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樱市异闻录舞将当魏晓心》第46章 猎者的梦境

    猎者沉睡着。她那紫罗兰色的头发伴随着寒风上下飘动,夹杂着雪花的风不断刮在她的脸上,夹杂着碎石的尘土纷飞,就算是如此,猎者都没有醒过来。
    奥夫娜·谢尔德正在做一个梦。
    理论上来说,谢尔德的沉睡自愈能力就是让猎者进入深度睡眠,换取极高速的恢复能力。这种情况下就算做梦也很正常。
    她梦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在西伯利亚一个神秘的肥沃土地上生活。
    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荒凉的西伯利亚除了大片大片的针叶林和像是戈壁滩一样的土地外,就只有现代科技打造出来的适宜种植的小片土地。
    但是现在,为什么自己能够看到广阔无际的田地?那个阳光明媚的天气真的是西伯利亚所能够拥有的吗?温和的风飘荡在自己周围,灿烂的阳光晃得刺眼,自己甚至能够闻到飘荡在空气中花香。
    「————!」
    奥夫娜无言的看着这一切。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沾满了泥土的稚嫩双手,没有老茧,没有反复受伤又愈合的伤疤,稚嫩的手上甚至连一个伤口都没有。
    这不是自己的手。
    作为一名狙击手,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手,甚至和了解自己的枪一样。她记得自己的左手上一共有六个老茧,四个伤疤,右手有四个茧子,六个伤疤。更何况自己的手比这个手要大不知道多少倍。
    「войти」
    「?」
    奥夫娜听到一个老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转过头,发现一个白发苍苍,但身材健硕的老人提着铁锹从园地走到一个小木屋门口,笑着对她说道。
    奥夫娜能够听懂那是什么意思。那是「进来」
    没有等奥夫娜思考其中的含义,自己就蹦蹦跳跳的走进了那个小木屋。奥夫娜通过那个视角看到自己穿着非常凉快的碎花裙。这种碎花连衣裙是奥夫娜喜欢的风格,但她购买衣物时偏向于便于行动的裤子。
    老人看起来年纪很大了,皱纹都堆积在脸上,但是动作仍然很灵活,干枯的皮肤下面是依旧充满力量的肌肉。这种老人恐怕就算是十年之后也能和小伙子掰手腕,跟年轻人赛跑,最后在温暖的夕阳下慢慢沉睡到另一个世界吧。
    奥夫娜跟着走进小木屋,发现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由木头和铁钉打造成的简陋板凳,石头砌成的炉灶上面燃烧着火焰,炖在上面的水壶已经开始尖叫着冒出水汽。
    这是自己在小时候曾经来过的地方。这个记忆一直存在于奥夫娜的脑海深处。虽然好久没有拿出来回忆了,但是现在看来却无比清晰。
    阳光透过窗户落到地面上扬起的淡淡灰尘,门口花草枝叶上面晶莹的冰块,从壶嘴里面喷涌而出的水汽,刚蒸出来的面包上冒着热气模糊人影。
    老人放好了沾着新鲜泥土的铁锹,抓起抹布提起水壶,往两个装着茶叶的陶瓷杯子里倒满了滚烫的水。茶叶遇到开水后立刻翻滚起来,透明的水也渐渐染上了茶叶的颜色。
    奥夫娜还记得自己因为太急,被茶水烫的吐口水;还记得老人拿出了粗糙但是可口的葡萄干烤饼和一点点自己以前根本吃不到的水果硬糖。
    可是这个老人已经——
    奥夫娜没有来的及思考这些东西,梦中的她被烤饼的香味和茶水的清香所吸引,伸手抓过来就开始啃。那个水果硬糖她甚至舍不得吃,只能趁老人不注意的时候塞到了自己连衣裙口袋里。
    吃的有点口渴了,她喝了一口已经温了的茶水咽了下去。很久没有吃饱的肚子第一次品尝到了饱的感觉。奥夫娜觉得那真是一个美妙的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整个人都觉得舒舒服服的。
    那个老人笑眯眯的看着,也伸手喝了一口茶水。不过他好像更喜欢在劳动一天之后喝一口炽烈的伏特加驱寒来着。
    用伏特加驱寒。
    生活在西伯利亚那个贫瘠的地带,怎么会有喝茶水驱寒的说法。仔细想想,自己的确有来到过那个小木屋,也的确有老人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拿出来葡萄干烤饼和零星的水果硬糖。
    但是老人怎么会喝茶呢?那个老人就像是一个在西伯利亚和草原之间到处狩猎的狼,他身体强壮,精力充沛。老人讨厌喝茶,说茶是给小姑娘喝的。而且在说完这句话后老人自己就掏出一瓶威士忌喝了一口,接着可能还会又开玩笑说奥夫娜怎么不穿这碎花连衣裙过来。
    自己怎么会穿着碎花连衣裙呢?
