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30章 脆弱的内心

    当安道尔他们匆忙赶到湖畔时，路德正被艾丽西亚搀扶着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容苍白，额头上有金色的竖眼大张，绽放出璀璨的金色光辉，在他面前的虚空映照出一条条金色命运轨迹的存在。而他的另外两只眼睛却紧闭着，眼角边不断有红色的血泪滴落，沿着他的脸颊一直下滑，落到地上，将青翠的野草打湿，染成妖艳的猩红色。
    “路德，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很是惊讶，连忙围了过去。
    路德紧闭着双眼，所以并没有看到众人的到来，只是在听到他们惊疑中带着关怀的声音后，用手轻轻揉着眉心，露出了略显疲惫的笑容：“没，没事，只是……狗眼瞎了而已……”
    说着，他毫不在意地抬起手，将眼角边的血泪拭去，但很快，又有新的血泪渗出，在他的眼角边摇摇欲坠，仿佛是在向众人耀武扬威。
    听到路德故作轻松的回答，众人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浓厚的担忧，显然并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语而放下心来。
    深知询问路德本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于是安道尔转头看向搀扶着他的艾丽西亚，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丽，为什么路德会变成这样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艾丽西亚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大概是，他帮助埃索伦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吧？”
    “埃索伦！？”
    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
    “埃索伦不是在进行天途塔的试炼吗，为什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庄不予问出了众人都很疑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
    艾丽西亚蹙了蹙眉，有点犹豫。
    “不用解释那么多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路德忽然开口了：“你们直接看就可以了。”
    说罢，他缓缓睁开了眼。
    “路德！”
    艾丽西亚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想阻止他，却被他摇头拒绝了。
    “我没事的。”
    他轻声说道。
    艾丽西亚的手在半空中游移不定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路德的话语，缓缓收了回去。
    最终，路德紧闭着的双眼完全睁开。
    那其中，是一片璀璨绚烂的金色海洋，无数的命运轨迹涌动着，交织穿插，宛如汹涌的波涛向着他眼眸深处奔去，不曾有丝毫的停留。然而，在那惊涛骇浪翻滚不定的金色海洋之中，却有两条较其他轨迹更加巨大的命运轨迹不顾浩荡大势，决绝地逆游而上，异常显眼。
    他们自路德的眼眸深处而来，最终，突破了他灵魂的界限，穿越了虚幻与现实的分隔，再度降临人世，洒下片片金银色交相辉映的光芒，在众人面前逐渐凝聚成了三幅画面。
    第一幅显现的是高耸的巨塔之下正在激烈搏斗的双方，其中一方是威武神骏，皮毛银白有若皎洁月光的巨狼，另一方却是有着血色双眸尖尖耳朵，身材高挑皮肤苍白的精灵女子。画面中银色与血色的月光互相交织，彼此你来我往，正纠缠得难解难分。
    “银狼先祖！”
    姗姗来迟的阿苏斯刚好看到了这一幅画面，顿时吃了一惊，随即看向夏露。
    后者注视着画面，目光淡然，没有半分意外。
    很快，第二幅画面也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在第一幅画面中充当了背景的高塔此刻成为了画面的主题，浮云与蓝天则取代它成为了新的背景。而在整齐排列金光绚烂的高塔台阶之上，正有一名银发银眸，狼耳狼尾的少女在努力攀登着。她手持一把外形平凡的树枝，步履缓慢，额头上不时有汗水渗落，可以看出此刻她所受的压力并不小。
    然而，面对如此大的压力，少女依旧目光坚定，牙关咬紧，一刻也不曾停留地往上攀登着。
    “皓萨娅！”
    “皓萨娅大人！”
    阿苏斯以及站在他背后的阿卡夏同时喊道。
    “那孩子……怎么会出现在天途塔上？”
    阿苏斯捋着胡须的手停了下来，目光疑惑，口中喃喃自语道：“她是如何登上天途塔的……还有，她手中的，不是月之枝么？刚刚月之子的觉醒，原来真的是她吗？”
    因为内心很是疑惑，所以虽然知道没人可以解答，但他还是一口气问了许多个问题。
    没有人出声，因为，第三幅画面已经显现在了他们面前。
    依旧是熟悉的高塔，不过，在第一幅画面中，高塔只是背景，在第二幅画面中，高塔虽然成为了主体，但从附近天空的景象可以推断出，皓萨娅攀登的高度并不是很高。
