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83章 等待星星出现

    “诶！？”
    听到斯泰尔的回答，少女很惊讶：“带我……离开？这里？”
    “嗯。”斯泰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离开这里，离开魔渊。”
    他脸上的表情至始至终都说明了他对这件事有多么重视，少女看着他，眼眸中逐渐泛起星辰闪烁般灿烂的微光，她喃喃自语，重复着斯泰尔的话：“带我……离开？”
    这就是你想给予我的吗？
    她没有开口，但脸上的神情却分明是在向斯泰尔提问。
    斯泰尔没有犹豫，缓慢而庄重地点头。
    下一秒，他听到了少女极力压抑的低笑声。
    “嘿嘿。”
    心情似乎变得很好的少女苏希忽然将捧着火种的手从斯泰尔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火种的光芒在那一瞬间将两人包裹，让两人的金发都蒙上了细碎的橘黄色光芒。
    “谢谢你。”少女仰起头，目光真挚：“斯泰尔。”
    “额……”
    斯泰尔愣住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少女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后，没由来地，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好似面对心上人不知所措的纯情少年，他慌乱间撇过脸，急促地咬字：“没、没什么啊……只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少女听到他的答复，依旧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眸如清澈的湖水，倒映出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存在：“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人们本来就应该去做的。”
    “所以，谢谢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
    “……”
    斯泰尔看着她，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话语中的诚挚与隐含的某种独特的情绪，于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嗯。”
    “嘿嘿！”
    少女顿时很高兴地笑了。
    可是，这样的笑容，是基于“斯泰尔会带她离开这样黑暗的深渊”而露出来的吧？而现在，斯泰尔根本什么也无法做到，他口口声声说的要带少女离开这里，其实也不过是在吹牛而已。
    想到这一点的斯泰尔情绪忽然有点低落。
    他试图激发体内的血脉，但不出意料地没有得到回应。
    他失落的情绪似乎惊动了身旁心情正好的少女，她疑惑地转过头：“你又不高兴了？为什么？”
    为什么吗？
    其实原因刚刚就已经说了。
    因为……
    “我飞不起来啊。”斯泰尔语气略微苦涩：“无法激发血脉，所以无法飞翔，自然……也无法带你离开这里。”
    “诶！？”少女睁大了眼：“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斯泰尔很不情愿地点头，当然，尽管他再怎么不情愿，这依旧是事实，无法改变。
    对于他来说，此刻少女脸上惊讶的表情就好像是对他刚刚大言不惭最辛辣的嘲讽，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抱、抱歉……”他低下头。
    “为什么要抱歉？”
    少女疑惑地反问道。
    “因为，我……”斯泰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歉，所以，他只能给出自己自认为的理由：“因为，我飞不起来啊。”
    “可是飞不起来又不是你的错。”少女噘了噘嘴，似乎为斯泰尔的妄自菲薄感到不满：“血脉不回应你的话，那当然就是血脉的问题啊。飞不起来的人，为什么要自己，而不是去怪翅膀呢？”
    “诶！？”
    斯泰尔睁大了眼。
    按照少女的说法，他激发不了血脉无法飞翔，应该怪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血脉咯？
    这样的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然而，这在少女看来，却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你想一想，让你飞起来的，是自己，还是翅膀？”
    少女问道。
    斯泰尔想了想，有点不确定：“是翅膀……吧？”
    “对啊。”少女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既然让你飞起来的是翅膀，那么，飞不起来，自然也是翅膀的问题咯？”
    斯泰尔：“……”
    总感觉很有道理，但又好像没什么道理。
    “总而言之，你只要这样想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怪自己？”
    “因为，唔，我……”斯泰尔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苦笑着说道：“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因为，让我飞起来的虽然是翅膀，但想飞翔的人，却是我。”
    “嗯哼？”
    少女看着他，目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说道：“如果是你想飞翔，翅膀才让你飞翔的话，那么你现在无法飞翔……不就说明，现在的你，并不想飞翔吗？”
    斯泰尔忽然僵住了。
    少女的话，如惊雷在他耳畔炸响，雷声过后，还有震撼的回响。
    “我不想……飞翔？”
