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46章 苏醒的法阵

    夜幕降临，整个村子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唯有路德所在的祭坛，还有燧火燃烧释放出来的光亮与温暖。
    路德坐在祭坛中央那根巨大石柱之前，百无聊赖地观摩着石柱表面的花纹，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从一小时前艾丽西亚她们被带下去休息，夜晚随即到来之时他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但是很遗憾，最后他什么也没能发现，倒是被燧火的光芒闪到差点瞎了眼。
    “哈~~~”
    他伸开手臂，打了个哈欠。
    四周，万籁俱寂，连虫子鸣叫的声音都没有，像是被什么挡在了村庄外。
    也因为如此，所以，路德的哈欠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一下，某个守在祭坛附近的家伙忍不住了：“你还不睡觉吗，无礼之徒？”
    说话者眉毛一挑，金黄色的竖瞳在燧火的光芒照耀之下如同宝石，折射出灿烂的光辉。
    正是九头蛇始祖海德拉。
    “咦呀！？”路德吃了一惊：“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他摆出一副很感动的模样。
    海德拉面无表情：“你的声音太恶心了。”
    “……”
    路德兴致缺缺地低下头。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他闷声说道：“这光这么亮，还睡什么？”
    燧火的光芒将祭坛附近照耀得如同白昼，就算路德睡意再深，在这种环境之中也难以安然入睡。
    他甚至怀疑这是某位三无巫女在针对他，试图让他得不到充分的睡眠从而导致他第二天精神萎靡食欲不振。
    好吧，她可能没有那么无聊，但路德宁愿相信她就是这么无聊。
    “你撒谎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吧？”海德拉看向他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鄙夷：“这可是燧火的光芒，象征文明初始润泽万物的光芒，在它的照耀下，任何人都会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中那般温暖……”
    亮倒是有，温暖就没有啊。
    路德大声叹了一口气，打断了海德拉的话，然后仰头一躺，身体呈大字形躺在了祭坛上，很是不雅。
    “无礼之徒！”海德拉大声训斥道：“你居然在祭坛上做出如此不敬的动作……”
    “停一下，这位小姐。”路德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无奈地看着她，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睡不着了吧？既要放闪光来照我，还不让我躺下，你到底想让我怎么睡？坐着睡吗？”
    海德拉哑口无言。
    一会后，她扭过头去，不屑地哼了一声：“人，还真是麻烦的种族——当然，诺娅大人除外。”
    够了，我一个人的事，不要上升到种族高度啊！
    你可以针对人族，但你不能针对我啊！
    极有甩锅意识的路德内心呐喊，但忽然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刚刚海德拉的话语中，是不是还提到了什么来着？
    那个……
    “诺娅也是人族！？”
    他表示吃鲸。
    “你怎敢直呼诺娅大人的名字！”海德拉脸上分明是“我都不敢这样你怎么能做这么让人羡慕的事情”的表情。
    故脑残者无药可医也。
    路德内心默念了几句，然后重新问道：“我是说……那个啥，大贤者大人也是人族！？”
    “诺娅大人当然是人族。”
    海德拉理所当然地回道。
    路德更加吃惊了：“可她不是大陆诞生的第一个生命吗？而且，还是梦乡之主……”
    “那和诺娅大人是不是人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海德拉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谁和你说大陆诞生的第一个生命就不可以是人族了？谁和你说梦乡之主就不可以是人族了？”
    “可是……”
    这明显违背了某些小说的某些定律啊，比如人族永远是最弱鸡最卑微最渺小的种族这样子……你忽然给这么一个种族加上了如此屌炸天的设定，我接受不了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海德拉瞟了他一眼：“人族指的可不仅仅是人类，包括兽人、精灵、矮人、巨人等种族在内，都属于人族的分支。”
    还有这种设定！？
    路德表示自己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但好像给忘了。
    王城某图书管理员哭晕在厕所。
    “所以你的意思是人族很厉害咯？”路德摸着下巴，但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如果诺娅是大陆上第一个诞生的生命，而她又属于人族这个种族的话，那实际上就意味着——
