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74章 光与影的交错(XIII)

    穿过金色蔓延的海洋，路德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眼前是一片深沉漆黑的夜色，夜色之中，一座高山如巨大的猛兽匍匐着，在黑暗中勾勒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影。高山之巅，悬崖之侧，隐约有建筑物显出模糊的轮廓。
    高空上吹拂过凄冷的夜风，密布的乌云被吹散，血色的月光似流水铺洒而下，落在这座建筑物身上。路德定睛望去，赫然是一座造型古朴典雅的古堡，只是，这古堡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气，透着一股死寂诡异的气氛，叫人望而生怯。
    血月，高山，古堡……路德脑海中将这些都串联到一起，最后浮现出来的是一个早已被他遗忘多时的名词——血族，高崖。
    准确地说，应该是，红月血族的高崖。
    既然战场的背景是高崖，那么，这一关的敌人不会就是夏萝和夏莉吧？
    路德心中猜测，实则已有了八分的把握。他从半空中落下，轻飘飘地落到古堡空旷的庭院内。只见古堡的大门敞开，几许月光窜进去，映照出其中的景象。
    那是空荡荡的大厅内，高高的台阶最末端，雕刻着蝙蝠与红月的王座之上，正有两名金发少女相拥而睡。她们依偎在一起，借由彼此的身体取暖，稚嫩的脸上神情安详，睡得正酣，并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动静，自然也没有察觉到路德的到来。
    王座的上方，虚空中凭空飘浮着一扇大门，两条锁链将其锁死，门扉禁闭。
    那两名金发少女自然就是夏萝和夏莉了，可是她们居然在睡觉，这让自己怎么打嘛？
    路德有点无奈，当然，为了拯救世界，他也可以选择乘人之危，在她们熟睡的时候偷袭。可这样一来，未免太有损勇者的光辉形象了吧？以后大陆上流传出“勇者路德为拯救世界居然夜袭两名熟睡的小女孩”这种东西，他要怎么办？
    还好，并没有让他为难太久，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自大厅深处，王座之侧的阴影之中，忽然又走出一个人，这让路德有点惊讶。
    不是说灵魂战场不会出现其他人吗？奥特拉斯坑我？
    路德暗中警惕，来人却好似没注意到他的反应，依旧径直朝他走来。逐渐地，来人离开了古堡大厅，自阴影之中显出了面貌，而她的真实身份也叫路德大吃一惊——
    披散至腰间的秀丽金发，血红色如红宝石一般的眼眸，面容精致美丽但却没有表情，一脸冷漠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手中还握着奇怪的双股螺旋枪头……
    “夏露！”
    路德下意识喊了出来。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眼前并不是真正的夏露。真正的夏露虽然是血族，但却是高贵的银月血族，是秩序的象征。而眼前的夏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更接近于混沌，原本应该表现出来的银月之力也被另一种污秽的力量所取代。那种力量路德很熟悉，正是真正的夏露一直以来都很不屑乃至唾弃的血月之力！
    也就是说，夏萝和夏莉被混沌灵魂魔力侵袭之后，表现出来的堕落形态居然是黑化版的夏露吗？
    路德顿时有点头疼，这和他之前遇到的状况都不一样。而且，他原本以为夏萝夏莉这两个人应该是堕落的同伴中最容易对付的，没想到，黑化的夏露却一下子让难度上升了不只一个档次。
    银月血族，新月先祖，而且还是堕落之后的……这让自己怎么赢？
    路德很无奈，但混沌夏露却不会理会他的感受，她举起手中堕落化的朗基努斯，轻声开口道：“来吧，我会击倒你的，绝不会……”
    “绝不会让你打扰到她们两个！”
    说罢，她身后忽然展开一对巨大的蝠翼，蝠翼遮天蔽月，几乎笼罩了整个庭院，将洒落的月光都给吞噬。混沌夏露挥动蝠翼，消失在原地，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路德飞去。
    路德还没来得及思考“打扰到她们两个”是什么意思，就迎面对上了混沌夏露气势汹汹的进攻，他急忙开口使用言灵术：“风！”
    凛冽的狂风顿时呼啸而来，吹袭整个庭院，最终汇聚成一条巨大的风之巨龙，朝着混沌夏露撞去，带起狂暴急骤的“呼呼”声。
    面对呼啸而来的风之巨龙，混沌夏露面色不变，速度不减，竟迎头撞上了这条桀骜不驯的巨龙。她穿过凛冽似刀的狂风，手中朗基努斯轻轻挥动，巨大的长枪虚影浮现在半空中。长枪重重挥下，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将风之巨龙分为了两段。风之巨龙不甘地扭动着身躯，发出凄惨的吼叫声，最终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逐渐平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风之巨龙后，混沌夏露势头不减，反而更加强劲，似锐利的剑直指路德的心口。后者顿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杀意笼罩了他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背后一身冷汗，浸湿了衣裳。
