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413章 为他献上最华丽的葬礼

    明明刚刚才说过要永远保护她们的话，如今却害得她们再次身陷险地，这还真是讽刺无比。
    不远处，朗基努斯安静地躺倒在地上，黯淡的枪身仿佛夏露此刻的内心，没有一丝光明。
    远处，德古拉缓缓朝她走来，从他身上，邪恶污秽的黑暗气息不断地往外泄露，将他衬托得如同来自九重深渊的魔族，狰狞而可怖。
    经过朗基努斯身旁时，德古拉淡淡地瞥了它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跨了过去，站到了夏露身前不远处。
    对于他来说，只有具备强大力量的朗基努斯才是他所需要的。现在陷入沉眠的这把神器，即使拿在手中也只是稍微锋利一点的破铜烂铁，显然已经不能让他动心了。
    “我说了，这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站定身躯后，他轻声开口，眼神微眯，其中，一丝危险的光芒闪烁不定。
    从他略显吃力的步伐以及眉头轻蹙间流露出的沉重可以看出，虽然那些黑暗气息给予了他十分强大的力量，但也给他的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此刻的德古拉和夏露，从身体状况上来说，可以算是半斤八两。
    但德古拉却似乎是胜算比较大的那一个。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手中有着两张好牌，那名为夏萝和夏莉的，银月血族最纯正的后裔。
    夏露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地面上站起来，白皙的手掌紧抓着新月长枪玛斯的枪身不放，连指甲刺入了掌心都兀自未觉，她冷漠的眼神中，只有平静得让人心悸的杀意。
    “放了她们。”
    她开口，声音寒冽，如同万古不化的冰雪。
    “哦，为什么？”德古拉挑了挑眉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抓到她们的……虽然她们的实力并不强大，但怎么说也是银月血族的直系血脉，若是吞噬了她们的血脉，或多或少，也能让我有点收获吧？”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寒光闪烁的獠牙。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夏露面无表情：“我的……血脉本源。”
    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只是今晚吃什么的小问题，而不是一件关系到她生死的大事。
    德古拉身后，被两只巨大爪子抓在手中的夏萝和夏莉听到夏露的话后，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即使单纯如她们，也明白失去血脉本源之后所会迎来的结局。
    虽然，对于新月先祖夏露来说，死亡是不存在的，但是，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沉睡，于万古的黑暗中长眠，这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甚至比死亡更加令人难受！
    “夏露！不要！不可以！”夏萝挣扎扭动着身子，顾不上被紧紧扼抓的疼痛，放声喊道：“不要把你的血脉本源给这个大坏蛋啊夏露！你绝对不能这么做！你离开这里，好吗？不要管我们，快走，好吗？”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夏露，而一旁的妹妹夏莉吸了吸鼻子，哭得一塌糊涂的脸上满是眼泪划过的痕迹，眼中也仿佛还有晶莹的液体在闪烁：“夏露，你快走吧，好吗？跟着路德他们走，我不要你死啊！”
    她们平生第一次这么急切地祈求夏露的答应，对于此刻的她们来说，哪怕只要看到夏露点一下头，她们也会很高兴的，是那种被整个世界眷顾都比不上的高兴。
    对于她们来说，夏露就是整个世界。
    那么，夏露会答应的吧？毕竟，她那么在意她们，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们的任何要求，也从不忍心看到她们的眼泪。
    所以，就答应吧？
    她们的期望如此强烈，甚至超越了以往十数年来所有曾经诞生过的期望。然而，即使是面对她们如此强烈的期望，夏露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们，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从不拒绝她们的夏露，生平第一次如此坚决地拒绝了她们的要求。
    “夏露……”
    姐妹俩很委屈地撅着嘴巴，眼泪止不住地，一颗颗往下落，仿佛璀璨的珍珠，在血色迷蒙中闪烁灿烂的辉光。
    可是，夏露并没有被她们的表情所打动，万年的时光，她早已懂得该在什么时候狠心了。
    哪怕是对自己狠心。
    “啪啪啪！”
    不合时宜的鼓掌声响起，德古拉狼狈却仍不失俊朗风度的脸上带着惹人憎恶的微笑：“真是令人感动的深厚情谊，连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都潸然泪下呢。”
    他口中这样说着，但手中却做了个轻微的动作，于是，黑暗笼罩了被抓在巨大爪子中的夏萝和夏莉，原本还想再祈求一下夏露的姐妹俩被黑暗包裹，看不见踪影，连声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打断你们的情感交流，很抱歉。不过阁下，我想我并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德古拉指了指血色天幕笼罩之外的城池，在那里，隐隐约约能听到铂尔修斯的怒吼声，或许还有太阳鸟振翅长鸣的声音。
    “当然，你也是。”
    他看向夏露，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自己身后那两只巨大的爪子，威胁的意味毫不遮掩。