    “她不仅是最初的大陆生命，而且还是最初的人族！”路德眼中猛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诺、呸，我是说——大贤者大人，就是人族的始祖！？”
    他被自己的发现给震惊到了。
    “你猜对了，可惜，也猜对得太晚了，明明提示已经很多了。”海德拉一脸惋惜（假装）地看着他，说道：“在人族的历史中，诺娅大人有很多称呼，比如梦乡之主，比如大贤者，比如始源、女娲、天生或者非想，又或者——”
    “人祖。”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万钧重锤打在了路德的脑袋上，让他一下子昏昏沉沉，不知所措。
    如果巫乡之主就是大贤者，如果大贤者就是人祖，如果这三位都曾对大陆文明乃至于所有大陆生命产生过深远影响的人其实都是同一个存在……
    路德一个激灵，打消了心中所有乱七八糟的想象。
    他已经无限地接近那个答案了，事到如今，再去想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倒是看得很开。”
    海德拉看到他的反应，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出声嘲讽了一句。
    路德没有回她，此刻的他忽然觉得眼皮很重，似乎马上就要搭下来。
    金黄色的燧火跃动着，将他的影子拉长，在黑色的阴影之中穿梭前行，一直到包裹整个村庄，如同潜伏的巨兽。这一瞬间，亮光忽然变得不再刺眼，温暖逐渐覆盖他的身体，在一股油然而生的安详之中，路德缓缓闭上眼睛，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海德拉站在祭坛之下，一直默默地看着路德入睡。
    当祭坛上的身影倒下，发出沉闷的“噗通”声时，她才缓缓开口：“……”
    “睡得真难看。”
    她转身。
    ***
    同一时刻，祭坛旁边的草房内，诺娅看着身旁的少女，脸上不自觉浮现一缕浅浅的微笑。
    在她面前的虚空中，浮现着几面平滑如玉的水镜，其中映照出来的场景不仅有祭坛上某个已经倒地睡着的黑发少年，还有在另外几间草房之中，他的同伴安详睡眠的场景。
    “路德他们，没事吧？”
    白合看着水镜之中忽然倒地酣睡的路德，低声问道。
    “无碍。”诺娅摇头，柔声答道：“只不过……给他看一些他想看到的东西而已。”
    她嘴角微微向上勾动，轻微的弧度勾勒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让一旁的白合姬由见了，有点好奇。
    虽然好奇，但她们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看诺娅观察水镜中的场景。
    忽然，诺娅开口问道：“你们……也想知道那个答案吗？”
    “诶！？”
    两人先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一会后，白合有点不确定地回道：“大、大概吧……”
    “那就去睡吧。”诺娅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动人：“在梦中，我会让你们看到你们所想看到的一切。”
    “包括你们自己。”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白合摸了摸头，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睡觉吧。”姬由倒是很相信诺娅的话，二话不说拉起白合的手：“别发呆了白合，你不是说想知道答案吗，还愣在这里干嘛？快走吧！”
    “好啊……你别拉着我……”
    被姬由拉着的白合一边抱怨一边离去。
    只留在诺娅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也好。
    她心中稍微放松。
    是她们自己的选择，那么，让她们知道这一切，或许也并非是最糟糕的结果。
    起码，她们已经说了——
    不会怨恨自己。
    诺娅轻轻抬眼，灰色的眼眸中迷雾萦绕。
    她抬手，冲着眼前的水镜摊开白皙的手掌，然后，轻柔而坚定地握紧。
    冥冥之中，似乎从某处传来了神圣的共鸣声。
    ***
    巫乡，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白、泽、莱亚和莱娅站在黑暗之中，仿佛收到了命令，举起手中的祭器。
    黑色的龟壳、灰白的骨杖、狂野的牙剑与七叶的树枝上，四道不同颜色的光芒射出，彼此勾连，将黑暗之中的巫乡围了起来。
    巫乡内，每一间圆顶草房之前都会树立的巨大图腾柱在这一瞬间忽然爆发出灿烂耀眼的白色光芒，如同天地初开的那一缕光亮，撕开无尽的黑暗，让整个巫乡都仿佛回到了白昼。
    白色的光芒从图腾柱上升腾而起，化为一道道光柱直冲云霄，在冲破无尽云海的阻拦之后，一直来到了天域之中，注入了那一颗颗已经生机凋亡黯淡无光的死寂恒星之中。
    顿时，枯木逢春，死寂的恒星从沉睡中苏醒，一点一点向四周散发出自己独特的光芒。
    如果从地面上看过去，就会发现，此刻的夜空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数百颗璀璨耀眼的星辰，而且，每一颗星辰都被一道白色的光柱所包裹。通过这道光柱，天域之中的星辰与人间相互连接，互相传递力量，维持彼此的存在。
    万古之前，大贤者诺娅建立巫乡时设立的法阵，终于迎来了苏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