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22章 时机已到

    当所有的荒凉所有的萧条都褪去后，出现在埃索伦和皓萨娅面前的，是一片广袤的草原。不知名的野花肆意地绽放芳华，清澈的小溪簌簌流淌，水流撞击在河岸上的声音如同和谐的乐章一般美妙。尤其是清风拂过，将覆盖在地面上的柔软小草吹低了腰时，那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尽头的绿色总让皓萨娅仿佛回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季，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生机勃勃。
    在经历了雪季银装素裹生机灭绝的草原，以及刚刚的那片萧条荒原之后，忽然来到了这么一处美妙的地方，让皓萨娅似乎身处梦境之中，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而更让她感到震惊的，却是不远处山坡之上伫立着的高塔。它如同一把桀骜的利剑，直直地插入了云层之中，淡然地俯瞰着山河大地上的一切生灵。塔身上铭刻着的那些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的神秘铭文和之前在荒原中的巨石上看到的铭文类似，都透露着一股古老与沧桑的感觉。与那些巨石不同，这座高塔上的铭文更多透露出来的是一种神圣与威严，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油然而生一种敬畏之情，几乎难以直视它的存在。
    除了这些铭文外，高塔上还绘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有高举大日的兽人，有放马草原的部落，有对着大日祭祀的萨满，也有振翅翱翔的太阳鸟，以及被它怀抱着的大日……琳琅满目，不一而足，让人仿佛感受到了远古先人修建这座高塔祭祀先祖时那种崇拜与狂热的感情。
    然而，这些铭文与图案都只是表面的象征罢了，高塔之上最不能忽视的，却是那一节一节整齐排列，一直通到高塔最顶端的九百九十九阶阶梯。其身全部都以黄金打造而成，金光闪耀却并不显得俗气，而是带着淡淡的尊贵，是那种不必明说，只需要站到它面前就会不自觉去顶礼膜拜的，与生俱来的尊贵。
    这座高塔就是这片圣地真正的试炼之地，太阳家族第一代日之子曾经觐见始祖太阳鸟而通过的道路，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走到最顶端。
    而这九百九十九阶阶梯，自然也就是每一个太阳家族的传承人都要面临的真正试炼，同时，也是埃索伦不得不用尽全力去征服的存在。
    如果他不能登上最顶端拿到图腾柱的话，他的同伴，他的族人，甚至于这个他自小生活的秘境都会遭到破坏性的打击。
    这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挑战。如果是一般人的话，说不定仅仅是担负着这样的责任都会感到痛苦，更不要说真正去面对了。
    然而，埃索伦却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他的血脉让他有了去挑战一切的勇气，这血脉既是天生的，也是他赋予自己的。
    所以，现在，埃索伦决定出发了。
    他不需要休息，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轻轻振动身后金色的羽翼，埃索伦提着皓萨娅的衣领，将她带到了天途塔的正前方，然后缓缓降落到了地面，稳稳当当地站定，把皓萨娅放了下来。
    “所以，这里就是天途塔吗？”
    皓萨娅呆呆地站立在高大的塔身前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她仰头望去，却看不到塔的顶端，只能看到缥缈的浮云闲散来去，遮住了她的视线。
    直到真的站到它面前，皓萨娅才蓦然发现，此刻正有一股莫名高渺的气势横压在她心头，并不凌人，但却让她在潜意识之中产生了一种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的念头。
    那就是大日的威严。
    见了皓萨娅这模样，埃索伦倒也没有多奇怪，毕竟，每一个初次见到天途塔的人都是这个反应。他笑了笑，点头回道：“这里自然就是天途塔了。”
    “那你要上去吗？”
    皓萨娅呆呆地转过头，又问了一个更傻的问题。
    埃索伦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我不上去，我来这里干什么？”
    “额……哦，对诶！”
    皓萨娅闹了个大笑话，只能拍了拍手掌，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然后红着脸把头撇了过去，头上的狼耳一动一动，嘴中辩解道：“我当、当然知道，只是忽然忘了而已……”
    “你说是那就是吧。”
    埃索伦只能顺着她的话，附和了一句。
    “本来就是……”
    皓萨娅小声嘀咕了一句。
    埃索伦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郑重其事地对她叮嘱道：“我现在就去登塔，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天途塔附近没有敌人，这里算是安全的，只要你自己不乱跑就好了……”
    皓萨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恩！？等等，你说什么！？”
    她忽然抬起头，目光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我在这里等你？”
    “额，对啊，怎么了，有问题么？”
    埃索伦摸了摸头，有点疑惑。
    “问题很大！”
    皓萨娅一跺脚，很是气恼：“你不让我一起登上去，我怎么帮你？我不帮你，我怎么还你人情？我不还你人情，我不就、不就……总之，我必须和你一起上去啊！”
