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28章 第九百五十一阶

    天途塔下，守护者临死前爆发出来的灿烂光芒化为金色光点缓缓落下，但却未能穿过血色天幕的笼罩，来到皓萨娅面前。
    安苏面色如霜，毫无表情：“垂死挣扎。”
    她再次一挥手，投射下万千血色长枪，呼啸而来。
    皓萨娅抬起头，目光坚毅。
    银狼的虚影已经化为虚无，再也没有人可以帮助她了。
    此刻的她，只能依靠自己。
    她挥动爪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将迎面袭来的血色长枪切成粉碎，同时，身躯轻盈地腾挪跃动着，在血色洪流的缝隙之中跳跃闪避，仿佛矫健的天狼。
    看着在自己的进攻中来回跳动躲避的皓萨娅，安苏目光淡漠，好像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虫子。
    在心念操控之下，红月的力量覆盖在地面，将原本坚实的地面化为了一片腥臭的血沼，用污秽的气息不断侵蚀着皓萨娅的内心，更有无数只枯瘦的手从血沼之下伸出，尝试着去擢取皓萨娅的腿，想将她拖入其中，永远沉沦。
    本来就在血色洪流中捉襟见肘的皓萨娅此刻深陷血沼，身躯就好像陷入了泥沙之中，变得迟钝滞缓，又遭受到来自地面之上的攻击，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好几次都是猝不及防，差点被血沼之下伸出来的手给抓住。
    虽然最后她都凭借着灵巧的身手躲过了一劫，但却不免被影响到了注意力，硬生生地吃下了几支来自天空中的血色长枪的袭击，情势较之前而言显然更加危急！
    但是，即使是这样危险的处境，皓萨娅也依旧没有放弃挣扎。
    因为，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草原的月之子，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这种来得莫名其妙的自信，说不上是盲目还是过度的乐观，但却让安苏感到了极大的不快。
    她冷哼一声，很是不屑：“就算觉醒了又怎样，终究也只是无谓的反扑罢了。”
    说罢，她举起白皙得甚至可以说是惨白的手，轻轻往虚空一按。
    周围，血色的月光好似躁动的猛兽，开始狂热沸腾，仿佛在响应她的呼唤。
    “这是最后的一击了。”
    她用神圣的、不可亵渎的呢喃声轻轻吟诵着送葬词——
    “送走皓月的光辉吧，月之子。”
    “这里会是你的葬身之地。”
    皓萨娅猛然抬头。
    周围，血色的长枪和血沼下枯瘦的手都停了下来。
    一切，好像都静止了。
    只余下一轮血色的红月，高挂于空中，散发着妖冶邪恶的光芒。
    “不管如何，这就是你的命运了。”
    这样说着，安苏用怜悯的目光看向皓萨娅。
    天空中，血色的红月逐渐朝着皓萨娅压了下来，在她的心上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阴影。
    一切的光芒，一切的事物一切的存在，包括周围的世界，好像都被吞噬了。
    就连皓萨娅自己，也好像要被这轮妖冶的血月给吞噬殆尽了。
    无法抵抗，甚至无法生起抵抗的念头。
    这就是王座级的力量。
    这就是——
    “红月的力量！”
    高坐于王座之上，头戴血色王冠的安苏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庄严宣告：“是谁也无法抵抗的力量！哪怕银月，也是如此！”
    她的语气中带着无与伦比的骄傲与自豪，仿佛连自己都对这样的说法深信不疑。
    然而……
    “是这样吗？”
    血色的天幕之外，忽然有淡漠的声音插了进来。
    “所谓的神明，就是这样吗？”
    那个声音如是说道，话语中满是讥讽与嘲笑。
    安苏的身躯忽然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转过身，不再去关注皓萨娅，而是将目光投向天幕之外。
    “没想到会是你来了。”
    她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会是那位新月先祖到来。”
    “谁来似乎都是一样的。”
    那声音淡淡地回道：“反正，失败的终归是你。”
    下一秒，一匹银白色的巨狼口衔银色的丝线，逸散出银白色的月光，在血色弥漫中硬生生开出了一条灿烂的光芒大道，一路延伸到了皓萨娅的面前。
    踏着优雅的步伐，口衔银色丝线的银狼缓缓地停在了皓萨娅面前，帮助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巨大红月的气势压迫。
    压力骤减的皓萨娅此刻却并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威武神骏，比起自己银狼意志还要强大不少的银狼，有点难以置信。
    “先……先祖大人！”
    她有点犹豫有点疑惑地问道。
    面前的银狼于是转身，对着她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
    “真、真的是您吗先祖大人！？”
    皓萨娅依然有点无法相信。
    这不仅来源于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先祖银狼，更来源于他对于自己的肯定。
    “的确是我。”
    银狼轻轻颔首，然后将巨大的头颅探到皓萨娅面前，郑重庄严地说道：“准备好成为真正的月之子了吗，年轻的族人？”
    他看着皓萨娅，目中带着满满的鼓励。
    皓萨娅也在看着他，银色的眼眸中不知怎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落下。
