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64章 第二夜，所谓真心

    很多时候，仅仅害怕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最终，斯泰尔还是决定，拿出一个勇者应该有的勇气，去面对，或者说，去挑战那不可预见的未来。
    他翻身，用手撑着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感受到了身旁近在咫尺的温度。
    这是火种，是给予生命勇气与鼓舞，让他们足以去面对这个世界任何挑战的力量之源。
    斯泰尔也应该从这火种中汲取到力量，足以让他无视内心深处那些恐惧的力量。
    然而，到最后，给予他这种力量的，却并非是这火种，而是火种的那一头，透过朦胧的火光，少女传递过来的微笑。
    在看到那个笑容的那一瞬间，斯泰尔将自己内心的恐惧全部抛诸脑后。他不再去想关于那些复杂问题的答案，不再去以所谓爱情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他仅仅知道一点，那就是，少女的身上，确实存在着他一直以来所追寻所渴望得到的东西。
    于是，他获得了勇气。
    斯泰尔小心地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从身旁躺着酣睡的同伴间找出了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
    最后，当他怀着满心的激动与莫名的期待来到少女身旁时，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不，说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并不恰当，准确地说，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说什么了。
    想说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他有点犹豫。
    从哪里讲起会比较吸引人呢？说这个会不会让她不高兴呢？她会很乐意听到自己说这个吗？
    ……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深深为之纠结困扰。
    在这个过程中，少女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十只手指紧紧交缠，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喜悦的，但又似乎有几分好笑，尤其是，在她眼中，还有着无法化去的温柔笑意。
    “你……怎么了？”
    盯着斯泰尔良久之后，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额！我……”斯泰尔蓦然间听到那个令他心神难安的声音，顿时心一跳，感觉舌头打了结，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我、没什么……就是、额……”
    他忽然无话可说，只是呆呆地注视着少女在火光映衬之下显得红扑扑的脸蛋，一直过了很久后，才讷讷道：“苏希……”
    他在内心纠结了那么久，最终，喊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她的名字。
    少女顿时眯起了眼，如同被人抚摸脑袋的小猫，甚是可爱：“我的名字……需要想那么久吗？”
    “额，没有！不是这样……”
    斯泰尔慌忙解释。
    “不用解释啦！”
    少女却一点都不想听他解释，直接转过身去，面朝着无边的黑暗。
    斯泰尔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缓缓低头，心中责怪自己说错了，搞砸了事情。
    忽然，身前传来少女的声音：“还站着干嘛？来坐啊。”
    “诶！？”
    斯泰尔有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却发现少女正坐在一块石头上，笑眯眯地望着他，然后用手拍了拍自己身旁，问道：“你会介意吗？坐在这里。”
    “当然不会！”
    斯泰尔几乎是下意识喊道。
    少女嘻嘻一笑，他顿时涨红了脸。
    虽然如此，但他也没有改口，只是默默地挪过去，坐到了少女身旁。
    身下的这块石头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容纳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就导致了，斯泰尔和少女之间，大概还隔着差不多半个身子的距离。
    斯泰尔内心不禁抱怨，为什么这块石头不再小一点，这样的话，自己不就可以……
    和她并肩而坐了吗？
    想到这一点，他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又在一瞬间变得通红。面对少女投来的纯真无邪的目光，他不敢透露自己内心一丝一毫的“亵渎”想法，只好侧过脸，让视线与少女偷来的目光错开。
    “你怎么了？”少女好奇地问道：“不想看着我吗？”
    “没、没有……”斯泰尔断然否认：“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苏希的话，自己怎么可能不想看呢？
    他内心是这样想的。
    于是，少女更加疑惑了：“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子？”
    “因为……额、我……”