    他喃喃自语着，不敢相信少女的说法。
    但他却几乎意识到，这就是最可能的那种情况。
    不是因为没有翅膀才飞不起来，而是因为……他不想飞翔。
    为什么不想飞翔？
    因为……
    “因为你觉得自己飞不起来吧？”
    少女湛蓝色的眼眸正对着他。
    腰间，苍穹之礼发出若有若无的轻鸣。
    它微微颤动，似乎在附和少女的话。
    ***
    “你觉得斯泰尔能逃出来吗？”
    万丈悬崖的边缘，尼可忽然出声问道。
    他询问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他所不齿的混账家伙，安道尔。
    被询问到的安道尔瞥了他一眼，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淡淡说道：“看他自己，反正现在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自己？”
    尼可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然后觉得很悬：“你觉得，靠他自己，真的能够做到？”
    “做不到也得做到。”
    安道尔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我也很希望他做得到，可是你也知道……当然，我也知道，表姐也知道，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那家伙最大的缺点……”尼可感觉牙有点酸：“他不够自信啊。”
    是的，斯泰尔不够自信。
    这听上去好像很不可思议，身为大陆强大帝国继承人的斯泰尔，居然会缺乏自信，但尼可很清楚，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事实。如果不是缺乏自信，斯泰尔为什么会这么崇拜他的姐姐？如果不是缺乏自信，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沉浸到勇者小说虚构的世界之中？仅凭智障和天真这样的理由可不足以说明他痴迷之深的原因。
    而且，如果不是缺乏自信的话，他也不必执意要当这个勇者了。毕竟，一个人缺少什么，就会想方设法去证明自己其实并没有缺少这种东西。对于斯泰尔来说，渴望成为勇者又何尝不是他缺乏自信的表现呢？
    如果是之前，在获得苍穹之礼承认后，斯泰尔这种缺乏自信的情况实际上已经好转了许多。但是这是建立在他掌握苍穹之礼的前提下的，在魔渊之内，一旦苍穹之礼或者自身血脉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他绝对会怀疑自己，并因此再次陷入这种缺乏自信的僵局之中，从而导致问题的严重化。
    十分了解斯泰尔的尼可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敢肯定斯泰尔会遭遇这种情况。
    “那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安道尔依然淡然：“我说了，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起码，有火种在，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是短时间内啊。
    尼可沉默。
    他很清楚安道尔的意思，毕竟，火种在这样混沌无处不在的黑暗世界中，能够庇佑他们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一旦这段时间结束而斯泰尔却依旧无法逃离魔渊的话，那基本上就可以为他筹备葬礼了。
    而根据尼可自己推测，在这段时间结束之前，斯泰尔独自摆脱那种自我怀疑的僵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让他去骂那家伙一顿的话，可能性大概会上升到百分之五十。当然，如果表姐莉莉丝在这里，那他摆脱这种僵局的可能性将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对于斯泰尔而言，莉莉丝不止是他的姐姐，更可以说是他的偶像，他的……信仰。
    然而，这里到底没有莉莉丝。
    尼可内心悄然叹了一口气，但忽然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脑海中，有着白金色长发与湛蓝色眼眸的少女一闪而逝。
    是那些荒原朋友们的首领！
    尼可眼前猛地一亮。
    “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喃喃道：“可能性……也不小啊。”
    爱情的力量，可是无穷的。
    接下来，就看，爱情到底能不能拯救危机之中的勇者了。
    他将视线投向下方黑色魔气笼罩的深渊。
    ***
    因为，连自己都怀疑自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飞翔，所以，就真的失去飞翔的能力了吗？那对纯白色的羽翼，就真的抛弃自己了吗？
    斯泰尔呆立在原地，怔怔发神。内心深处，一种莫名而来的巨大恐慌席卷了他，使他几乎失去自己的存在。
    直到少女将他从这种恐慌之中唤醒：“斯泰尔！”
    她呼唤他的名字。
    “唔……嗯？”
    “你在害怕吗？”
    “我……”
    斯泰尔不知如何回答。
    到底，他是在害怕，还是单纯地在失落？
    他不知道。
    忽然，少女又说道：“今天也没有星星呢。”
    她叹了口气，神色却很轻松。
    “额，诶？”
    斯泰尔愣住了。
    他不明白，少女为什么要忽然间提起这个。
    “但是星星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少女仰起头，面对上方无边无际蔓延的深渊魔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所以，能陪我等星星出现吗？”
    “就像……”
    “之前的那些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