    然而，在第三幅画面中，身为主体的高塔此刻已经延伸到了近乎万米的高空之上，背景中云层堆叠为海洋，狂风呼啸吹过，掀起一阵阵汹涌的波涛，苍翠的天空此刻不再高远，而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背景却不止是这样而已，在翻滚的云海之中，还有两个人比这壮丽的景色更加引人注意——口衔金色丝线，浑身上下燃烧着神圣火焰的巨大神鸟，还有左手持长矛，右手托着一轮小型太阳，目光威严让人畏惧的人类男子。
    “凤凰大人！还有……”阿苏斯瞳孔猛然收缩，慢慢地咬出两个字：“阿！萨！”
    “太阳神阿萨，还有红月女神安苏，都出现在了这里！”
    面对这一震惊的事实，他都几乎有点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眼了。
    此刻的阿萨，正和口衔金色丝线的凤凰搏斗在一起，一招一式间气势凛然，将凤凰死死地压在了下风，逼得他节节败退，甚至难以自保。
    “不可能！”阿苏斯看到这一情况，断然否定道：“凤凰大人和银狼先祖同一等级，怎么可能连阿萨都打不过，除非……”他移动目光，将视线从画面上正殊死搏斗的两人转移到了天途塔上。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名红发红眸手提长剑的青年，正一步一步地走在台阶之上，步伐虽然缓慢但却毫无凝滞，仿佛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前进的道路，气势一往无前，宛如他的正义。
    那就是，埃索伦。
    看着凤凰口中的金色丝线和气势凛人的阿萨，又想起之前银狼在战场上衔走的银色丝线，所有人都似乎明白了路德受伤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因为帮助埃索伦而受伤，于是纷纷转头，朝着路德点头，露出微笑。
    如果不是路德这一手，他们恐怕还得再和兽人王的狼骑兵纠缠一阵，到时候鹿死谁手恐怕就很难得知了；再说了，如果不是路德用这一招拖住了阿萨和安苏，恐怕他们今天所有人都无法安全离开草原。
    可以说，路德虽然没有参加战斗，但却是战局最关键的一部分，起到了最核心的作用。
    当然，众人都是一同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感谢赞扬之类的话语也不会明说出口，点头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倒是阿苏斯郑重地对着路德行了一礼：“长生天在上，皓月在上，路德阁下，请受我一礼！”
    “阿苏斯长老，不必如此，只是分内之事而已……”
    路德面色苍白，想要扶他起来，但自己也没有太多力气，只能口头上略作劝慰。
    “不，对于我们来说，这却是再大不过的恩情了！”阿苏斯坚持着行完了这一礼，然后解释道：“月之枝的苏醒，还有皓萨娅那孩子的觉醒，想必大都是路德阁下的功劳，这对于如今的天狼部落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这一礼，路德阁下你应当是受之无愧的！”
    “那……好吧。”
    路德摸摸头，勉强笑了笑：“有种我真特么棒的感觉。”
    即使是伤势颇重，他也没有背离自己的乐观心态。
    不过，因为他这一次算是劳苦功高，所以众人也就沉默了下来，并没有去嘲讽他，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因为，这次的路德确实是很棒的。
    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接下来，还是看埃索伦的吧。”
    路德叹了一口气：“距离天途塔最顶端，也不过几步而已了……就看他能不能到达了……”
    说罢，他目光复杂地看向画面之中依旧在向上攀爬的埃索伦，沉默不语。
    有一点，他没有和自己的同伴说。
    能否到达天途塔顶端，对于埃索伦来说是一个不需要疑惑的问题，哪怕是有阿萨从旁阻拦，也无法阻止埃索伦的脚步，更无法阻止埃索伦唤醒图腾柱，重新掌控整个黄金湖秘境。
    他所担心的，是隐藏在这一事实之下的，另一件被他所深深铭记无法释怀的事情。
    “路德……”
    艾丽西亚忽然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你的手，好冷……”
    她握紧了路德的手，似乎想借自己的温度来让他的手重新变得暖和。
    “我没事。”
    路德微微侧头，朝她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没事，可是，总感觉……”艾丽西亚的眼眸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你一直在恐惧着什么，对吗？一定，是和你之前说过的，埃索伦的事情有关，对吗？”
    她询问道。
    路德顿时沉默。
    一会后，他缓缓点头，算是承认，然后坚决地，没有半分犹豫地转过头，将目光重新定格到了画面之上。
    即使即将到来的事实再怎么残酷，也要有面对一切的勇气。
    更何况，一切尚不是永别。
    他身后，艾丽西亚目中的担忧渐渐转化为了悲哀。
    因为，就在刚刚，路德一直被她握着的手，忽然一下子反握住了她的手，而且，握得很紧，就好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虽然说着勇敢的话语，做着决然的事情，但也不过是逞强而已，我知道，你的内心，其实，也还是……
    很脆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