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49章 吔屎啦兽人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总之，是尼可觉得很久的时间后，斯泰尔终于停止了练剑，重新走回了洞内。
    此刻的他虽然浑身上下都覆盖着洁白的雪花，从头发脖颈到眉心眼角，将他点缀得如同风尘仆仆的旅者，但他却丝毫不觉得有半分寒冷，反而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看得出来，在如此大的风雪中练剑，对于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能磨练他的意志。
    看了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尼可很少见地没有嘲笑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擦一下脸吧，怪难看的。”
    斯泰尔嘿然一笑，伸出手将面上的汗水与雪花，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形象与风度全无。
    “好累。”
    他这样抱怨着，脸上却是满足的神情，就好像沙漠中口干舌燥的旅者在绿洲中喝到了世界上最甜美的泉水，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光芒灿烂得足以让任何人自惭形秽。
    或许，那些人之中，也包括自己吧。
    尼可如此想着。
    一时间，洞内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得到铂尔修斯的鼾声与斯泰尔的喘气声。
    如此又过了一阵，洞外的风雪终于逐渐消停了，呼啸的狂风失去了后劲，不再猖狂；飘落的雪花开始变得稀疏，以至于灌进洞内的雪花也一下子变少了。
    远方，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缕并不怎么温暖但绝对很明亮的光芒从东边的方向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个世界扩散。它从黑暗中穿出一个不断扩大的洞口，将原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夜幕彻底撕开，洒落点点光明，并最终，照入了两人所在的洞内，也照入了两人的眼底，抵达了那眼眸最深处，无人可知晓的世界。
    “天亮了。”
    看着那一缕光芒照射在洞内冰壁上，反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辉，尼可想了想后，站起身来，朝着洞口走去。
    他身后，斯泰尔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来到了洞口。
    首先进入眼眸的是一轮红光四射的朝阳，在远方高山的背后逐渐爬升而起，要登向那万人景仰的世界最顶端。在它的光芒照射之下，还在稀疏下落的牛毛细雪顿时也被遮掩，再难以得到半分注目。条条金光从空中垂下，取代了黑暗的帷幕笼罩这片区域，绵延的群山与广袤的大地之上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在这金光照耀之中闪烁着一点一点绚烂的光芒，如同昨夜未见的繁星。
    仿佛一下子从沉睡之中苏醒，整个大雪山群都恢复了生机与活力。不知名的鸟儿顶着满头风霜从岩壁上的巢穴中飞出，开始为了生存而奋斗，各种雪山独有的物种也开始了各自的活动。虽然表面上依旧是一片平静，但如果倾耳聆听，便能听到在这平静之下掩藏着的细微声响，从飞鸟的鸣叫、猛兽的低吼到老树的沉吟、野草的低语……
    被这个美丽而新奇的世界给震撼到，两人都不禁放缓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从绵延的雪山到远方的天空，哪怕最细微的地方也不敢有丝毫的遗漏。
    别说是在王城之内，哪怕是在神圣莫戈迪亚帝国，也很少见到这样的风景。
    如果不是固执地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只怕，这一辈子他们就只能在书上看到类似的描述了。
    “美吗？”
    尼可问道。
    斯泰尔点点头：“美。”
    “比你在学院暗恋的那个女生要美吗？”他冷不丁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当然……嗯？”
    斯泰尔原本习惯性地要点头，却忽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暗恋的……女生？”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最后终于反应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他对尼可怒目而视。
    虽然这句话只说了一半，但尼可还是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我可是和勇者推心置腹的同伴啊！”
    “我去你么的！”
    斯泰尔举起了手中的苍穹之礼，一剑就劈了过来。
    尼可一侧身，很轻松地就躲开了这一剑，然后耸了耸肩，回身往洞内走去。
    “走吧，其他人应该也已经醒了……”
    斯泰尔拄着手中长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挠了挠脸颊。
    他总觉得，今晚的尼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却又说出是哪里不对劲。
    努力思考了一阵后，最终发现自己还是想不出来的斯泰尔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样的行为，拔腿跟上了前方的尼可。
    “你刚刚是不是承认我是勇者了？”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开心，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那是，毕竟，白痴勇者也是勇者。”
    “我去你么的！”
    “……”
    脚步声伴随着吵闹声渐行渐远变得微弱，原地只余下金色的阳光温暖着他们刚刚所坐的位置。
