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75章 光与影的交错(XV)

    无论是秩序人格的夏露，还是混沌形态下的夏露，她们都有着同样坚定的信念，为了守护银月的后裔，无论是坚守秩序还是堕入混沌，她们都未曾退缩。
    面对这样坚定的信念，路德的言语攻击并不能起到任何效果。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路德咬牙，勉力应付着血色月光中不断朝他袭来的巨爪，心中却有点绝望。如果混沌夏露的内心没有一丝空缺的话，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应该如何战胜她。
    不对！虽然混沌夏露是他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没错，但是，受到混沌灵魂魔力影响，沉沦堕落的，却是另外两个人啊！
    路德悄悄将目光移到了古堡之内，那王座之上酣睡着的两名金发少女。
    夏萝和夏莉……或许，可以从她们两个身上寻求突破口。毕竟，从目前为止的言行举止来看，混沌夏露都是为了保护那姐妹俩才和他战斗的。如果路德能将她们从沉睡中唤醒，说不定事情就能出现意料之外的转机！
    对，就是这样！
    路德眼中逐渐泛起异样的亮光。打定主意后，他趁着混沌夏露尚未反应过来的功夫，忽地开口：“光！”
    顿时，金色柔和的光芒在血色的月光之中绽放，如同盛开在妖艳血海之中的圣洁之花。两者相互交融，柔和的光芒逐渐将血色月光净化，从月光中伸出来的巨爪不甘地撕扯着空气，却也只能颓然无力地在光芒照耀下冰释消融。
    借此机会，路德举起朗基努斯指向混沌夏露：“朗基努斯！”
    手中长枪受到召唤，猛地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目标直指混沌夏露的心脏。枪尖在夜色中闪烁寒芒，泛***点细碎的亮光。
    面对路德突如其来且气势汹汹的反扑，混沌夏露挑了挑眉，面色不变，只是轻轻举起手中堕落状态的朗基努斯。她身后，血色的月光在夜色中凝聚出一对巨大的蝠翼，蝠翼扇动，掀起狂风阵阵。凛冽呼啸的夜风席卷庭院，强劲的力道将飞行中的朗基努斯吹得陡然趔趄，原本汹涌的势头也缓了下来。
    混沌夏露随意挥动手中长枪，轻而易举地将朗基努斯挑飞，心中不屑。
    真是懦弱而没有力度的反击。
    她转动眼眸，将视线移到一旁的路德身上，却愕然发现，此刻的路德已然展开身后巨大的蝠翼，借着她分身的功夫朝着古堡内部飞去了。
    目标……是她们吗！？
    看着路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古堡内飞去，混沌夏露的眼眸逐渐冷了下来。另一边，借着朗基努斯吸引了混沌夏露目光的路德展开蝠翼朝着古堡内飞去，眼看着古堡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中不禁涌现出些许希望。
    只要进入古堡，只要唤醒那对姐妹俩，只要……那么，事情就还有转机！
    他心一狠，正准备用言灵术激发身体的潜力加快速度，却忽然间看到一道血红色的月光落到他面前。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内心产生了些许不妙的预感，正欲开口，但却已经来不及了。血红色的月光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凭空浮现，缓缓落下，正好挡在了路德前进的道路上。
    路德一咬牙，势头不减，依旧朝着古堡的大门冲去，然而，那纤细的身影脸上却浮现出不屑的冷笑。面容精致的金发少女睁着红宝石一般的眼眸，手中长枪挥出，动作不轻不重，颇有一股举重若轻的风范。
    然而，这轻飘飘的一击，却划破了虚空，穿过了数十米的界限，突兀地出现在了路德面前，准确无误地抽打在他的腹部上，一下子将他击飞出数十米远，重重地落到了地面上，在庭院坚实的地面上砸出来一个巨大的坑洞。
    路德瘫倒在地面上，双手无力地捂着腹部，剧烈的痛感由腹部传递到他脑海中，让他几乎下意识呻吟出声。这不仅是肉体上的痛苦，污秽的血月之力同时也在侵蚀他的灵魂，让他经受到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痛楚。
    失败了么？
    他心中默念着，还未来及产生沮丧等情绪，混沌夏露的声音就先在他耳边响起了：“我说过，不会让你打扰她们的。”
    “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我。”
    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我？
    好熟悉的一句话，自己是否在哪里听说过呢？
    躺在地上的路德神色微动，心中默默思考着这句话的深意。
    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夏露也是经常对夏萝和夏莉说这句话的，而且，大多都是在两人陷入困境的时候。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只要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夏露；而有夏萝和夏莉的地方，就会有月光如影随形。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困境，夏露都会奋不顾身地一头扎进去，只是为了实现对于那姐妹俩的承诺。
    可是，如今，夏露又在哪里呢？夏萝和夏莉，应该也很期待她出现吧？可是，她并没有出现，是因为她已经不能出现了，她还沉睡在永无的黑暗之中，等待下一次的苏醒。
    可是，不对，那才不是夏露，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夏露，真正的夏露，到了这种时候，无论如何都应该出现才对。
