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66章 罗蕾莱：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走在苍茫无垠的荒原之上，路德和艾丽西亚两只手紧紧交缠，步伐轻缓，在身后的地面上缀下了点点的繁星。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还恬不知耻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很痛苦吗？
    还好啦。
    尼可默默地看着秀恩爱的那两个人，然后忽然拍了拍身旁斯泰尔的肩膀，没等面露讶异的后者开口询问，就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放心吧，连他都可以得到爱情，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自信呢？”
    什么玩意儿！？
    我本来就没有自卑过好吗？
    斯泰尔从鼻孔中发出不屑的哼声。
    “你不信吗？”尼可看到他的反应，挑了挑眉：“若不这样，你现在为什么不敢跑过去和她表白心迹？”
    尼玛的智障，才认识几天就表白心迹，我打死你个滥情的贱人！
    斯泰尔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还好，最后，他忍住了，凭借自己多年来和他相处锻炼出来的心性，他忍住了。
    “太唐突了。”
    他闷声回道。
    “一点都不吧？”尼可很惊讶地反问道：“你还想再做几天铺垫不成？”
    斯泰尔低着头：“几年吧……”
    尼可顿时更惊讶了：“你都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了！？”
    斯泰尔斜了他一眼：“我看小说都这么写。单凭第一眼印象做出的决定都太过潦草了，还是先和小说中说的那样，并肩作战患难与共接伴前行……什么的，这样培养一下感情会比较好……”
    “什么啊？你傻了吧？”尼可嗤笑一声，说道：“你觉得你还能和她相处多久？”
    “……”
    斯泰尔沉默。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是即将拯救世界的勇者对吧？经过永冻荒原的目的是为了前往白夜高原而已吧？在见到那名为奥特拉斯的龙神之后就该离开了对吧？
    那么，到那个时候，少女会不会愿意和他一起离开呢？
    应该不会。
    毕竟，她是这片荒原之上土生土长的居民，她侍奉传说中的龙神，世世代代；她执掌着部落的火种，带领族人寻找坠落的星辰，渴望火种的重生；她对海那边的世界很好奇，但却并不向往，对各种势力交错局势扑朔迷离的大陆也并不喜欢；她本就是只有在这样纯净的世界里才会燃烧的火焰，如果沉入黑色死寂的水中，就会瞬间熄灭，不复存在。
    那么，既然她不想离去，那斯泰尔呢？斯泰尔……或许可以留下来陪她呢？
    恐怕也不行。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追求自己从小至今从未放弃过的信念是什么。
    成为勇者，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当天空之民的血脉不再为所谓的王位所束缚时，他终将高飞于无边无际的蓝天，追寻渺远无际但却仿佛触手可及的、梦见的未来。
    摆脱了王之名、决心成为勇者的斯泰尔，天生就长着纯白羽翼，应该翱翔于苍穹的斯泰尔，绝对不会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即使脚踏大地，身处黑暗，他的灵魂也会在本能的渴望之中飞向自由，飞向唯一能够望见的那一点光明。
    一个坚守着某一片土地的人，一个无法被束缚的人，他与她，交错的时间又会有多久？
    哪怕是流星坠落，都要比那更加漫长，仿佛瞬间凝滞成了永恒。
    斯泰尔缄口不言，良久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很久。”
    他没有否定这个事实，因为那只是自欺欺人式的自我安慰罢了。
    如果一开始就暴露在鲜血淋漓的刀口之下，当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或许便不会太过绝望了。
    “这样啊……你也明白的吗？”
    尼可很少见地没有去讥讽斯泰尔，因为，准确地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对斯泰尔指手画脚。毕竟，斯泰尔还是一个走在爱情与理想抉择道路上的人，而他却根本连爱是什么颜色什么温度什么味道都没有感受过。
    说起来，真是可笑。
    一向走在斯泰尔前面的他，居然一连两次都输给了他，一次是理想，一次是爱情。
    他先明白了自己的道路，也先遇到了自己的爱情，虽然抉择很困难，但终归还有抉择的权力。
    而尼可，还没能等到这样的权力。
    “起码，你还有个目标呢。”
    他叹了一口气，一半是因为对刚刚脑海中浮现的那些内容的感叹，而另一半却是对自己的嘲笑——什么时候，法尔特西斯家族的二少爷也开始谈论起爱情了。
    真是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那个呢？”
    斯泰尔忽然低声问道。
    “哈？”尼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那个？”
    “就是那个……”斯泰尔顿了一下，说道：“那个，鲛人族的女孩子……是叫罗蕾莱是吗？”
    尼可愣住了：“你说她啊？”
    他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名少女的音容笑貌，以及曾经和她相处的场景。而其中出现最多的，却是她喊自己陛下的画面——略带羞涩地喊、焦急地喊、期待地喊、羞怒地喊、柔顺地喊、娇嗔地喊……
    奇怪啊，自己不是一直不喜欢这个称呼吗？怎么到头来，脑海里全都是罗蕾莱喊自己陛下的声音了？
    尼可摸了摸脸颊，有点茫然。
    “倒也不错啊……”
    他喃喃道。
