。”
沈梦真点点头,内心反而踏实下来,命定的轨迹果然非人力所能更改,可见前几次的异变,并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她反过来安慰着失落的云裳,拉了她一起下楼。云裳有些不好意思让沈梦真扑了空,想起脂粉盒差不多该换了,又开心起来,“姑娘,要不我们去买点胭脂吧。”
她一欢脱,脚下就已经踩空,眼看着就要摔下楼梯,沈梦真奋力抓住云裳往后一拉,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还好云裳没有事,沈梦真正暗自庆幸着。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只听他温和地跟旁人道:“表妹,让你的丫鬟去帮那两位姑娘起身吧。”
沈梦真躺在地上,瞬间失了力气,认命地闭上了眼。
又听一个温柔娇羞的声音回应他道:“莫语,你去帮帮忙。”
沈梦真记得这个女声。
若她没听错的话,这是西京名门闺秀中的翘楚,何太医府上的千金,何秀。前世,是她追随顾九去了云西。
沈梦真还记得她临去云西时,曾进宫来看过自己,与其说是看,更多的是替顾九不值,沈梦真更记得这个温柔的姑娘为了顾九,对着她厉声指责:“皇后娘娘,你自己不肯活,难道还要拉着顾九陪葬么!”
她一时情难自控,整颗心酸酸涩涩的,恨不能将自己埋在地里。正感伤着,只觉身子一轻,却是被人扶了起来。
云裳一脸懊恼,看沈梦真眼里噙着泪花,吓了一跳,谢了莫语姑娘,低声问道:“姑娘可是哪摔疼了么?”
沈梦真没有回答云裳,低垂着头朝着顾九和何秀道了谢,主仆二人匆匆下了二楼。
顾九见多了投怀送抱的女子,见他就跑的还真是少有。他看沈梦真走得飞快,转头疑惑的问着何秀:“我做错什么了么?”
他长得好,微微挑眉更是魅惑。
何秀略带娇羞的看了顾九一眼,笑的娇美:“表哥,你要陪我去游湖,我就告诉你,可好?”
顾九自然知道何秀的心意,只是此事还需两情相悦。他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尬笑了几声:“表妹,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府吧,免得何太医心急。”
何秀虽然万般不舍,但女儿家脸皮薄,也只能点头顺从。
眼下正是丹溪书社说书的时间,顾九闲来无事,顺手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晃晃悠悠朝着书社走去。
路过一家胭脂铺,见一个姑娘被人绊了一跤,眼瞅着就要脸朝地摔过去,顾九反应向来灵活,一把抱住了姑娘腰身。
这姑娘正是沈梦真,眼下她迷了眼无法站好,只得攀在来人的身上。
只是,这熟悉的感觉,沈梦真一愣,本能的环紧了顾九,趴在他胸口上,不肯起来。
对顾九投怀送抱的姑娘多了去了,他瞅了瞅怀里闭着眼的姑娘,面上带了惊喜,扶正了两人的身子,才放下环在姑娘腰边的手,默默地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云裳慢了顾九一步,忙扯开他,用手帕擦着沈梦真的眼睛,不情不愿白了顾九一眼:“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沈梦真闻言惊醒,只好尴尬的松开手,她内心忐忑不安,生怕顾九觉得她行为不端,又不敢看顾九脸色,只好装作眼睛依旧睁不开的样子,红着脸,也向顾九道了谢。
云裳诧异,更加小心地伺候起沈梦真:“那个,姑娘,来,奴婢扶着您,来,先抬左脚。”
顾九不知道沈梦真在别扭什么,但瞅着沈梦真主仆实在笨拙,他权当日行一善,将栗子塞给云裳,一下抱起沈梦真,把她小心翼翼地放进沈府马车。
转身前猛然间瞥见沈梦真偷看自己的清亮眼神,顾九心中得意,一脸戏谑道:“行了,不用谢了。”
云裳自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男子,手抖着指了顾九半天,一个字都没出说来,顾九见沈梦真仍在车里发愣,挑眉笑了,拿回自己的栗子,走得很是潇洒。
云裳自从上车就滔滔不绝地数落着顾九的轻佻。
沈梦真听的心慌意乱,下意识地紧攥着双手,心中懊悔不已:“顾九,他和前世,似乎不一样了。”
从前两人也有亲密的时候,但相处时,顾九更多是像兄长一样照顾着她。
既甜蜜又相敬如宾,沈梦真敬他爱他,顾九尊她怜她。
像今生这样生动的时候极少,沈梦真靠在马车壁上,心中惴惴不安。若是因着重生,失去了顾九,这重生究竟幸还是不幸呢?
没人能回答沈梦真,也无法回答。
她失落的叹了口气,紧紧缩成一团,只觉今生的秋天比以往都要更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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