    奥夫娜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那双稚嫩的小手已经变成了布满老茧的手——那是在训练时候留下来的痕迹——而身上的衣服是保暖的厚衣服,完全遮蔽住了身材曲线,不考虑一丝一毫的美感。
    屋外呢?奥夫娜看向了外面。外面哪里有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这个老人所拥有的只是一小块贫瘠的土地而已。
    只是这个贫瘠的土地上种植着各种抗寒的作物。种植在这里的作物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坚毅粗犷,外面已经冷的可以冻僵人了,这些植物却还在顽强的活着。
    什么一望无际的沃土,统统都是梦境中的玩笑,只有喝着伏特加的强壮老爷子和他制作出来的食物才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这个老人已经——
    奥夫娜接着梦见,或者接着回忆到之后的事情。老人不喜欢说话,他虽然看到奥夫娜的时候喜欢笑,但是话非常少,奥夫娜记忆中这个老人每次跟自己在一块的时候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他更喜欢一边听奥夫娜说话一边哈哈大笑,然后灌一口伏特加,用手抹去残留在花白胡子上的酒水,抓起一块烤饼津津有味的啃着。只有要求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稍微哼唧一两下算是说话。
    奥夫娜小时候很喜欢来这里玩。
    是因为老人会对奥夫娜露出笑脸吗?还是因为奥夫娜觉得这里很安静?
    恩,两者都有吧。
    ——————
    火焰照耀着黑夜,但是要产生足以照耀着夜晚的火焰,需要足足一个屋子的木头。
    被火舌舔舐的木屋发散着让人眩晕的热度。除了那些出乎人类想象的存在,没有任何人更够在这片火海中存活。奥夫娜看到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在奥夫娜心中,那个老人一直都是非常强的存在,虽然奥夫娜不断的训练,刻意磨练自己,但是当看到老人随意的搬运一块沉重的木头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老人是无所不能的。
    出来啊!
    被火焰完全吞没的门已经不能触碰了,冬季寒冷而干燥的风让屋子的火焰越烧越旺。可是这个简陋的小木屋除了门之外,只剩下一个完全被火焰吞没的窗户了。
    出来啊!
    奥夫娜远远的向小木屋狂奔而去。她仿佛能看到老人从烧的破烂的木门中冲出来,仿佛能看见老人用自己结实的臂膀撞开窗户。
    不!就算是老人没有力气了,自己也要去那里打开窗——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奥夫娜跌倒在地,粗糙的土地和锐利的草划伤了她的脸颊,紧接着从背上传来的沉重让她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有什么人在她背上压着,不让她靠近火场。
    不!!
    奥夫娜在心底拼命呐喊着。
    她拼命扭动身子,企图甩掉身上的人,但是在她背上的人仿佛是一块沉重的花岗岩,无论怎么动弹都没有办法甩开。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奥夫娜筋疲力尽的停止了活动,而那个人在这个时候突然间窜了出去。奥夫娜忍着疲倦的身躯爬起来,但是周围都是黑夜和杂草,到底要从哪里找到那个连模样都没看清的人呢?
    奥夫娜不管那个人,继续往小木屋那边冲刺。可是现在那个小木屋已经被烧的只剩下残垣断壁,焦黑的墙壁和支架四散而立,灼热的火舌仍在舔舐着残余的墙壁。
    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着。
    可怜的少女早就在心中明白不可能有人活下来,但是她还是冲向那里。说不定老人没有死呢?说不定其实在那个房间里根本没有老人的身影呢?老人这个时候肯定逃出去了。
    奥夫娜几乎没有信仰过什么神,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发自内心的向不知何处的神明祈祷,祈祷自己不会看到老人的尸体。她一边祈祷,一边跨过附近的焦灰,无视了灼热的火焰,直接踢开了已经快要烧成焦炭的门。
    奥尔列德威奇·谢尔德烧成焦黑的尸体就倒在那里。
    ——————
    老人死了。一个在奥夫娜心中绝对强大的存在死了。
    祈祷神明没有任何用处,神明并不存在。奥夫娜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老人烧焦的尸体很快被赶过来的人员收走了,他们要确定这个是老人本人的尸体,也要用这个作为证据证明老人已经死亡。
    然后两队谢尔德家族的人来了,一队是喜爱老人的,一队是讨厌老人的,这两队人到达之后就开始争吵,相互指责是对方下的手。接着有治安官过来了,这个当地的治安官流着冷汗象征性的询问周围看起来地位比较低的成员事情经过,但看样子就是走个流程。
    现场乱哄哄的,有的人开始进入房屋拉扯尚且年幼的奥夫娜,有的人走进来帮助治安人员搜集线索,顺便把一些线索踩碎,有的人又开始指责是不是奥夫娜干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单纯的因为老人的逝去而愤怒。
    奥夫娜能够听见一些人小声谈论老人死掉之后该怎么整理那些人脉关系,还有人说老人死了该怎么利用剩下的人脉资源。
    反正真是糟糕透了,那一天奥夫娜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朝自己无法看清楚的地方发展。唯一能够让自己安心的地方也没了。
    奥夫娜看着这回忆,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这些本来就是不该拿出来回忆的东西,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却在这里梦见了。是因为奥夫娜的想法吗?奥夫娜觉得眼前一花,回想起了和老人在一起的一些谈话。
    有个时候,奥夫娜询问老人怎么变得如此强大,老人支支吾吾的说是因为谢尔德家族的力量。可是奥夫娜很清楚,所谓谢尔德家族的力量就是睡眠的时候修复能力增强,以及天生的好眼力。
    老人又接着说,谢尔德家族原本是一个崇尚骑士精神的家族,但是到了现在,崇尚那些精神力量的人越来越少,遵循骑士精神的人也越来越少,这导致了谢尔德家族的实力削弱。
    年幼的奥夫娜没有听懂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听话的记了下来。
    健硕的老人又说自己一直遵循自己的原则,不忘记自己内心深处的原则,然后又说现在的谢尔德家族有太多的人盲目追求力量和财富,早就忘记了当年的精神。而丧失了高贵精神的骑士,就算是再怎么锻炼自己,也没办法完全发挥出来。
    年幼的奥夫娜歪着头表示没有明白。
    但是现在经历着这么多的奥夫娜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段时间以来,奥夫娜就像是一个无意识的野兽一样徘徊在雾樱市,没有任何前进的目标,没有什么值得堵上名誉的目标,她就像是披着一个名为奥夫娜·谢尔德的人的皮肤一样活着,没有迫切的希望完成的目的。
    所以才说我没有高贵的精神吗?
