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39章 人间沉沦的苦海（III）

    “这么说来，你们并不知道奥特拉斯和母神创的存在，甚至连地网之门和九重深渊也从未听闻？”
    营帐内，路德眉头紧皱。
    “不是我们不知道，而是压根就不存在。”斯泰尔反驳道：“我可从未听说大陆上存在王座级之上的力量，如果真的存在，那些王座级的强者不可能不知道吧？既然他们没有说明，那只能表明，你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完全是你臆想出来的。”
    “你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啦，但是，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路德叹了口气：“我现在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穿越到了另一种设定的平行世界里，亦或者只是单纯地进入了某个幻境？”
    如果是达克利斯的话，的确有可能创造出这种真假难辨，甚至以假乱真的幻境。
    “幻境，你认为这里是幻境吗？”一直默不作声的莉莉丝忽然开口了：“为什么？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她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似乎渴望得到什么答案。
    路德耸了耸肩：“很简单，因为有真实的世界存在啊。”
    “真实和虚幻是相对应的，因为有真实的世界存在，所以我才认为这里是虚幻的……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认识你们吗？很简单，我并非在这里认识你们，而是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中与你们相识的。这样一来，就解释得通了吧？”
    “的确是很完美的解释，但是……难以接受。”
    莉莉丝轻轻摇头。
    当然难以接受啊，有谁会相信自己存在的世界只是一个幻境呢？更何况，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周围的事物、认识的朋友、发生的事情又是如此肯定，绝无半分虚假。
    路德没有回答莉莉丝，但莉莉丝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于是，嘴角一弯，面含笑意，问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又怎么肯定这个世界便是虚假的呢？万一你所认为的那个真实世界才是幻境，而这里才是真实呢？你并非是在真实中认识我们，而是在虚幻中与我们相识。如今你脱离了幻境，回到了真实的世界，难道不可以是这样子吗？”
    “额……”
    路德一时语滞，竟无法反驳。因为莉莉丝说的确实有道理，虽然他可以用奥特拉斯那些最古支配者的强大力量来说服自己这不过是祂们制造的假象，但万一那些最古支配者也只是幻境中的一部分呢？所谓的秩序与混沌数万年的争斗都是不存在的呢？
    两个世界看上去都如此真实，以至于无法肯定谁是真实，谁是虚幻。他一时间有点理不清头脑，思绪如乱麻，混杂成一团。莉莉丝看到他纠结的模样，也不再多说，只是转过身，带着斯泰尔离开了营帐，临走前，她说道：“虽然尚不清楚你的来历，但我觉得你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你暂时便待在这里吧。记住，不要随便乱跑，等事情解决后，我会放你离去的。”
    她没等路德回应，便消失在了门口。
    营帐的门被放下，路德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好半天后，他轻声骂道：“狗屎！”
    ***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莉莉丝重新坐回桌前，开始处理之前未处理完的事务，斯泰尔坐在营帐的角落，用自认为隐秘的诡异目光看着她。
    然后，不出所料，被莉莉丝轻易发觉了。
    “想问什么就问吧。”
    莉莉丝将目光盯死在眼前的文件上，口中却如此说道。
    “额……”斯泰尔先是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才开口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和他讨论那些问题啊？”
    “哪些问题？”
    莉莉丝头也不抬。
    “就是那个什么，虚幻与真实的问题……”斯泰尔比手画脚，语气颇为疑惑：“那家伙看上去脑子就不好使的模样，什么幻境啊真实啊都只是他编出来的吧？什么最古支配者，什么地网之门九重深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世界？”
    “所以，你觉得他说的都是假的？”
    莉莉丝握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口中则如此问道。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斯泰尔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可是……”笔尖忽然停了下来，凝固在一处：“他是不会说谎的。”
    “额……诶！！！”斯泰尔先是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待明白过来后，口中发出难以置信的叫喊声。他伸出手指指着莉莉丝，语气不自觉间变得颤抖：“姐、姐姐……你不是、不是真的对那家伙……”
    他还没说完，莉莉丝鼻中便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哼声：“嗯？”
    斯泰尔瞬间就怂了：“没、没什么。”
    莉莉丝将手里处理完的文件放到另一堆文件里，然后抬起头，看着斯泰尔，叹了口气：“算了，和你说实话吧。”
    “诶？”斯泰尔的眼睛逐渐睁大：“刚刚的回答……是在骗我吗！？”他一副被欺骗了的纯情少年模样，但莉莉丝根本不理会他，自顾自说道：“我也觉得他说的是假的，但他的说法却是目前最完美的解释，包括他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又为什么会对我们表现得如此熟稔，我们又为何对他没有印象……”
    以及，我为何会对他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当然，这句话莉莉丝是不会说出口的。
    “所以，姐姐你真的认为，我们的世界……只是幻境？”