    这次轮到斯泰尔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那也不错啊。”尼可的眼神从茫然变得清醒，但依然没有改变说法：“爱情啊，对方是罗蕾莱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虽然她可能有点傻。”
    想起当初罗蕾莱变化为小鱼被他直钩钓起的画面，哪怕知道她是故意的，尼可还是有种想笑的冲动。
    “你确定吗？”
    斯泰尔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罗蕾莱……可是鲛人啊！”
    尼可点头：“嗯。”“鲛人啊！”
    斯泰尔又重复了一遍。
    尼可再次点头：“嗯，然后呢？”
    “然后？”斯泰尔简直怀疑尼可的智力出现了暂时性的降低乃至于被彻底消除掉了：“虽然人族的分支种族是可以互相通婚繁衍后代的啦，但是我记得鲛人族应该不是人族的分支吧？就和半龙人一样……”
    不要看那玩意带着人字就迷失了自我啊少年！
    他用这种说法很隐晦地提醒尼可，结果只得到了后者的一个白眼：“我知道。”
    “那你还——”
    “无所谓。”尼可耸了耸肩，然后，面对斯泰尔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他好心解释道：“于我而言其实还好，两个人真的在一起，只要合得来，不会出现比较大的矛盾不就好了？至于后代什么的，虽然确实有这方面的限制啦，但王座级的强者不是可以直接提取体内血脉的精华吗？只要努力成为王座级，用这种方法，就可以很轻松解决后代的问题啦。”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特么无言以对。
    斯泰尔瞠目结舌：“可是，只要合得来，不出现大矛盾的话，那样的关系……一般的好朋友之间也可以做到吧？”
    “爱人不就是从友人来的？”尼可反问道：“我只不过是把这个转变的过程给延后了。再说了，你又怎么确定我和罗蕾莱……算了算了，和你解释不清。”
    他又哼了一声：“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斯泰尔僵硬地摇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喊道：“等一下，还有！”
    “什么？”
    尼可目光不善：“编不出来打死你。”
    “我总觉得——”斯泰尔思考了一下，然后略带疑惑地问道：“你这番说辞，就好像已经思考了很久似的。不然的话，不可能逻辑这么顺畅，思路这么清晰吧？”
    “额！”
    尼可身躯微不可觉地僵了僵，然后很快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傻吧，这种东西其实很容易就可以想通的。比起这个，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刚刚说的问题，该怎么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这倒也是……”
    斯泰尔完全没有注意到尼可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只是摸着下巴点头，深以为然。
    侍奉这片大地、神明与火种的少女，以及渴望勇者之名，欲自由自在翱翔于苍穹的少年，斯泰尔和名为苏希·露奥朵的少女，不出意外的话，终有一天要面临那样的问题。
    因为命运而到来的相遇，最终是长久的相伴，亦或者只是两颗相对而行的流星转瞬即逝的擦肩？
    “其实你可以直接找她问一下嘛。”尼可忽然说道：“与其一个人在这里瞎猜，不如直接开口问她，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吗？说不定你一开始就想错了，她真的就愿意和你一起离开，这不也挺好吗？当然，还会有另一种情况，也可以让你摆脱这种困境，那就是你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你，一切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那可就太棒了，简直妙到巅峰，比你七岁那年还尿床这件事还要妙……”
    “确实是个好办法。”
    斯泰尔选择性地无视了尼可后面的话，开始思考他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他没有注意到，身旁，尼可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乃至于最终消失。
    金发蓝眸的少年看着自己从小一直长大的挚友陷入沉思，内心不禁叹了口气。
    少年懵懂的爱情，与最初的理想之间的冲突，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将爆发出最绚烂的光芒。
    它在眼眸的对视之间生发，又在星辰破碎之间黯灭，当它生灭不息的时候，哪怕传入耳中的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都会让他这整个人生显得弥足珍贵，不至于留下遗憾。
    而相比之下，自己自以为是的想象，反而才显得更加一厢情愿呢。
    他忽地郁郁。
    ***
    千岛之湖，呼啸的海水拍打在礁石上，迸溅点点水花。
    蓝发的鲛人少女在礁石上守望，等待她梦中的那个身影回归。
    忽然，似乎是心有所感，她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心跳得厉害？是陛下——”
    “唔！”
    她鼓着腮帮子：“不会是陛下背着我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吧？”
    “真讨厌！”
    她恼怒地拍了拍身下的礁石，但随后又很快平静下来，喃喃自语道：“算了，还是不计较了，谁让他是陛下呢。一直这么小心眼的话，陛下也会讨厌我吧？”
    她抬起头，发现天色阴沉，乌云逐渐覆压了整片天空。
    她缓缓举起手：“我能送你回家吗——”
    “外面可能要下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