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鲜血的海洋,一轮妖艳的红月高挂于空,投射下邪恶与污秽的光芒。
德古拉并不在意红月的力量是否邪恶是否污秽,对于他来说,力量只有强大与弱小之分,而红月的力量,很明显就属于那种能让他为之心动的强大力量。
在那轮红月的中央,一张装饰华贵的宝座立于涌动的血海之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德古拉曾无数次见到过这张宝座,但却总是因为实力不足而无法抵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脚下,鲜血一点一点汇聚而来,凝成血红色的台阶,一直绵延通向那张华贵的宝座。
这是他从新月先祖夏露的血脉本源中得到的力量,足以支撑他走向那张宝座的力量。
暗地里,似乎有谁的目光在偷偷窥视着他,德古拉心中明白,那是安苏的目光。
红月本来就是他和安苏共同出手缔造的一个妄图代替银月的假象,在红月之上,他和安苏各自拥有一半的权限。当然,从今日之后,或许就不是如此了。
对于安苏之前的想法,他自然有所了解,而且也嗤之以鼻。
既想要获得强大的力量,又不想承担任何风险,天底下哪有这么美好的事情。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德古拉登上名为红月始祖的宝座了。
德古拉不去在意那目光中隐约透露出来的觊觎与杀意,只是淡然地迈出脚步,走上了脚下血红色的阶梯。
他忽然顿了顿,没由来地轻蔑一笑,然后继续前行,脚步缓慢沉着。
血红色的月光顺着他前进的步伐,一直照耀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仿佛像是得到了红月的眷顾似的。
脚底下的血海也在翻滚沸腾,似乎在为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即将诞生而感到激动。
但不知为何,看到眼前的景象,德古拉内心反而产生了些许的不安。
是因为安苏吗?
这个念头刚刚泛起便很快被他打消。
现在的安苏,绝对不敢和他撕破脸皮。
德古拉有这样的自信。
那会是……什么呢?
他眯着眼,目光不经意瞥过了那血红色的月光。
脑海中,忽然有一句话如惊雷一般炸响,而后瞬间消逝。
——有月光的地方,就会有我。
他悚然而惊,连忙止住了脚步,就要后退。
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了陌生的男子声:“现在才察觉到,未免也太晚了。”
一点银色光芒出现在血月的中央,如深邃黑暗中的熊熊火焰,格外引人注目。
那银色逐渐扩散开来,最后包裹了整个血月,将原本妖艳的红月转化为了一轮皎洁的银月。
从银月之中,金发红瞳的俊美男子缓缓走出,脸上带笑,目中却是冷冽的杀机。
德古拉站立在原地,干咽了一口唾沫。
即使他一直坚持认为自己不会输给那位银月血族的始祖该隐,但在如今的情况下和他狭路相逢,难免会有点震惊。
从他的身上,德古拉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暗地里一直窥视着德古拉的安苏不知何时收回了目光,甚至直接切断了自己与红月的联系,想来应该是被始祖该隐的忽然出现给吓到,生怕被牵连受无妄之灾,这才狼狈退去。
不管怎么说,号称银月眷族中最强始祖,甚至一个人就可以代表银月意志的该隐,对他们而言是只能活在传说故事或者神话典籍中的存在,一旦真的面对上,就再怎么样也无法镇定了。
这样胆小怕事,难怪在七圣中一直被阿萨和泰瑞尔、赫拉克压得死死的。
德古拉内心冷笑一声,然后仰起头,直视眼前的男子,他本应该恭谨对待的银月血族始祖该隐。
“我本以为你会吓得跪地求饶的。”
该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敢于背叛他,甚至还妄想取代他存在的男子,语气温和。
德古拉冷哼一声:“若不是棋差一招,你我现在也只是平起平坐。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过比你差了一筹,又何必卑躬屈膝?”
“果真是个聪明人。”该隐称赞了一句,颇为感叹地说道:“血族万年才能出现你这么一个既有野心又有智慧的人,若是你早点知道某些真相的话,说不定便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也不会为此杀你了。”
“我早就知道你口中的所谓真相。”德古拉并没有在意该隐口中要杀他的话语,只是不屑地说道:“即便是父神奥与母神创,也会被我们这样的凡人算计,我想取代银月的位置,莫非就真的错了?”
“的确错了。”该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不该和父神大人与母神大人为敌,准确地说,你不该与这个世界为敌,更不该与命运为敌。你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让这个世界加速灭亡的过程,吾等千万年所守候的一切,若是因为你们这样自命不凡的凡人而毁于一旦,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我所说的真相,比你认为的自己了解到的真相,还要更加惊人。那位来自异世界的旅者,他背负着让王血彻底觉醒的使命。当这样的使命完成后,他又背负着解开所有禁忌的使命。而所有的人,包括吾等在内,又都只是最古支配者们棋盘上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在棋盘上,首先会出局的,不是那些没用的棋子,而是那些黑白不分的棋子。”
该隐朝着德古拉笑了笑,颇为惋惜:“只可惜,从头到尾你都没明白,所以,原本该带领银月血族走向鼎盛的你,只能首先在这里出局了。”
他伸出手,按在德古拉的心脏,后者身体僵硬,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银色的月光照耀下来,对于德古拉而言却是如同烈火炙烤一般的灼热。眼看着自己功败垂成,德古拉没有半点绝望,只是狠狠地盯着该隐,咬牙问道:“我只想知道,似你这般归来的存在,还有吗?”