    那么，她不出现，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躺在地上，路德静静地看着漆黑的夜色，看着那轮妖艳的血月，半晌后，忽然笑了。“因为没有月光啊。”
    他轻声开口，然后，拖着半残的身躯，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混沌夏露，他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或许，你说的没有错……”
    “嗯？”
    混沌夏露微微一愣，显然不明白路德为什么要突然说出这种话。
    “的确是这样的。”路德看着混沌夏露，缓缓开口：“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你……”
    话音落下，一股奇特的力量波动以路德为中心朝着古堡四方扩散而去。混沌夏露瞳孔收缩，这种力量的波动她十分熟悉，因为，这恰好就是使用了言灵术之后会出现的波动！
    也就是说，刚刚那句话，路德是使用了言灵术的力量吗？可是，这样的言灵术，会产生什么结果呢？
    混沌夏露眉头微皱，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理会依旧朝他微笑的路德，而是抬起头，朝着深沉的夜幕望去。下一秒，她原本如冰山一般万年不变的神色竟出现了惊讶乃至错愕的表情，瞳孔中也是满满的难以置信的神色，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可以看到，夜幕中高挂的血月最中央，忽然出现了一点银色的亮光。起先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小部分，但却逐渐扩大，乃至于覆盖了整个血月，将原本污秽妖艳的血月变为了高贵圣洁的银月。连带着，洒落到庭院中的血色月光也被净化为了皎洁的银色月光，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阴深恐怖的古堡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明亮，透出一股神圣的意味，和之前截然相反。
    月光……被取代了！？
    混沌夏露心中震惊不已，而下一秒，更让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从洒落古堡的银色月光中，点点月光忽然汇聚到一起，凝聚为一个纤细的身影。那是一名金发的少女，面容精致美丽，眼眸紧闭，显然是在沉睡之中。她神情安详，睡颜恬淡，银色月光凝聚的身躯显得略微虚幻，却又如此真实。
    金发少女被银色月光托着，轻飘飘地落到了古堡内巨大的王座之上。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她依旧不自觉地张开双臂，将王座上酣睡的姐妹俩拥入了怀中。
    月光渐渐消散，金发少女的身影也渐渐走向虚无。王座上，酣睡的两名少女口中不自觉呢喃着：“夏露，唔，夏露……”
    没错，那是，新月的先祖，夏露……她从月光中到来，拥抱住那姐妹俩，也拥抱住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
    混沌夏露呆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金发的新月先祖从天而降，看着她将那姐妹俩拥入怀中。她想阻拦她，身体却不听从她的使唤，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好像她并没有出手阻拦的理由。她的确没有出手阻拦的理由，因为，那是那对姐妹俩的愿望；而她……只要是她们想的，她都会满足。不管是秩序的她，还是混沌的她，归根到底，都是这样宠溺着她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却有冰凉的液体淌出，顺着脸颊一路滑下，最终滴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嗒”声。
    泪痕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幻。原来，堕落后的秩序也会哭泣吗？
    那是当然的啊，因为，混沌只是一种状态，而不是一种固有的概念。
    “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你，但是……”
    路德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月光已经消失了。”
    血色的月光消失，银色的月光重现，她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堕落的夏露，而是真正的夏露。
    “所以，你也该消失了……”
    残酷到近乎无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混沌夏露不想消失，然而内心却认同了他的说法。于是，身躯逐渐奔溃，灵魂逐渐消解，存在逐渐虚无，让她顽强地与世界为敌的意志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消失之前，她投给路德一个复杂的眼神，似祈求，又似嘱托。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古堡，路德呆了呆，然后轻声开口道：“放心吧，她们会活得好好的……”
    “在秩序的世界里。”
    说罢，他朝着古堡内走去，踏上高高的台阶，王座上，姐妹俩还在呢喃着夏露的名字。他端详着这姐妹俩，想起曾经为她们奋不顾身舍生忘死的夏露，想起刚刚心甘情愿放弃自我存在走向幻灭的混沌夏露，于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半是感叹，半是无奈：“你们两个……”
    “还真是被所有人宠爱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