    天空中的安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手阻拦。
    她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如果自己贸然出手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严重到，自己都无法承担得起。
    所以，就算再怎么不甘，她也只能先暂时作壁上观，不敢有丝毫动作。
    而此刻的皓萨娅，却忽然想到了埃索伦。
    他是真正的日之子，而自己，也将成为真正的月之子吗？
    她轻轻抚摸着面前飘扬着的银色丝线，从上面感受到了来自远古的气息。
    那气息仿佛在安慰她，在激励她，在劝说她——
    答应吧！
    然后，成为真正的月之子！
    你，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命运！皓萨娅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所以，她只能一边哭泣，一边微笑，重重地点头。
    下一秒，那银色的丝线，被递到了她手中。
    就好像，传承的火炬被递到了她手中。
    那一刻，她的心忽然变得沉重了少许。
    因为，她明白，自己即将肩负的，是比以往更加伟大更加神圣也更加艰巨的使命。
    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接受了。
    不管是为了名为月之子的荣耀，亦或者，是为了一个人。
    手中银色的命运丝线忽然在一瞬间爆发出了灿烂的光芒，刺穿了弥漫的血色月光，化为一道光柱，直直地射向了高空之上难以到达的天域。
    不可预见的过去与未来，仿佛有人在同时呼唤那古老而神圣的名讳——
    ***
    “银月！”
    干枯古老的树枝一下子被银色的月光填满，散发出皎洁的光辉，点点银色光点在四周游动，迷离梦幻。
    它轻轻漂浮而起，摆动身躯，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裂缝。
    下一秒，它毫不犹豫地钻入了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它要去履行那个古老的契约，响应那个被选中的人的呼唤，并为他贡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周围，十年二十年如一日供奉着它的守卫们不但没有慌张，反而无比惊喜——
    “月之子苏醒了！”
    他们脱口而出，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
    黄金湖入口处，拉布多面有不甘地看着那道冲天而上的银色光柱，耳畔还回响着那些天狼族人激动的怒吼声。
    “月之子苏醒了！”
    “皓月即将再度归来！”
    “天狼的血脉，必将再次崛起！”
    他们面容狂热，气势强大，无可阻挡。
    完了，一切都完了。
    拉布多闭上了眼。
    从那道银色光柱……不，从银狼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
    察觉月之子重新苏醒，找回了精神信仰的天狼族人此刻是无法阻挡的，哪怕是叱咤草原所向披靡的黑狼骑兵，也不能不被打得节节败退。
    如果说，有什么能比力量更加重要的，那可能就是信仰了。
    背离了自己信仰的血狼部落，终究还是无法战胜坚持着自己信仰的天狼部落。
    他转身，背影在寒风中萧瑟。
    “撤退。”
    他用这一句话结束了这场精心谋划，但却虎头蛇尾的战争。
    看着如潮水般狼狈退去，甚至连背后敌人的进攻都来不及防御的黑狼骑兵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地平面上，阿苏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周围，幸存的天狼族人纷纷丢下武器，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互相对视，都有点难以置信。
    一直以来，都处于劣势的己方，居然真的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短暂的沉默后，欢呼声、痛哭声以及嘶吼声响彻天际，震动云霄。
    看着激动的族人们，阿苏斯笑了笑。
    尽管，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击退了兽人王派来的狼骑兵，只能算是阶段性的胜利。
    此刻，更大的敌人，正潜伏在秘境之中。
    一切，都只能看他们了。
    他转头，望向秘境深处，悄悄叹了一口气。
    ***
    天途塔之上，埃索伦心无旁骛，继续登塔。
    在他身旁，万米高空的云层之中，口中衔着金色丝线的巨大神鸟和阿萨激烈搏斗着。
    此刻，并非是守护者在阻挡阿萨。
    他已经回归大日了。
    此刻阻挡着阿萨的，是太阳家族的图腾灵以及先祖，凤凰。
    从登塔到现在，为了保证埃索伦不被干扰，从守护者，到路德，再到如今的凤凰，都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
    然而，埃索伦知道，那并不是完整的图腾灵，所以，自然也就没有凤凰先祖完整的力量。
    而力量不完整的凤凰先祖能够阻挡阿萨多久，却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埃索伦了。
    他面无表情，重重地踏出一步。
    第九百五十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