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525章 虚实界限间怒放的生之华（IV）

    这里是一片迷蒙的世界，到处都被灰色的雾气覆盖着，扭曲了虚幻与现实的界限。纷繁复杂的幻象在此刻杂糅为一体，亦真亦幻的浮想联翩来自于秩序生命灵魂深处自我意识的散发。天空之中，无数灰色的高塔倒立着，锋锐的塔尖直指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的心脏。
    这里就是梦乡，是诞生于秩序生命灵魂之中的神秘位面，也是一个扭曲了所有概念的地方。
    在灰色的雾气包裹之下，红莲烈焰化身的高大巨人顶天立地，燃烧着火焰的身躯上抵天穹，下扼大地。浑浊的洪水从梦乡之外的混沌领域袭来，席卷了整个位面，将红莲巨人的双脚淹没。洪水之中散发出来的，是恐怖与邪恶的毁灭气息，其名为混沌。
    有着血色双眸，张牙舞爪的狂暴巨狼芬里尔站立在滔天的洪水上，疯狂而嗜血的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红莲巨人。下一秒，他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巨大的狼口张开，露出寒芒闪烁的狼牙，朝着红莲巨人噬咬而来，仿佛要将他吞噬。
    红莲巨人伸出手，紧紧地扼住芬里尔的下颚，让他寸步难行。芬里尔张开的巨口之中吐出一阵阵腥臭的气息，黑色的混沌魔气顿时铺天盖地涌出，将红莲巨人的身躯包裹，开始蚕食他的力量。
    而另一边，乘坐着死骸之船的冥界主宰海拉正驾驭着洪水，站立在风口浪尖，一挥手便召出无数死者的亡灵。它们在半空中发出嘶哑的吼叫声，然后怀着对生者无尽的怨恨与愤怒，朝着站立在红莲巨人肩膀上的灰发巫女诺娅扑去。
    红莲巨人身后，以庞大的身躯首尾相衔，将整个梦乡包围的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忽然直立而起，空洞无物的目光盯着诺娅，却仿佛是在盯着虚空。
    她摆动蛇尾，驾驭浑浊的洪水，掀起滔天巨浪朝着红莲巨人扑去。同时，蛇口张开，如同黑洞一样无法望见，一眼看过去会叫人感到无边恐惧的蛇口深处似乎有可憎且诡异的笑声响起。下一秒，蕴含着混沌魔气的浑浊洪水从她口中喷出，在半空中化为无数条张牙舞爪的毒龙，目标直指巫女诺娅！
    前有冥府主宰海拉操控的死者亡灵，后有来自尘世巨蟒耶梦加得气势汹汹的进攻，身下燧火变化的红莲巨人却已经被魔狼芬里尔拖住了脚步，无法分心。表面上看过去，诺娅正处于被前后夹击的状态，局面岌岌可危！
    然而，面对这样危急的局面，诺娅依旧是面色淡然，没有半点慌张。
    她略略抬眼，瞥了一眼来自身前身后的进攻，然后轻轻举起手，正要有所动作。
    就在这时，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忽地仰起头，看向天空。在那里，一座座高塔倒立，塔尖直指她的心脏。
    有两股陌生而熟悉的力量，正在干涉梦乡位面的运转。
    这两股力量来自于外界，按照常理来说，梦乡是位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界面，来自现实世界的力量是无法干涉到这里的。但是，这样的情况偏偏就在诺娅面前发生了。
    她目光闪烁，神情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收回了手臂。
    面对海拉和耶梦加得的进攻，她看上去竟似乎放弃了抵抗！
    来自敌人的进攻转瞬之间便来到了诺娅身前，死者的亡灵发出不甘与怨恨的嘶吼，伸出爪子，仿佛要将她也拖下那充斥着恐惧与死亡的冥界；张牙舞爪的毒龙浑身上下包裹着绝望与毁灭，混沌的魔气在它们的身上勃发并逐渐壮大，开始向四周蔓延。它们飞临诺娅头顶，发出令人胆寒的吼叫声，然后举起龙爪袭来，裹挟起无边的恐惧疯狂。
    诺娅站立在红莲巨人的肩膀上，表情淡然，不喜不悲，身躯如同僵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眼看着死者的亡灵很快要将其拖入冥界，眼看着毒龙的爪子很快要带来混沌的绝望与毁灭……然而，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诺娅身前的虚空却忽然冒出了数团炽热的火焰。
