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48章 归来

    大陆中央，坐落着世界上最具有传奇意味的一座城池，哪怕是拥有所谓神明奇迹之称的七座浮空神殿的圣城，在它面前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所谓圣坛，并不如吟游诗人在传奇篇章中所描述的那样，是一座巨大的祭坛，而是一座具有要塞功能的巨大城池。在这座城池之中，随处可见高大的塔楼、巡逻的士兵与各种规模的战争器械，就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圣坛的下方，便是大陆数千年来共同守护的地网之门。哪怕有很多历史已经被遗忘，对深渊魔族与混沌的憎恨却是每一个大陆人都无法遗忘的。也因为如此，所以，哪怕是在最黑暗的大洪水时代或者最混乱的神圣起义时代，地网之门都始终不曾出现过无人镇守的情况，连带着，圣坛也驻守了相当一部分数量的军队。
    这里的军队，都是大陆上最精锐的那种兵种，但是，没有人觉得浪费。数百年前，地网之门失守，魔族大军差点突破圣坛涌入大陆的前车之鉴直到现在依然让每一个大陆人都难以忘怀，而长唐帝国如今覆盖着万里魔气的关中平原更是让许多人心有余悸。
    不管大陆内部斗争再怎么激烈，也只有地网之门，不能失守。
    作为这条铁律的补充，大陆上每一个国家每一个种族都必须派遣人手参与地网之门的防卫，而像神圣莫戈迪亚帝国这样的庞大帝国更是要派出象征大陆顶尖战力的王座级强者坐镇这里，每隔一段时间调换一次，从不松懈。
    不久之前，帝国的风暴剑圣斯坦被执政王女莉莉丝授予了这项职责，来到了地网之门。而不久之后的现在，他却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帝国。
    莉莉丝对外的解释是帝国第五位王座级强者安德烈已经数百年未参与过镇守地网之门的工作，所以这次必须强制派遣他来，大部分人推测她这样做是为了打压帝国境内的贵族势力，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明白，事情远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而斯坦，就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名。
    当他离开暗无天日的地底，离开宏伟庄严的圣坛之时，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风，他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初见到那名黑发少年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极为不成熟的后辈，而如今，他却即将成为大陆这张棋盘上那颗最闪耀的棋子，让所有大陆势力都因为他的行动而随之动作。
    如今的他，每走一步，都可能引发日后大陆格局翻天覆地的变化。
    哪怕是自己这样的王座级强者，也因为他而东奔西走，不得安生。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他正在谱写的，是怎样令人只能赞颂和仰望的史诗，或者说是——
    传说。
    是的，他即将成为一个传说。
    斯坦对这一点确信无疑。
    让他颇为安心的是，这名即将成就传说之名的少年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凶恶之徒，而且，帝国如今的执政王女莉莉丝，以及帝国的王子斯泰尔和他的关系都不错。
    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斯坦在内心这样对自己说道。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漆黑的夜空之中只有零落的几颗星星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无边无际的浓郁黑暗之中，细碎而稀疏，无法让尘世之人感到安心。
    安德烈，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斯坦遥望远处的地平线，忽然之间，感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
    那是……
    他眯着眼，在黑暗之中闻到了某种令人厌恶的气息，就如同腐烂的死尸，令每一个闻到的人都油然而生一种无法消去的憎恶。
    这股气息，已经坐在法则的王座之上，相当于半个秩序存在的斯坦十分熟悉，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地网之门的时候，几乎每一天他都要和这样的气息打交道。
    深渊魔气，或者说——
    混沌。
    圣坛如今还好好的，那么，自然不可能是地网之门下的深渊魔族跑出来捣乱，而在如今的大陆，能够散发出如此浓烈的混沌气息的似乎就只有一种存在了。
    万物归一教。
    看这气息的强大程度，似乎还是万物归一教倾巢而出，就连传说中的八冠冕都集体出动了。
    当然，现在应该叫做，五冠冕。
    斯坦眼中逐渐溢出了冰冷的杀意。
    万物归一教的人来圣坛做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别说是圣坛，哪怕是在其他地方碰上了万物归一教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出手将其灭杀。
    既然万物归一教的高层战力和普通成员都到了，那么，他也不介意让万物归一教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就此消失于大陆之上。