    可是我的目的到底是——「奥夫娜——!!!!」
    响彻整个梦境的吼叫让奥夫娜停止了思考。那个吼叫直接让梦境开始崩碎,奥夫娜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清晰,虽然眼睛忍不住想闭上,但是头脑却越发清明。
    她感觉到了身上的冰凉和寒冷的风;她感受到了来着前方不自然的骇人冰冷气息;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归自己所有。
    紧接着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留着奇怪发型的青年人冲自己痛苦吼叫。那个扭曲的脸让刚醒来的奥夫娜吓了一跳。
    紧接着她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冲过来,她来不及细想,甚至连被吼的轰轰作响的脑袋都没有管,直接闪避到了一边。一道锐利的冰刃从旁边划过,直接切中了那个发型奇怪的青年人的胳膊。
    「舞将?!」
    ——————
    风语者情报:
    奥尔列德威奇·谢尔德,谢尔德家族的前任族长,就算是在现任族长上任之后,他仍然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他的生死之交的朋友非常多,能够动用的人脉也足够在一瞬间推倒现任的族长。
    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他愿意,他就是谢尔德家族的太上皇了。
    只是这个可以成为太上皇的老人在经历了选举之后,没有任何动作,一声不吭的来到了位于谢尔德领地边境的一个比较贫瘠的土地,开始了简单的种植抗寒作物的生活。
    曾经有人目击和人员奥夫娜·谢尔德进行数次接触,但是并没有人听到挺清楚过他们具体说了一些什么,或者听到了确实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谈话和长辈对后辈的教诲。
    (关于奥夫娜·谢尔德的记录在后文)
    奥尔列德威奇·谢尔德后来死于一场火灾,经过检验已经确认死亡。地点在他住着的那个小木屋内。
    只是很奇怪的是,为什么实力那么强大的人会死于火灾,这个火灾还有很多迷点。我方派遣的观察人员观察到了许多隐藏的血迹和一点点生物碎屑,初步推测是谢尔德家族人员的生物碎屑。
    关于谢尔德家族,所了解的情况是,一方为希望通过近亲结合达到血统的更高纯度,极度排斥异族通婚,以后简称血统派;一方为希望通过联姻达到联合更多力量的效果,并且不排斥异族通婚,以后统称为新兴派。
    奥尔列德威奇·谢尔德偏向于新兴派,而现任的族长则是血统派倾向。
    关于奥夫娜·谢尔德。这个女孩是谢尔德家族的男子和一个被狼人伤过的女子结合产生的,谢尔德家族的人认为奥夫娜是异族通婚的产物,且那名被狼人伤过的女子也的确有狼人的特征。
    在原族长去世后不久,新兴派和血统派开始了争吵,奥夫娜·谢尔德在各个地方辗转,系统性的学习狙击技术和各种战斗本领,展露出作为一个谢尔德家族的人应有的素质,但是没有一点狼人的特征出现。
    几年之后,新兴派式微,血统派对奥夫娜进行除名。现阶段奥夫娜在工作于某个杀手组织,从事暗杀业务,只是不知为何她接的任务目标通常是手上有血案的暴徒。
    有线人称近几日谢尔德家族有人员往雾樱市方向移动,并和曾经击伤奥夫娜·谢尔德的,名为斯卡的杀手有过接触,原因不明。
    名为斯卡的杀手为何要攻击奥夫娜·谢尔德原因未明。
    跟斯卡搭档的狙击手同日晚上攻击晓雪家的晓雪夜寒子,遭到其追杀,攻击原因未明。
    风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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