    这火焰起先只是很小一团，可是在它出现之后，很快便蓬勃壮大，开始逐渐融合。在死者的亡灵注视之下，它缓缓勾勒出头颅、身躯、爪子……最后，一头浑身上下燃烧着炽热火焰，气势神圣而强大的巨龙出现在了诺娅面前。它不断洋溢散发出最纯正的秩序气息，身上的火焰如红莲怒放，却不会让人觉得炙热。
    巨龙伸出爪子，一把将袭来的死者亡灵扼抓在手中，灼热的高温将那些死者的亡灵都灼烧成灰烬。只是一瞬间，汹涌而来的死者亡灵便如同阳光下的雪一样，很快消失得无形无踪，只能在消失前发出不甘的怒吼。
    另一边，张牙舞爪的毒龙还未停下它们气势汹汹的进攻。然而，梦乡之上，天空中的高塔忽然间崩溃坍塌，灰色的雾气仿佛海水一样被强大的外力分开，从裂口之中，一只巨大的手掌压了下来。手掌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其气度声势威严神圣，仿佛秩序最原初的审判。
    在巨手的威压之下，原本张狂的毒龙再也无法嚣张，只能僵硬地立在原地，口中发出低声的呜咽。很快，巨手的阴影将它们全部笼罩在内，紧跟着，手掌握紧，散发出炽烈的金色光芒。光芒之中，毒龙发出痛苦的嘶吼，它们不甘地扭动着身躯，但也只能无能为力地被彻底消灭，再无踪迹。
    “这是……”
    正与红莲巨人僵持不下的芬里尔瞳孔收缩，站立在死骸之船上的海拉以及用身躯包裹梦乡的耶梦加得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不是诺娅的力量。即便那忽然出现的力量和诺娅一样象征着最纯正的秩序，即便它们表现出来的力量和诺娅相比都不遑多让，但是，和诺娅从万年前就开始斗争的三神首都很清楚，那绝对不是诺娅的力量。
    随着这两种莫名力量的出现，围绕着梦乡的灰色迷雾忽然开始剧烈沸腾，整个梦乡仿佛都在颤抖，汹涌的洪水也因此更加狂暴，几乎滔天。
    梦乡在激动，这说明，那两种未知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梦乡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比诺娅这个梦乡之主都要亲密。不然的话，也无法引得梦乡都发生如此异动。
    除了掌控梦乡的梦乡之主，还会有人能和梦乡有着如此亲密的联系吗？
    非要说这种可能的话，那应该就是——
    本身便诞生于梦乡之中的生命！
    仿佛想起了什么，同一时刻，三神首都抬起头，往着梦乡灰蒙蒙的天空望去。
    在那里，崩溃坍塌的高塔之中，缓缓走出来两个人影。红发象征热情，紫发象征神秘，脸上的笑容似乎是因为激动，又似乎是因为喜悦。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冥冥之中，似乎和梦乡产生了神圣的共鸣。
    那即是所谓——
    “巫乡之主！”
    芬里尔从牙缝间挤出四个字。
    “居然有人能把我们和巫乡之主联系到一起……”白合——或者说是，巫乡之主初——有点惊讶，但也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不愧是远古存在至今的三神首么？”
    站在白合身边，化身巫乡之主始的姬由笑了笑：“果然是白合打开了梦乡的大门吗，正好帮上了诺娅的忙呢……虽然我有点不清楚，为什么要忽然打开梦乡的大门。”
    红莲巨人肩膀上的诺娅脸上露出果不其然的微笑，她轻轻摆手，顿时，正暗自警惕的三神首都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到了他们身上。这种压力来得突如其然，猝不及防之下，他们的身躯陡然一沉，几乎无法控制。
    “诺娅！！！”芬里尔愤怒地咆哮，目呲欲裂：“你做了什么，诺娅！！！”
    “你的力量，不可能这么强大！！！”
    他有点难以置信，而海拉和耶梦加得也是心中疑惑。
    “我的力量当然没有那么强大，但是，若那是梦乡本身的力量呢？”诺娅微微笑道：“一个位面的力量，总足以压制你们吧？”
    “不可能！你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芬里尔再度咆哮，声音回荡在整个梦乡之内。
    “如果是以前，当然不可能，但是——感受最初诞生的生命力量，梦乡这个位面，如今才算是彻底苏醒了。”诺娅操控身躯，来到了白合和姬由身边：“不是我将你们压制，而是她们。”
    诺娅指着白合和姬由。