    她最后支支吾吾地把真正的理由掩盖了过去，只是态度坚决地表明了自己来的目的。
    “可是我不能让你上去啊！”
    埃索伦也很绝望：“坠日原也就算了，天途塔可是太阳家族真正的圣地，不能随便让外人进去的！”
    “不能随便？”
    皓萨娅眼一瞪：“也就是说，只要不随便就可以了？我可是如今草原的月之子，应该不算什么随便的外人吧……”
    她还没吹嘘一番自己，就被埃索伦肩膀上站着的守护者给打断了话语。
    “年轻的月之子啊……”守护者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自古至今，并非太阳家族的血脉但却登上了天途塔的，只有一个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皓萨娅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于是守护者也很诚实地告诉了她：“是初代月之子，引来皎洁月光，破除了草原万古长夜，与初代日之子并立的草原英雄。你觉得，自己能够比得上她吗？”
    “……”
    皓萨娅沉思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初代月之子大人是我景仰的对象，我觉得，自己比不上。”
    “那就对了，在你达到她的高度之前，还是先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等待吧。再说了，天途塔是太阳族人的试炼之地，考验的是血脉的纯净与觉醒程度，就算你登上去了，也不一定能帮到他什么，倒不如乖乖地在这里等着，这才是最大的帮助。”
    守护者说罢，转头看向埃索伦：“时候不早了，年轻的日之子，该登塔了，若这真的是你内心的抉择，那么，便不要考虑太多，只管前进便是。”
    “我明白。”
    埃索伦点点头，对着皓萨娅露出愧疚的微笑：“抱歉。”
    说完，他转身，提着燃烧金色火焰的日之剑，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高耸入云的天途塔走去。
    威严神圣的守护者在他身侧盘旋飞翔，洒下点点火光，将他衬托得宛如神明。
    皓萨娅就这样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看着埃索伦登上第一级阶梯，第二级，第三级……最终，化为一个金色的小点，朝着深邃的云层攀去，不见了踪迹。
    良久之后，她忽然抹了抹眼眶，吸了吸鼻子，然后蹲下身，用手去抓地上那青翠的小草，口中还低声嘟囔着：“道什么歉啊真是的，又不是你的错……”
    天途塔高，高耸入云，难以攀登。
    少女心意，澄澈如湖，却难以猜测。
    ***
    与秘境内如春般美丽的景色不同，黄金湖外，依旧是大雪封冬，寒风凄厉，上下一片，银白茫茫的景象，既寥廓，也让人觉得惆怅。
    大门外，拉布多正指挥那些狼骑兵发动着对大门的进攻，一支支血红色、附着着血脉力量的箭矢射出，密密麻麻，宛如倾天雨点铺天盖地，击打在大门上，顿时让其周围的虚空如同被叩击到了要害，为之久久晃动不止。
    与路德他们以为的不同，拉布多的援军其实早就到来了。兽人王对于这一次的行动显然很是看重，在接到拉布多的求助之后，不仅立刻派出了一队狼骑兵前来支援，而且还下达了急行军的命令，勒令这些接受了命令的狼骑兵加紧速度全力以赴，日月兼程，最后终于提前赶到了秘境的入口。
    而此时，埃索伦才刚刚进入坠日原。
    不过，虽然援军已经到达，己方已经拥有了进攻黄金湖的绝对实力，但拉布多却并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继续着先前的试探。
    事实上，他原本也是想早点攻破黄金湖，早日回去向兽人王复命的。但是，有一个人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而那个人，就是之前在战斗中可以保留了神降术没有使用的太阳教会神子，准确说来的话，那个红月教会的神子，应该也是和他同一阵营的。
    拉布多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并不容易为其他人所干扰，但太阳教会神子所提出来的建议却确实打到了他的心坎上——
    “阁下这一番，即使是攻破了黄金湖，也不过是能俘虏到皓月家族的核心部落以及那些擅闯草原的人罢了。在没有降服太阳家族之前，黄金湖始终无法为兽人王陛下所得，所以，大日以及皓月，这两大家族的危害还将一直存在下去。但是现在，在下有个更好的主意，如果拉布多阁下能够采纳，那么到时候，不仅是天狼部落，不仅是日之子，就连日月部落的两把神器，甚至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秘境，都会因此而覆灭。到那个时候，只怕兽人王陛下应该也会对阁下刮目相看吧？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拉布多承认，他被打动了。
    虽然知道太阳教会和红月教会都是不怀好意，但没关系，这次合作本来就是一次交易，如果真的能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顺利，那么，给他们一点好处又何妨？
    而如果他们敢欺骗自己，兽人帝国的实力也不是这两个教会可以小觑的，再说了，阿萨和安苏应该也没糊涂到用欺骗去代替合作的地步。
    所以，并没有考虑太久，拉布多就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而接下来要做的，只不过是继续他们的试探，然后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到来而已。
    拉布多相信，那样的时刻并不会很远，甚至，可能——
    “就是现在。”
    男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仿佛乐章的第一个音符，拉开了整场音乐会的序幕——
    “时机已到，拉布多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