该隐没有拒绝,答道:“除我之外,还有很多个。”
“很多个!?”德古拉微微一愣,然后张狂大笑:“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就被你们看透了吗?这是欲擒故纵,还是秋后算账?”
“是攘外安内。”
该隐微微一笑,然后按在德古拉心脏的手轻轻一推,便将德古拉推出了这个世界。
只是这一推,德古拉便再也无法触碰到他那梦寐以求的宝座了。
站在回归清静的世界中央,该隐沐浴着银色的月光,悄悄叹了一口气:“还是有点愧疚啊。”
“埃米勒,伊密尔,还有……”
“夏露。”
***
血色天幕笼罩之下,德古拉忽然发出一声声惨叫,从他的口中、鼻中……甚至是那些细小的毛孔中,腥臭污黑的血液渗透而出,浸染了他整个身体,看上去格外可怖。那些原本被他吸收并同化为红月之力的夏露的血脉本源之力在这一刻忽然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纯洁神圣的状态,在他的血液中肆意流淌,由内而外地净化着他堕落的血脉。
天空中,那道已经被侵蚀得七七八八的银色光柱之上,血色的光芒忽然停止了扩散,取而代之的是变得活跃而激动的银色光芒,一直以来被压制被同化被吸收的它们在这一刻终于扬眉吐气,对着血色光芒穷追不舍,似乎要将它们从这道银色的光柱上彻底驱逐出去。
夏露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银月与红月,一个象征神圣,一个象征邪恶,本就是水火不容。德古拉虽然将她的血脉本源力量同化为了邪恶的红月之力,但却在关键时刻被始祖该隐打回了原形,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冲突,得到了始祖该隐相助的银月之力自然是占据上风。一旦体内的红月血脉被彻底净化,德古拉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而且,既然始祖该隐已经被她唤醒,那么,安苏接受制裁的那一天,大概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能够用自己的沉睡换来这样两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死去,为夏萝和夏莉将来接管血族扫清障碍,夏露倒也没有觉得太过吃亏。
只是,不能一直陪伴在她们身边,多多少少,总还有些遗憾啊。
她抚摸着姐妹俩的小脑袋,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得虚无,有点不舍。
夏萝和夏莉被德古拉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张大了嘴,有点吃惊,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到夏露的不对劲。
“那家伙,要死了啊!”吃惊过后,夏萝有点兴奋。
“死就死啊,那个大坏蛋,和夏露作对!”夏莉朝着德古拉做了个鬼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鬼脸激起了德古拉内心的愤怒,被污血包裹,如同邪魔的德古拉停止惨叫,抬起头,对着她们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
“哇!”“怪物!”
姐妹俩顿时被吓到,想像往常一样缩到夏露身后,却又忽然想起此刻夏露的情况,连忙鼓起勇气挡在了夏露面前,对德古拉露出了坚定的表情:“才不会怕你!”“我们会保护夏露的!”
“都要死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谁呢,德古拉?”夏露冷笑一声,语气不屑。
“那又如何?”德古拉阴测测的声音在她们耳畔响起——
“我即便是要死,也绝不死得如此憋屈!”
他仰起头,体内钻出无数条血红色的光芒,如同毒蛇一般朝着夏萝夏莉窜去,邪恶与污秽的气息包裹着,似乎要将这对姐妹俩也一起拖下绝望的深渊。
身为红月血族的至强者,身为高崖的血族大公,德古拉即使是就要死亡,也要带着银月血族最后的后裔一同走向死亡!
只有如此,才能算是无愧于他的身份与实力。
“咕噜!”
面对着气势汹汹袭来的血红色光芒,夏萝和夏莉咽了口口水,下意识想逃避,但却想起身后的夏露,顿时,原本微微打颤的小腿变得镇定,脸上的恐惧与畏缩也消散了许多。
“会保护你的,夏露!”
“绝对可以的,夏露!”
一向是被夏露保护的夏萝和夏莉,此时此刻,说出了要保护夏露的话语。
夏露有点想笑,但不知为何,眼中好似泛起了泪水。
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抚摸着姐妹俩的小脑袋,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我相信你们。”
“我一直都,相信着你们。”
相信你们是我最珍贵的宝物,相信你们是我最亲近的家人,相信你们会一直信赖着我,相信你们能够不让我失望……
“你们,是最棒的。”
她缓缓蹲下身子,然后将姐妹俩揽到怀中,紧紧拥抱着不放。
身前,距离她们只有方寸之遥的血红色光芒不知为何忽然失去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萎靡不振,被新月长枪玛斯的光辉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无法打扰到正在相互拥抱的夏露,夏萝和夏莉。
不远处,德古拉忽然面色一变,气息变得更加虚弱。
法则,正在反噬他。
直到此刻,他才恍惚想起,自己不久前曾经立下的那个誓言。
以法则之名。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输了吗?
他猖狂大笑,状若疯狂。
天空中,银色的光芒一点一点净化着血色的光芒,愈发耀眼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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