    此刻的两个少年，还在未知的道路上并肩而行。
    ***
    王城，贤王殿内。
    莉莉丝坐在桌前拿着一份文件仔细端详，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梆梆”的声响。
    显然，她已经陷入了沉思。
    这份文件是前不久草原密探送回来的机密情报，虽然已经对上面的内容熟悉到几乎可以背下来了，但只要一有闲暇，莉莉丝就会拿出这份文件来看，而且每次都会陷入如眼下这般沉思的状态。情报的内容并不多，一共也就叙述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边境问题的，兽人帝国每年一次对帝国边境进行得秋季掠夺终于落下了帷幕。这一次，他们也是如往常一样没能攻破铁壁防线入侵到帝国境内。但莉莉丝知道，兽人王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个，只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趁机排除异己罢了。想必经过了这一次战争之后，兽人王对于科加特的掌控力度应该变强了不少。
    这没什么，莉莉丝自从老国王去世之后就开始摄政掌权，到如今已经接近三年了。不要说是如今的兽人王，哪怕是上一任的兽人王，如今兽人王那位老当益壮几乎将反对势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却不明不白“逝世”的父亲，她也是打过不少交道的。当初那位兽人王想借着老国王去世的机会入侵帝国，结果还不是被莉莉丝以强硬的手段打了回去，至始至终都没能踏进帝国一步。
    如今，他儿子虽然也是雄才大略，但在莉莉丝眼中，也不过是儿子辈的角色而已。不要说他还没能完全掌握国内权力，便是他如上任兽人王一样集权统治达到了巅峰，莉莉丝也还是能从容应对。
    当然，无论是种族间的隔阂与多年的积怨，还是自己父亲未完成的夙愿，都决定了当今兽人王势必会发动对帝国的侵略战争，秋季掠夺只不过是他的试探罢了。从这一点来说，莉莉丝是绝对不会去小觑他的。
    所谓，战术上藐视敌人，战略上重视敌人，大概就是如此。
    如果说这一件事只能作为长期规划的参考标准的话，那下一件事就已经关乎到了这一段时间内兽人帝国内部的形势了——关于最近一段时间，兽人王连续抽调两队狼骑兵前往镇压草原部落叛乱的事情。
    “幌子罢了。”
    第一次看到这里的时候，莉莉丝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嘲讽的微笑。
    因为，情报上可是清清楚楚地说了，那“叛乱”的草原部落，其名为，天狼部落。
    天狼部落曾经在草原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如今又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别说草原兽人了，就连莉莉丝自己都是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这又是一个兽人王为了稳固自己统治而做出的决策，只不过，和秋季掠夺不同，这一次，他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不在于己方力量不够强大，也不在于敌方力量超乎寻常，而是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的缺陷。
    天时和地利都好说，一个是暴风雪，一个是黄金湖。
    而那人和，就很值得细细思量了。已经败落的天狼部落不可能从兽人王的围剿中逃脱，所以，一定是有人在帮助他们。只不过帮助他们的人，这身份有点尴尬而已——他们不是兽人，而是外来人。
    这个外来人说得很委婉，但稍有常识的人结合不久前草原边境的突围事件，都不难看出到底是谁。
    于是莉莉丝笑得很开心。
    她该说什么？路德不愧是自己的好朋友兼惹祸精吗？就算是跑到了草原也一样在搞风搞雨，而且居然还让兽人王吃了大亏，不仅损失了不少精锐狼骑兵，而且还打击了他的威信——连一个败落的部落都没办法解决，你怎么当老大的哟？这让做小弟的还怎么相信你哟？
    然后人心涣散了。
    这等于是之前秋掠兽人王所做的苦功大部分都白费了，被路德他们一波打出了gg。
    说真的，莉莉丝知道这件事后，做梦都能笑出声。
    而当莉莉丝看到接下来的第三件事后，就不只是做梦笑出声，而是笑得睡不着觉了。
    这件事和第二件事还有着分不开的联系——在兽人王策划的这次意图拔除天狼部落的行动中，由于各种内力和外力因素的同时作用，导致了一个不大不小但对于兽人王来说十分尴尬的后果：草原的日之子和月之子，貌似重新苏醒了。
    这就有点不好了，如果说太阳鸟部落和天狼部落是草原曾经的统治者，那么日之子和月之子根本就是草原信仰的象征，他们的重新觉醒意味着什么？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草原天狼帝国历代的统治者与大祭司，都是由这两位来担任的。而天狼帝国是什么？是远古兽人王建立的帝国。远古兽人王是什么？是草原兽人万世共尊的王！
    简单来说，日之子和月之子，天命正统，牛逼不解释。
    莉莉丝仿佛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剧情，无非就是日之子和月之子重新觉醒，扛起起义的大旗，反对兽人王暴虐统治，草原诸部落纷纷响应，科加特帝国内乱，最终兽人王在人民群众的浪潮中打出gg，黯然退位……
    贼爽，贼刺激！
    想必如今的兽人王应该比吃了屎还难受吧。毕竟，日之子和月之子觉醒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整个草原都能看到，想要掩盖大约也是不可能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兽人王大概就只能为了爱与正义不断地与那些有异心的部落进入深入浅出的交流了，至于侵略帝国？抱歉，他还真就没那个空闲时间。
    虽然莉莉丝也知道一切还只是设想，不能操之过急，还要看太阳家族和皓月家族的动静，但无论如何，她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内心就仿佛有千万只路德跑过，嗨到爆炸。
    如果让她现在对兽人王说一句话，她大概会说——
    吔屎啦兽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