    斯泰尔听了莉莉丝的话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个极为严肃的问题，问题的答案决定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价值观会不会遭受到难以挽回的伤害。
    看着一脸紧张的斯泰尔，莉莉丝微微一笑：“当然不会，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也始终认为，我们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他所经历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才是虚幻。”
    “那就好。”斯泰尔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有点疑惑：“虽然如此，但姐姐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那家伙讨论那些问题啊？”
    莉莉丝伸出去拿文件的手顿时一僵，但又很快恢复正常，没有被斯泰尔看出什么异样。
    “你想知道？”
    斯泰尔忙不迭点头。
    “那就自己去问他吧。”
    莉莉丝挥挥手：“你该去练剑了。”
    “诶！明明是问姐姐的问题，为什么要让那家伙来解答？”
    斯泰尔还没反应过来，就灰溜溜地被莉莉丝赶出了营帐。
    “真是难以理解。”
    他站在营帐的门口，摸着下巴，忽然又回想起了之前那一幕，那是莉莉丝将手搭在路德肩膀上，用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的场景。那时候斯泰尔虽然很惊讶，但也没有多想。可如今仔细思考，才发现其中颇多诡异。
    自己的姐姐，帝国王女莉莉丝，除了寥寥几人外，何曾让其他人离她那么近过？更何况，她那时语气中的温柔，也更多的是安慰与鼓励，而非斯泰尔所想的那样。
    再联想到路德所说的真实与虚幻的世界，斯泰尔顿时有点慌。
    “不行，得去问一下！”
    他下定了决心，带着坚毅的表情离开了。
    身后的营帐内，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
    夜晚，深沉的夜幕笼罩四周，天空中寥寥数点星辰，在广阔无垠的天域中显得孤单寂寥。晚上是军营守备最为严密的时间，特别是在有帝国王女莉莉丝和帝国王子斯泰尔坐镇的这个驻地内，巡逻的士兵更是一队接着一队，几乎可以保证每个阴暗的地方都被光芒点亮，每个偏僻的角落都有人巡逻。
    此时，路德暂时居住的营帐后方，一座小小的山包上，三名少年正坐在上面，仰望夜空，欣赏夜景——说是欣赏，其实这三个家伙中也没有一个懂得欣赏大自然的美，最多感慨一下今晚的星星真少今晚的天空真黑。
    附近巡逻的士兵路过，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也发现其中有一名少年正是之前王女殿下要求他们看好的东方少年，据说脑子被摔坏了的家伙。不过他们并没有来批判路德这种未经允许擅自离开营帐的行为，因为坐在路德身旁的另外两名少年的身份让他们明白，只要有他们在，那个奇怪的东方少年就算想搞什么事情，也绝对无法得逞。
    不是因为那两个人实力强大，而是因为他们背后有人。别看这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实际上，在那漆黑的夜色中起码隐藏着三位冠冕级的强者。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之下，那只有权杖级实力的东方少年肯定无法搞出什么花样。
    不止是他们清楚这一点，身为当事人的路德自己也很清楚，不过他完全没有被监视的自觉，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后，身子一仰，直接躺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这么说来，王女殿下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咯？”
    躺在地上的路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
    “废话，怎么可能相信！”金发金眸的少年呵斥道：“那种匪夷所思的东西，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还什么我们的世界是虚幻的，怎么可能嘛这个。”
    正是帝国王子斯泰尔。
    “不可能吗？不一定吧。”路德目中精光一闪，反驳道：“你要知道，最古支配者可是拥有超越王座级的强大力量的啊！祂们是法则的象征，是秩序的体现，祂们的存在便是对世界的最好证明。每一名最古支配者都拥有超乎想象的奇特能力，创造出一个这样真实无比的幻境对祂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只要祂们想，甚至还可以让这个世界内的每个人都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生存的世界是真实的……喏，像你这样。”
    他努了努嘴，斯泰尔眉头顿时一阵抽搐。“你可别不信，要知道，我可就是八大最古支配者手下的头号马仔！”路德说起这个，不但没有羞耻，反而颇为自豪：“我从风沙丘陵一直走到白夜高原，帮母神创砍过人，帮奥特拉斯扫过地，曾经在奥创神殿门口大战梦乡之主诺娅，三天三夜后险胜，从此后我就取代她，成为了那些最古支配者最信任最强大的马仔，就连拯救世界的任务都交给了我……什么诺娅，什么世界观测局，统统都比不上我啦！”
    他仰起头，用鼻孔对着斯泰尔。
    “明明只是当小弟居然还能说得这么光荣？”
    斯泰尔对路德扭曲的价值观感到无语。
    “小弟？你得看是谁的小弟，那些最古支配者的小弟，和你们帝国王室的小弟，就不一样了吧？”
    路德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果然是摔坏脑子了。”斯泰尔转过头，对着另一名金发蓝眸的少年说道：“我说吧尼可，他就喜欢说这种稀奇古怪的话，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根本难以让人相信嘛。”
    “你放屁！”路德勃然大怒：“就算王女殿下，就算你斯泰尔不相信，也还有人相信！比如尼可，尼可的智商可比你高多了！”
    金发蓝眸的少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内心悄然叹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说道：“虽然你能够正视我比斯泰尔聪明这样的事实比起斯泰尔来说态度要好多了，但你那种宛如智障一般寻求认可的方式恕我无法苟同。”
    路德：“……”
    斯泰尔：“……”
    这家伙……果然还是那么欠揍啊！
    两人内心同时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