    从大陆上诞生第一个智慧生命开始，梦乡就同时诞生了。诺娅是梦乡的掌控者，却不是梦乡的创造者。这个位面与它的神秘度一样，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是，以前的梦乡都是不完整的，因为，曾经从梦乡中诞生的最原初的两个生命，并不存在于这里，没有了她们，梦乡就并不完整。
    直到此刻，巫乡之主初与始回归，梦乡才算是走向了圆满，可以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这样的事情，诺娅当然不会去和三神首仔细说明，她转头，看向白合和姬由，眼眸中带上了一丝温柔：“你们……怎么会忽然想要打开梦乡的大门，回归这里呢？”
    这确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按照本意来说，巫乡之主初与始的苏醒，应该还远未到时候才对。虽然她们提前到来是一件好事，但诺娅还是想确认一下其中的原因。
    “这个嘛……”姬由嘻嘻一笑，指着白合：“你得问白合哟。”
    两人看着白合，后者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往身后一指，在那里，崩溃坍塌的高塔之下，一条锁链牢牢地将一名身材健壮高大的巨人锁死。纵然巨人奋力挣扎，可依旧无济于事。
    准确来说，梦乡这个位面，赫拉克也不是没有来过。当初他和其余六圣就是被诺娅阻截在这里，才无法顺利阻止路德他们进入圣城。而如今，他又在这里体会到了比那时更加深刻的无力感。
    从刚刚看到传说中凶名滔天的三神首都被镇压的时候，赫拉克便明白，现在，确实是他输了。
    可是，即便是现在输了，也并不代表之后一定后失败。眼前的少女战斗力确实惊人，但是，他们的计划却更加完美无缺。只有成为神明，只有掌握那股灵魂之中象征混沌的力量，他们才能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他远远没到放弃的时候，也不愿去对抗那般强大的力量，所以，当诺娅三人的目光向他投来时，他忽然怒吼一声，浑身上下爆发出惊人的雷电光芒。肆虐的风暴将其包裹，在风暴和雷电的双重力量下，他的身躯逐渐走向崩溃，与高塔一起，化为粉末，在灰色的迷雾中走向了虚无。
    “他自我分解了。”诺娅有点错愕，但很快又将其抛诸脑后：“那帮罪人一定是在计划什么，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秩序的伟大，终究只是在自取灭亡罢了。”
    她看向白合和姬由：“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不足以让你们打开梦乡的大门吧？”
    “唔……”
    听了诺娅的话，白合皱了皱眉。
    因为，她发现，那个蓄意引导她打开梦乡大门，仿佛是刻意要来到这个神秘位面的人，此时此刻，却忽然间……
    “消失了。”
    她的面色略微凝重。
    ***
    此时，现实世界之中。
    在缪斯的神殿内，路德有点错愕地看着眼前的雕像。
    缪斯的雕像上，那瞳孔正逐渐由血色向黑色转变，一点一点，速度很慢。“这是……”
    他脑海中浮现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一旦她瞳孔的颜色完全转化，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现在的他毫无战斗能力，自然也无可奈何。
    白合她……到底去哪里了？
    梦乡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疑云笼罩在他心头，路德只感觉心头沉甸甸的，无法放松。
    他不知道，此刻，风暴主宰赫拉克的神殿内，那个小小的赫拉克雕像，其瞳孔也正在由由猩红色转变为了混沌一般的黑暗，其中注满了疯狂与毁灭的气息。
    而且，在这件事发生的同一时刻，其他神殿内，埃索伦打败了阿萨的分身，铂尔修斯击败了泰瑞尔的分身，安道尔击败了纽利斯的分身，庄不予击败了安塔的分身，夏萝夏莉打败了安苏的分身……在那些神殿内，所谓的七圣，也各自有雕像，其瞳孔正由猩红变为深邃的黑暗。
    现实与虚幻的交界之处，生之华正缓缓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