    斯泰尔顿时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如实回答。可是，向苏希透露自己内心的这些想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就好比，他虽然和尼可是挚友，但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互相分享的。
    不，这种比喻不是很合适，他此刻的心情，应该还在那种程度之上。
    而无论如何，都无法透露就对了。
    他选择沉默以对，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少女似乎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太过坚持，只是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然后就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夜空。
    斯泰尔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种没由来的失落。他呆呆地望着少女仰望夜空的侧脸，看着她在火光映照下整张脸庞都闪烁着温暖与热情，感觉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只能任由它投射在少女的身上。
    这是说，她身上，那种自己一直追求一直渴望的东西，正在吸引自己的目光吗？
    他金色的眼眸仿佛被火光晕开，烙印下了少女的脸庞。
    忽然，眼中精致得不似人间存在的脸庞转过来，正对着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少女的心情：“你又在发呆了啊？”
    “我没有——”
    斯泰尔下意识摇头，道：“我没有发呆，我在看你啊……”
    “噗哧！”
    少女笑容在黑夜中张开，如此美妙。
    “看我做什么？”
    她好奇又好笑地问道。
    “不知道。”斯泰尔愣愣地摇头：“你在看夜空，所以，我就看你了。”
    因为你在看夜空，所以，看夜空的你，就成为了比夜空更美丽的景象。这就是为什么我要看你的理由。
    “这也能算是理由吗？”少女皱了皱鼻子：“没听过诶。”
    “是吗……”斯泰尔心中略显慌乱，连忙扯开了话题：“那你呢？你在看夜空？为什么要看夜空？明明连星星都没有……”
    “所以才要看嘛。”少女接过了他的话：“因为夜空没有星星，所以才要更加仔细地去看。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有星星出现呢？不怀着一颗期待星星的心去看的话，就永远也不会看到星星的出现哦。”
    哪怕是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吗？
    斯泰尔心中愣愣想着。
    “哪怕是在这样黑暗的夜里哦。”少女看出了斯泰尔内心的想法，很认真地说道：“不管眼前的夜空多么黑暗，都无法永远遮挡星辰的光芒。每一刻，都会有星辰闪烁，只是我们没有期待，所以它才没有出现。当我们真的期待星辰的光辉时，哪怕如何深邃的黑暗，它的光芒都会传递到我们眼中。就好像，我们期待火种的力量，所以，才会有星之石的馈赠，才会有火种的重生……”
    她指着远方的夜空，对斯泰尔说道：“就是那里，我曾看见过星辰的光辉，从东方一直延续到最西的西方。它诞生，然后在夜空中闪烁，又消亡，从夜空中坠落，银色的尾巴拖长，掠过我的头发。我们追寻着它坠落的方向而去，在绵延的山脉之下发现了它的踪迹。从它的躯壳中，我们捧出了炽热的火种，那是星辰的光辉，是它生命的延续……”
    少女娓娓道来，手指最终停在了二人身后的火种之上。
    在这样的黑暗中，火种确实如同星辰，光辉耀眼夺目，照彻四周。
    “这是你们的……神话吗？还是传说？”斯泰尔也仰头，望向茫茫无边际的黑暗夜空，喃喃问道。
    “大概，都可以算是吧。”
    少女给出了含糊不清的答案。
    而斯泰尔毫不在意：“是吗，那……你相信这传说吗？”
    “为什么不相信呢？”少女睁大了眼。
    “可是，追寻星辰什么的，不是很……离奇吗？”
    斯泰尔想了一会，才想到用离奇来形容这个故事。
    “会吗？”少女歪了歪头：“那也相信啊。”
    “额？”斯泰尔愣了：“为什么？”
    他原本以为会被少女否定的，没想到后者居然没有质疑他的说法，更没想到，她居然还是选择了相信。
    “因为期待就会存在。”
    少女看着他，湛蓝色的眼眸在火光照耀下宛如红莲绽放：“你期待着它的存在，它就会回应你的期待。如果我相信并且期待，那么，坠落人间的星辰也一定会回应我的期待。它落下的地方，即是我的期待到达的地方。你不也是一样吗？如果你期待着巨龙的存在，那么，总有一天，巨龙也会回应你的期待。”
    “你的真心，一定会得到回应。”
    “这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正的传说。”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嘻嘻一笑：“你的真心，我也感受到了哦。”
    “额！哈？”
    正因为她的话而沉思的斯泰尔顿时吓了一跳：“什么？什么真心？”
    他表情极不自然，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就是——”
    少女忽然俯下身，脸庞逐渐朝他靠近。
    斯泰尔的瞳孔顿时睁大。
    从她身上，传来了温暖的气息。
    一呼一吸之间，他的脸逐渐变为了和火焰一般的颜色。
    最终，少女的脸庞停留在了他面前，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伸过来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斯泰尔的心脏上——
    “就是——”
    “真心嘛！”
    她眨眼，眼中有星辰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