    就在斯坦暗自下定决心的时刻，远方，高挂的夜幕之上，一颗颗原本并不存在的星辰忽然闪烁着耀眼的辉光，出现在了无尽深邃的黑暗之中。一道道白色的光柱包裹着它们，连接大陆与无尽的天域，宛如神迹，震撼人心。
    那是……
    北方！？
    斯坦先是一愣，而后有点了然。
    他似乎……已经发现了万物归一教出现于此处的原因了。
    ***
    永歌森林的中央，一棵巨大的古树身上忽然裂开一个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洞口，从洞口之中，法尔骑着克拉希尔飞了出来。
    “那个臭老头，脾气还是那么差，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和你说啊法尔……”
    克拉希尔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臭着一张狮鹫脸，喋喋不休了好一阵子，却发现法尔并没有如以往一样阻止他，顿时有点好奇：“你怎么了，法尔？”
    他转头看向法尔，发现后者正遥望着远方的夜幕出神。
    “有什么好看的？”他顺着法尔的目光望过去，顿时看到了数百根巨大的白色光柱包裹繁星，连接大陆与天域的宏伟场景。
    他下意识张大了嘴，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这……”
    “开始了。”法尔轻声开口：“异乡之人已经揭开了远古之谜，并即将走向只有他才能走上去的道路。最终的战争已经来临，混沌就此复苏，还是一直沉寂；秩序就此凋亡，还是继续传承，一切的一切，都将取决于这场战争。”
    “异乡人有他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的战场。”
    他轻轻踢了踢身下的克拉希尔：“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们去等待了，克拉希尔，回圣城。”
    “诶！？那精灵这边……”
    “交给他吧。”法尔看着克拉希尔，一脸认真：“相信他吧。”
    克拉希尔咂了咂舌：“相信那个糟老头子……还不如把希望放在苍之王回归的那个军团呢……”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振动双翼，身形缓缓向上升起。
    在离去的最后瞬间，法尔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古树，然后毅然决然地回过头去。
    克拉希尔载着他急速飞行，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漆黑的夜幕之下，那棵巨大的古树表面忽然睁开了两只有着淡绿色瞳孔的眼眸。
    “两个臭小子……”
    若有若无的唾骂在风中回荡。
    下一秒，巨大的古树开始剧烈的摇晃，他隐藏在大地之下的树根逐渐交缠变化，最终扭曲为了两只巨大的脚。
    从身下的土壤之中，他拔出了自己的双脚，身躯猛然拔高到了近百米，树冠遮天蔽月，投下一片片广阔的阴影。
    就在这一瞬间，永歌森林的最深处，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欢呼声。
    那是这座森林在欢庆，在迎接他的到来。
    传说中，远古精灵王麾下的传奇英雄，永歌森林诞生之前便在此处经历了无数年岁流逝的古老者——
    战争古树，埃尔德。
    ***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无论是大陆，还是其他地方，都有无数特殊的存在被牵动。
    风沙弥漫的巨石荒原之上，一头有着深黑色皮毛，明明并没有很庞大的体型，但却总给人一种渊渟岳峙感觉的巨熊站立在一块巨石之上，灵性的眼眸遥望远方，目光深邃。
    几秒钟后，他低吼一声，跳下巨石，然后面朝东方，迈开步子。
    每迈出一步，他的身形就会拔高数米，身上的气势也会强大几分。
    而在他身后，脚印如繁星点缀，密密麻麻。
    ***
    亘古存在的天域之中，日月轮转，双足紧扼大日的金色神鸟低下头，俯瞰身下的大陆，金色的羽翼之上燃烧着生生不息的太阳鸟火焰。
    他一点一点将身躯从大日的火焰中拔出来，双翼展开，覆压数万里。
    一声嘹亮的鸣叫声后，他化身为金色的流星，朝着大陆坠去。
    在天域的另一边，被黑色蝠翼包裹着的银月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下一秒，金发红瞳的男子收敛起蝠翼，姿态优雅地站在银月之上，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
    “有月光的地方……”
    “就会有我。”
    一道银色的光柱顿时从银月射出，贯穿无尽云海，直达大陆。
    而男子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天域，重归寂静。
    ***
    好似漫无边际的西尽头之海上，神骏的巨鹏身上，正独自饮酒的白衣仙人拿着酒壶的手忽然一滞。
    半晌后，他轻声开口：“鹏兄……”
    “好像，是该我们上场了。”
    巨鹏淡漠的声音随之传来：“现在才这么觉得，不会太晚吗？”
    “不会。”白衣仙人笑眯眯地回道：“只要能在最适合的时候赶到，就还不算晚。”
    “希望正如你所说。”
    巨鹏冷冷地回复了一句，然后猛然拍击双翼。
    顿时，海浪迭起，波涛汹涌。
    一人一鸟，自极西之地，往大陆中土而去。
    所有人，都在归来。
    所有传说，都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