    夏露默不作声，手中的银色长枪仿佛察觉到了主人忽然变化的情绪，发出低沉的嗡鸣。
    它有所感觉，和夏露分别的时间，似乎又到了。
    明明相聚还未很久，分别却已提前到来。
    “我该如何相信你？”
    夏露抬起头看着德古拉，目光如炬。
    死亡并不存在，深邃的黑暗与久远的长眠也不能让她感到恐惧，她唯一在意的，便是夏萝和夏莉她们两个。
    如果自己的血脉本源无法换来她们的生命，那夏露宁可引爆所有血脉力量与德古拉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让银月血族的神圣之名在她手中被如此亵渎。德古拉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可以以红月之名起誓，当然，你也必须以银月之名起誓。”
    夏露看了他一眼，然后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到胸前，沉声开口：“吾之名为，新月之先祖夏露，在此，以银月之名起誓，若眼前名为德古拉之人立下誓言，便愿以此身血脉之本源托付。若违此誓，则有愧银月血族之名，必遭银月背戮。”
    她目光冰冷，缓缓将手收回：“轮到你了，起誓吧。”
    “以银月之名起誓，想来阁下作为银月眷族与新月先祖，肯定是不会违背的。既然阁下如此诚恳，在下自然也只能以红月之名起誓了……”德古拉笑着，将手放到胸前，就要开口起誓。
    “你能信我，我却不能信你。”夏露打断了他的话，冷冷说道：“我要你以自己的法则起誓。”
    德古拉一愣，然后洒然一笑。
    夏露面色平静。
    以红月之名起誓，对于德古拉堕落者和背叛者的身份而言，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只有让他以自己的法则起誓，才能起到夏露想要的效果。
    “既然阁下如此不信任我，那我也无可奈何了。”德古拉假惺惺地感叹了一句，并没有引起夏露太大的反应。
    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又开口说道：“吾之名为，德古拉，在此，以吾法则之名起誓，若眼前名为夏露之人履行她的誓言，便愿在千岛之湖之地界内，不再对名为夏萝与夏莉之人怀有敌意……”
    他说到一半，夏露皱眉：“你的誓言，不该如此。”
    “哦？”德古拉停止起誓，饶有兴趣地看着夏露：“那阁下觉得，应该如何起誓？”
    夏露目光凌厉如剑，直指他的灵魂深处：“你必须保证，你，还有你所率领的红月血族在红月光辉存在的时候，绝对不向她们两个，还有路德他们出手，并且，还要保证她们两个安全离开千岛之湖。”
    “呵，是该如此。”德古拉看到自己誓言的漏洞被赤裸裸地说出来，也不在意，只是在内心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夏露。
    保证她们安全离开千岛之湖，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不向她们出手，反正，他得到夏露的血脉本源之后，那两姐妹对他而言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也没有刻意铲除的必要。更何况，就算他不出手，为了捍卫红月的正统存在，那名为安苏的女子在该出手的时候可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也不知道夏露有没有看出这一点，反正她面色依旧平静，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重新提出的誓言有如此大的漏洞。
    亦或者是，她知道了，但却没有刻意点明。
    金色的刘海覆盖下，她眼帘低垂，遮挡住了那深邃得可怕的眼眸。
    德古拉并没有发现夏露的不对劲，只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第三次开口起誓：“吾之名为，德古拉，在此，以吾法则之名起誓，若眼前名为夏露之人履行她的誓言，便愿保护名为夏萝与夏莉之人安全离开千岛之湖，并保证吾本人与吾率领之红月血族绝不主动出手攻击名为夏萝、夏莉、路德之人，以及他们的同伴。若违此誓，则身受法则反噬，血脉力量衰竭，彻底沦为凡人，永不得重获此世法则之眷顾！”
    他顿了顿，收回手，看向夏露：“誓言如此，阁下满意了否？”
    夏露轻轻颔首，并没有去在意他没有一一把路德他们的姓名列出来，也没有在意他说的是不“主动”出手攻击，这些看似没有问题但实际上却违背了她本意的细微之处，她都好像没有察觉一般，轻飘飘地略了过去。
    德古拉以为自己在誓言上动的小手脚没有被发觉，于是暗自得意，表面上却依然努力装出一副翩翩风度的模样，只是，眼神中无法掩饰也不想掩饰的急切与炽热却还是出卖了他。
    “不知道，现在，阁下可否履行誓言了呢？”
    他催促道。
    这么着急想死吗？
    夏露瞥了一眼德古拉，淡淡点头，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屑。
    越是贪婪的人，往往死得越早。偏偏，他们直到面临死亡之前，都绝不认为自己会走向毁灭，还认为自己走的是最正确的道路。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条看上去无限美好的道路，才是真正的死路。
    拨开了迷雾，后面，便是万丈悬崖。
    她举起手中的新月长枪玛斯，耀眼的银色长枪在血色天幕中闪烁着耀眼的寒光。
    “你这么想要，那我现在便给你吧。”
    你这么想要死亡，那我现在便给你吧。
    她反转枪头，对准自己的心脏，然后，在德古拉热切的目光中，狠狠刺下。
    “噗呲”一声闷响，鲜血飞溅，半空中盛开一朵朵罂粟花，妖冶而致命，如同送葬的精灵。
    曾几何时说过的话，在这一刻成为真实——
    找到他，然后……
    为他送上最华丽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