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裳一脸诧异,沈梦真笑道:“张氏怕是此刻正在祖母那受训呢,你去何姨娘那见一见云萝,只跟她说,秋日寒凉,莫要贪杯。
张氏果然一大早就来了老夫人这。
佛堂里烟雾缭绕,不通日光,只靠着一排长明烛取亮,昏昏暗暗,沈老夫人眯着眼看了张氏一眼,莫辨神色。
姨娘因是妾室,在大齐是不允许开办喜宴的,只一方红盖头,向父母、正房三敬茶,就算正式进门。
沈老夫人本来也不想坏了规矩,只是这张氏实在不得她心。
仗着自己和沈辞青梅竹马,处处拿捏着沈辞。沈老夫人最是见不得自家儿子被媳妇吃的定定的,也知道张氏一颗心都在沈辞身上。
所谓打蛇打七寸,而这张氏的七寸,正是沈辞,也是时候好好敲打一番。
张氏本来蓄了眼泪打算在沈老夫人这哭诉一通,但瞧着沈老夫人仍然闭着眼跪立在蒲团上,也就收起了眼泪,等了许久才闷着声道:“母亲,我安排了云萝和何姨娘一起住在四心院,请了先生看过,明日戌时三刻利于老爷。”
沈老夫人冷笑着缓缓睁开眼,手里捻着佛珠,一颗一颗,转足一百零八下,才缓缓啐了一口:“四心院的来历你不知么?将云萝放在四心院,你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云萝就放在你华慈院吧,以后也不要用云萝这个名字,用她本名,她原名叫什么?”
张氏咬了咬牙,心里骂了几句,还是耐着性子道:“林管家回了话来的,云萝原名赵心蕊。”
沈老夫人闻言,狠狠捏住了佛珠,压低了声:“她倒是会取名字,心蕊!哼,人放在你华慈院了,手下面有点分寸,目前为沈家开枝散叶是首要的,等我有了男孙,你再出气也不迟。另外,传我的话,云萝改名赵萝,心蕊不准再用,也不许再提。”
张氏暗自冷笑一声,低头敛了眉目,心道:“郭氏素来心善,不也在沈家郁郁而终。倒是这把持沈府多年的老夫人,因着吃斋念佛,反而享尽了荣华。可见,这诸天神佛菩萨也是偏爱罪人多一点。”
见沈老夫人不再理她,张氏回想起郭氏临走前的痛苦,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抬眼便瞧见了佛堂中供奉的菩萨神像,其法相悲悯庄严。
再瞧了几眼,却变了颜色,那佛堂上供奉的哪里是菩萨,分明是是郭心蕊。
张氏盯着瞧了一会,神情几欲癫狂。
只见她浑浑噩噩,口里念了一声佛号,才扶着门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沈老夫人见张氏魂不守舍,一副心虚的样子,后背一凉,也顾不上细想张氏的神情,忙加紧念起《地藏经》。
张氏由着华吉一路搀着,勉强支撑到华慈院,才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华吉一面叫了几个大力的婆子抬了张氏进卧房,一面去书房叫了沈辞过来。
待沈辞赶来,张氏已经转醒,只是神色恹恹。沈辞当她是为了梦月的亲事忧心不已,心疼了几分:“不用太过担心,梦月还有我们。”
张氏一时还沉浸在往事之中,听沈辞说到梦月,不知看到了谁,脸上全是委屈和讨好:“夫人,我与沈郎自小一起长大,如今梦月已满两岁,求夫人爱怜梦月,允我进门。”
沈辞万没料到会从张氏口中再次听到这个称呼,登时愣在那,面色难以控制。
过往种种似潮水涌来,逼得他难以喘气,只想逃离。刚起身,就被张氏一把拉住,哀求道:“夫君,我不提夫人,你说过不再离开我的。”
沈辞低落地拂开张氏的手,心冷意冷:“我这一生,不都是你的么。”
他脚步踉跄,似是逃离狼窝虎穴。
张氏心焦,一把掀了被子,赤着脚便要去追沈辞,地上寒凉,张氏一向体寒。华吉只得在一旁死命拦住,张氏发泄似的捶打着华吉,哭的如丧考妣,恨不能掏出他的心来:“沈辞,你说过不再负我的。”
得了消息的梦月一进门,就见张氏散着发,披着旧式的嫁衣,一会笑,一会哭。
她心惊,只能上前抱住张氏,跟着一起哭道:“母亲,你这是怎么了?”
张氏看了梦月半晌,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她抚摸着梦月的脸庞,笑容阴沉:”好孩子,娘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穿上嫁衣,娘一定会让你穿上嫁衣风风光光嫁给心悦之人,你放心,娘一定会帮你,只是目前,你得帮帮娘,先除了云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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