    “嘁！”路德咬牙，决心用之前对付混沌埃索伦和混沌庄不予的方法来对付眼前黑化的夏露。他紧盯着混沌夏露手中的朗基努斯，忽地开口，大喝道：“朗基努斯！！！”
    带着鲜血的颜色，奇怪的双股螺旋枪头出现在路德手中，这把曾经沾染了父神奥鲜血的武器即使只是个概念，也依旧可以发挥出强大的力量。路德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从后背冒出，逐渐张大，直到遮天蔽月，吞没所有阴影，赫然也是一对巨大的黑色蝠翼！
    路德扇动蝠翼，驾驭身躯飞上半空，握着朗基努斯，主动朝混沌夏露撞了过去。两对巨大的蝠翼在半空中交织，投射下庞大的阴影。枪尖与枪尖相互碰撞，擦出点点细碎的火花，如半空盛开红莲，绚烂夺目。
    路德与混沌夏露擦肩而过，似两道闪电在一瞬间闪烁，碰撞出惊人的力量。双方背对着，站立不动。半晌后，路德忽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在他的胸口上，已然多了一道细长的划痕，正往外流淌鲜血。滴落到地面上，恰如罂粟花，妖艳血红。
    混沌夏露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然而，她精致美丽的面庞上，左侧脸颊已多出一条细小的伤痕，点点鲜血渗透而出，顺着脸颊淌下，同样在地面上开出了妖艳血红的罂粟。
    “你不是真正的夏露。”路德笑了：“你没有她的信念，没有她的血脉，没有她的意志，自然也没有她的力量。”
    “所以，你也并非不可战胜的。”
    这和之前路德对混沌埃索伦与混沌庄不予所说的话几乎相同，而他的目的当然也是相同的，那就是让眼前的混沌人格意识到自己相对于秩序人格的缺陷，进而对自身的存在感到怀疑，最终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只能不甘地被路德打败。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混沌夏露在沉默了一会后，居然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诶！？”
    路德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混沌夏露，却只能看到后者面色淡然。
    “我的确不是真正的夏露，我也并没有她那样强大的力量和高贵的血脉。但让我出现在这里的，并非是对这些的渴望。让我哪怕沾染红月的光芒，身躯埋藏在混沌之中也在所不惜的，是她们的期盼……”
    说着，她眼中的神色忽然变得温柔，让路德愣了楞，随后，他才反应过来，混沌夏露所说的“她们”，自然就是指夏萝和夏莉。
    “她们期盼我出现在这里，所以我就出现在了这里。”混沌夏露缓缓抬起手，半空中，血色月光如潮汐，覆盖整个庭院。
    “我不是真正的夏露，但至少在她们心目中，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也会回应她们的期盼。”
    “我当然也比不上真正的夏露，可是，我和她至少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守护她们的那种心意。”说着，混沌夏露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无论混沌也好，秩序也好，只要她们想和夏露在一起，那我就会永远和她们在一起！”“所以，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她们！！！”
    说罢，她猛地握拳，覆盖着庭院的血色月光顿时受到了召唤，朝着路德扑去。从这月光之中，伸出无数只污秽的血色巨爪，似疯狂的亡灵，它们撕扯路德的血肉，要将路德彻底拉下无底的罪恶深渊。
    猝不及防下，路德只能用言灵术被动阻挡这些四面八方袭来的血色巨爪。这些爪子由月光诞生，而月光是无所不在源源不绝的，所以，哪怕路德再怎么阻挡，也不可避免地被留下了几道可怖的伤口。
    但是……
    “这样就可以了吗？”
    被血爪包围，狼狈不堪的路德忽然大声喊道：“你所选择的混沌，会让一切都回归虚无，包括她们也不例外。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无视了身上传来的剧痛，紧盯着混沌夏露的眼眸，希望能从中看到哪怕一丝的犹豫或迷茫。然而，他失望了。
    “当然可以。”
    混沌夏露冷冷开口：“即使就这样，整个世界、整个宇宙、整个生命存在的位面都归于虚无……”
    “我也会在虚无之中一直守护着她们！”
    我也会在虚无中一直守护着她们……
    仿佛誓言一般的话语在古堡的上空不断回荡，让路德愣在了原地。古堡之内，在王座上酣睡的少女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慵懒地翻了个身，口中呢喃道——
    “夏露……”
    “唔嗯，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