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63章 恐惧答案

    出乎路德意料的是，对于他和白合的言灵术，少女以及她的族人居然表现出了极高的契合度，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就和语言之力完美交融，让路德和白合施展的言灵术效果达到了最完美的地步。
    以此为基础，路德他们的前进速度比起上午提升了很多，大概相当于从电动小绵羊到五轮擎天柱的变化吧。
    速度提升带来的最显著变化就是，他们这一下午走过的路程和上午相比大概多出了两三倍，弄得少女都有点兴奋了：“照这么下去的话，很快就可以到达神刻之壁了呢！”
    “是啊……”
    路德并不知道永冻荒原具体有多大，但他想，既然少女在荒原生活了那么久，总应该有所了解的，于是点头附和。
    四周的景色已经在他们越来越深入的情况下悄然改变，原本越靠近极地，温度就应该越低，植被也应该越少才对。但在永冻荒原这里却反了过来，荒原外部生机凋敝，而越往内部行走，植被就越是茂盛。虽然依旧只是稀稀拉拉的绿色，但也比之前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茫茫大地好了许多。
    “这是龙神的馈赠。”少女对路德他们解释道：“龙神居住于神刻之壁的另一边，越靠近祂所居住的地方，就越能够被祂的光芒所笼罩，附近的生物也会生长得越好。”
    “这样吗？”
    路德点头，但又有点疑惑：“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居住在那边呢？在荒原边缘生存的话，不是很辛苦吗？”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
    少女把手指放到唇边，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回道：“龙神给予了我们生存的希望，也给了我们独特的使命。一直到命运所注定的那些人到来之前，我们的族群都将一直守望在荒原的边缘。”
    “命运所注定的人？”
    路德皱眉，然后很快舒展开：“既然如此，那你们大概很快就可以完成这个使命了吧。”
    少女顿时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们就是那些命中注定的人。”
    路德指着自己与同伴说道，他的语气很郑重，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你们？”
    少女狐疑地看着他们，重复了一遍，然后使劲地摇了摇小脑袋。
    “你不信？”
    路德把她的反应看在眼中，开口问道。
    “也不能说不信，只是……”少女忽然若有若无地瞥了路德身后一眼，然后很快收回视线，笑道：“你们到底是不是，可是要由龙神大人来决定的。”
    路德身后，斯泰尔似乎察觉到了来自少女的目光，心猛地一顿，呼吸一瞬间急促了许多。
    他迅速收敛心神，强行压抑住了内心那莫名涌动的情绪，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面无表情，貌若发呆。
    “说得也是。”
    路德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和斯泰尔之间的“眉来眼去”，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少女的说法。
    当然，这只是说给少女听的而已。她口中那位龙神十有八九就是奥特拉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路德他们不是命中注定的人，还会有谁是呢？
    不过这些话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要是真的有人敢自称是什么命中注定的人的话，路德肯定也会好好嘲讽他一番的。
    大约黄昏时分，路德他们就停下了继续前进的步伐，转而找了一个背风的小山坡，准备迎接夜晚的到来。
    作为客人，路德他们自觉有求于人，这一次没等少女她们出去捕猎就主动开口，要越俎代庖。
    带着一天行进之后早已饥肠辘辘进入狂化状态的铂尔修斯在四周逛了一圈，发现了一头倒霉的白熊——从进入永冻荒原之后，路德他们见过的唯二的活物，除了人就是白熊了——路德极度怀疑这玩意是不是已经在荒原泛滥成灾，以至于破坏了当地的生态平衡与可持续发展……
    不出意外的话，路德他们这些大自然的小伙伴可能又要为荒原的可持续发展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了。
    当然不可能出什么意外，言灵术、潜行、出击、捕杀一气呵成，身为同类的铂尔修斯并没有让这头白熊感受到生命尽头的原初痛苦，让它在安详之中走向了死亡。
    即使是到了冥界，这头白熊也应该感激我们的仁慈。
    路德和铂尔修斯进行了友好交流，双方在愉悦的氛围中达成了统一的意见，纷纷表示，荒原生态的和谐是我们每一个自然小卫士都应该努力维护的……
    至于猎杀白熊和生态和谐有什么关系？
    那关他们鸟事。
    原本路德以为仅仅是一头白熊的话是无法满足那么多人外加一只铂尔修斯的胃口的，但直到此刻他才惊觉，其实这帮荒原朋友的食量很小，甚至连艾丽西亚都比不上。
    光看他们的身高和体魄，都猜不到他们居然是如此地俭朴，或许这就是荒原的朋友吧。
    “就吃这么点，你们没问题么？”
