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61章 各自的真心

    在少女以及她的部落带领之下，路德他们踏上了南下的道路，只不过，速度有点慢就对了。
    问题很显然并不是出在路德他们身上，而是由于少女以及她的族人，虽然是在荒原生存繁衍了很久的部落，但到底也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行进的速度有限，不可能做到和路德他们那样日行千里犹有余力。
    一直到中午时分，他们行进的路程都很有限，路德估计，照这样的速度前进下去的话，想要到底那荒原最边缘的天堑之壁，怎么也得个十天半月才行。
    问题在于，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看来，有必要使用言灵术了。
    路德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使用言灵术的话，可以有效地提升整体的前进速度，但路德担心的一点在于，少女以及她的族人都只是一些普通人，很有可能适应不了言灵术所带来的变化，最终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埃索伦他们一样，对力量做到收放自如的。
    保险起见，他先询问了一下少女的意见。
    “言灵术？”刚刚带着族人不知道从哪里捕获了一头倒霉白熊的少女听完路德的描述，歪了歪头：“用这个就可以让我们更快地达到神刻之壁吗？”
    路德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不过……”
    他还没把内心的顾虑说出来，就被少女打断了：“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做吧。”
    “诶？”这下子，路德反倒有点惊讶了：“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考虑了。”少女笑着回答道：“如果能够早点到达神刻之壁，火种就能早一日重生。我相信，这是神明给予我们、命中注定的启示，所以，多余的犹豫是没有必要的。”
    神明啊……
    想到那条传说中的命运之龙，路德的表情就变得略微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每一个和奥特拉斯扯上关系的人都十分相信或者说敬畏命运的存在，就连路德自己，也在不经意间变得越来越相信命运了。
    放到自己的世界，这种迷信可要不得啊。
    身为一个合格的唯物主义者，路德运用唯物辩证的否定观在内心自我批判了一番。
    既然少女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那路德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地走回了同伴中。
    “她答应了？”
    安道尔看到他回来，抬头问道。
    路德点头：“嗯。”
    安道尔顿时皱眉：“你有没有和她说，像言灵术这种神秘的力量，被加诸于普通人身上时，很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我想和她说的……”路德有点郁闷：“不过她好像觉得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
    在场的大部分同伴都深深皱眉。
    “就是这样。”路德耸了耸肩，然后又说道：“总而言之，等下我和白合会控制住力道的，你们也注意一点，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就及时出手把他们救下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
    他们点头，表示明白。
    没有人注意到，队伍最侧面，斯泰尔的身影悄悄离开了。
    说没有人也不太恰当，因为，其实一直有一个人在关注他的动向。
    看到斯泰尔的身影逐渐靠近少女，那个人摸着下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事情开始变得微妙而有趣了。
    此时的斯泰尔还不知道背后有人正在算计自己，只是做贼般悄悄咪咪地靠到了少女身旁。
    少女察觉到身旁有人靠近，转过头，眼中顿时流露出惊喜的色彩：“啊，是你啊！”
    “额，没错，是我……”
    斯泰尔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少女旁边，中间隔着差不多一个人的距离。
    “你饿了么？”
    少女看着他，顺手从眼前被架在火堆上炙烤的白熊身上撕下一只熊掌，递给斯泰尔：“要吃吗？”
    看着她一脸轻松自如的模样，斯泰尔眼角抽了抽，然后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是吗？”
    少女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太过坚持，自己捧着熊掌开始进食。
    之所以要用进食这个词语，是因为少女此时的动作是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将熊掌上的肉撕下来，然后再用手递到嘴里去的，这会让斯泰尔回想起他的姐姐莉莉丝养的那只名为小白的心意鸽。如果更准确一点去形容的话，那应该就是捧着松果的小松鼠。
    当然，不管怎么样，很可爱就对了。
    看到少女鼓鼓的腮帮子，油油的嘴角，以及她盯着手中食物的专注目光，斯泰尔总觉得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剧烈跳动，灵魂深处更是有一种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出，在一瞬间侵袭了他的脑海，让他无法自拔。
    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呢……
    他想了一下，大概和冬末春初的第一朵鲜花、和拂晓时分的第一缕晨光、又或者和这个世界最初诞生时的第一丝生气是一样的吧，如此温柔，让人心醉。
    毫无疑问，斯泰尔也醉了。
    在他犹自沉醉的时候，身旁冷不丁传来了少女的声音：“你怎么了？”
    “额！诶？”他从茫然中惊醒，不知所措。
    少女看着他，然后，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好像……很喜欢发呆啊。”
    “我……”
    斯泰尔想解释什么，但却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少女的笑颜，一直看到后者伸出手在他面前来回摆动，他才猛然回神，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团火焰：“我……抱歉。”