    看了一眼那具庞大的骨骼，路德有点好奇地问道。
    别看那头白熊已经被吃得只剩下骨头了，这里面有大部分功劳必须归到铂尔修斯头上，而他们的荒原朋友反倒不怎么给力。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少女解释道：“一头白熊可以让我们吃很久，大概半个月左右吧。如果遇到特殊的情况，我们甚至可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进食，仅仅依靠火种来提供能量。当然，那种情况一般都是在极为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而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了。”
    “这么厉害？”
    路德顿时侧目，尤其是对那团炽热的火焰。都没看出来啊，虽然逼格比燧火低了很多，但实际作用反而要更大。燧火那什么文明衰亡安危休戚，听着怪虚的，就好像是唬人的说法；而这团火种就比较实际了，毕竟可以给人提供能量。
    难怪她们要这么重视这团火种。
    路德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若有所思。
    天渐渐暗下去，或许是位置特殊的原因，永冻荒原的黑夜来得很快，而且比起大陆其他地方要更加黑暗，几乎看不见一颗闪烁的星辰，只有如潮水一般的黑暗笼罩着，让每个人都感觉有一股阴郁死死地压在心头，恨不得赶紧闭上眼，将这黑暗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毕竟，哪怕是闭上眼之后的黑暗，都比眼前的黑暗要更加明亮。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路德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少女的部落也是。原本还得留下必不可少的守夜人看守火种，防止猛兽袭击，结果路德和白合合力施展了言灵术将这片区域包裹，顿时消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没有了多余的顾虑，所有人都围绕着火种，沉沉酣睡。
    除了斯泰尔。
    他躺在火种不远处，和路德等一大票男性成员睡在一块，内心却没有半点睡意。
    仰望夜空，不见星辰；侧身相望，火焰燃烧，光芒灿烂，如人间闪烁的星辰。
    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身影站立着，斯泰尔透过燃烧的火焰，看到了她在火焰摇晃不定的焰身中显得朦胧而模糊的身躯，那身躯连同因着火光而生的黑色影子一同，被跳跃的橘色光芒扭曲拉长，朝着斯泰尔压来，最终覆盖了他的双眼。
    从这个影子上，他看到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眸，纯净如海，澄澈似空。
    是那名少女，名为苏希·露奥朵的少女。
    斯泰尔心中自然而然地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而且，他敢肯定，不是别人，就是她。
    她，在夜空下独立，就好像昨晚一样，在夜空之下，高冷独立。
    斯泰尔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冲动，他要去找她，像那天晚上一样，靠近她，靠近她的内心，和她在夜空下畅谈——谈什么其实无所谓，因为这种畅谈，关键不在于话题，而是人。
    他用手撑地，身体几乎已经离开了地面。
    可是，最后一刻，他又犹豫了。
    他想起了白天时分，尼可对他说的那些话。
    你会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并非是因为你和她真的就有那种天生的契合，而是因为，她身上有一种东西，是你一直以来所渴望所追求的。就好像，你在寻找一样宝物，却一直找不到，然后有一天，你很凑巧地发现了那样宝物的存在，于是，你会喜悦，你会忘乎所以，甚至会疯狂。
    可是，出现这种情绪的前提是，你一直都对这样宝物存在渴望与追求。如果不存在这种渴望与追求的话，你又怎么会对这件宝物产生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呢？
    说到底，一切一见钟情，其实都是日久生情。只不过，一见钟情的双方并不知道，早在很久之前，早在他们两人还没见面之前，他们就已经在思念着对方了。
    思念愈久，爱就愈深，后来见面时，就愈是喜悦激动。
    那么，斯泰尔的一见钟情也应该是如此吧？
    那名少女的身上，存在着他一直以来都渴望着得到的东西，那东西吸引着他，让他在一瞬间忘掉了自己，脑海中只剩下了她的存在，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那名少女呢？她又是为什么对斯泰尔表现得如此特别呢？难道斯泰尔身上也存在着某种一直以来她渴望得到的东西吗？还是说并没有，她对斯泰尔的态度并没有那么特别，一起只是斯泰尔在胡思乱想呢？
    斯泰尔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身为勇者的斯泰尔，在恐惧那个答案。
    恐惧那个可能让自己所有的懵懂与悸动都在一瞬间消失覆灭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