    “为什么又要抱歉呢？”少女歪了歪头，有点不解。
    “因为我一直盯着你看啊……”
    斯泰尔的声音很细弱，大概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吧。不顾他人的感受盯着他看，尤其是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的行为，早在他小时候就已经被姐姐莉莉丝严厉训斥并教导过了。
    “可是，你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啊。”少女的目光忽然间变得很温柔：“如果这也是你的期待的话，那么，发自真心的期待就不应该被误解，不是吗？”
    她的问题让斯泰尔有点慌乱，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实际上，他甚至连少女问的究竟是什么都不太明白，只能讷讷地回道：“是、是这样吧。”
    “好不确定的回答。”
    少女嘻嘻一笑，然后转过头去。
    斯泰尔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回答本不应该这么含糊不清的。
    沉浸在这样后悔的情绪中好一会后，他才忽然间想起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苏希？”他尝试着呼唤少女的名字，后者侧过脸，眼眸微眯，面带笑意：“嗯？怎么了？”
    “你真的答应路德的建议了吗？”斯泰尔问道：“就是他说的那个，言灵术的建议。”
    “对啊，怎么了？”
    少女很自然地点头，反问道。
    “那个，很危险……”
    斯泰尔本想和她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言灵术，什么叫做神秘的力量，以及普通人在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情况下接触这种力量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可忽然间，他发现，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懂，什么也解释不了。
    言灵术也好，神秘的力量也好，这些都是他曾经从书本上学到但最终却抛诸脑后的东西。
    他又开始后悔了，这次是后悔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不肯好好学习。
    他没有发现，就在他又懊恼又后悔的时候，少女正睁着湛蓝色的眼眸，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脸上表情的变化，良久之后，忽然发出噗哧的笑声。
    “诶！？”
    斯泰尔连忙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少女的目光。
    “没问题的。”少女笑着对他说道：“只要是出于真心的话，一切都没问题的。你期待巨龙的存在是真心，你询问我的名字也是真心，你现在担心我，也是真心。任何发自真心的人和事，命运都会眷顾着他的。”
    一抹阳光从天空投射下来，将少女的身躯包裹，她白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中闪烁照耀，反射出灿烂的辉光，让人不禁被她吸引，难以移开视线。
    斯泰尔愣愣地注视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只知道，少女的话语，似乎是在鼓励他。
    至于到底在鼓励他什么，这是个很隐晦的问题，所以，自然也会有很隐晦的答案。
    起码，不是现在的斯泰尔可以明白的。
    他仿佛失了魂似的，连自己是如何回到同伴之中的都不知道，只是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名为苏希的少女，坐在了一开始所坐的地方，一切都和原来没什么差别，就好像刚刚的事情实际上从未发生。
    他转头，发现少女正望着火堆出神。
    她用双手撑着下巴，精致的容颜在火光照耀之下更显得美丽动人，如同盛开在黑暗之中的星辰微光。
    斯泰尔的脸忽然就红了，他连忙把脸撇回去，不敢过分地注视，生怕引起少女的主意。
    只是，不经意间，那种令人心醉的情绪，又忽然间开始流淌了。
    经历过无数严寒冬季最终解冻的涓涓细流，携带着一路的花语馨香，朝最渺远最深邃的世界流去。
    ***
    王城，帝国王立骑士团将教会区包围，喊杀声与惨叫声响彻云霄，各怀鬼胎的贵族缩在自己的乌龟壳中，等待最好也是最危险的时机，奢望着能待价而沽，提高自己的价值。
    贤王殿内，依稀还能听到那冲天的杀声，空气中也似乎弥漫着无法散去的血腥气，但执政王女莉莉丝却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只是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处理着文件。
    她面无表情，目光淡漠，并不为任何外物所干扰，哪怕门外的长廊上已经跪满了前来求情与诉苦的人，他们身份各异，但目的却都是相同的，便是希望得到她的宽恕。
    而莉莉丝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现在的她，是帝国的执政王女。
    如果斯泰尔不在的话，她就必须处理好这一切，而斯泰尔是肯定做不到硬下心肠的，那么，恶人就由她来做罢。
    背叛了帝国，勾结教会，妄图出卖帝国利益换取荣华富贵的家伙，也值得去同情吗？
    莉莉丝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划过纸面的毛笔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划破纸面，甚至深深刻在了桌上。
    她看着手中批示好的文件，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这一天，王城血流成河。
    而作为一切的源头，莉莉丝孤独地站立在花园中。
    在这里，她曾经送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今，他已经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么，他还会回来吗？
    寒风吹过，莉莉丝一声长叹，飘向渺无边际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