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303章 窃取谁的权柄

    埃索伦似乎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在这里，到处都是无穷无尽的金色火苗，它们跳跃着，不安着，勾勒出一只只雄俊禽鸟的形态，在这片土地上自由自在地翱翔，洒落无边光明与温暖。
    而埃索伦就这样站立在大地的中央，在无数金色火鸟的簇拥包围之下，拄剑而立。
    他环顾四周，想寻找到一条路。
    但很遗憾，这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甚至连一条貌似可行的道路都没有。
    既然没有路，那么便自己走出一条路吧。
    他这么想着，然后踏出了第一步。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身边环绕着他的金色火鸟却忽然如同遭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炸开了锅，四下纷飞，羽毛逸散，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金红色的轨迹。
    它们高声啼叫着，声音直抵灵魂，传递来一句句劝阻的警示——
    不要去！不能去！不该去！
    “……”
    埃索伦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它们的警示，但脚下欲要迈出的步伐却也不禁为之一滞，顿在了原地。
    不要去吗？
    不能去吗？
    不该去……吗？
    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由金红色火焰构成的世界。
    火海中波涛乍起，将炽热的火花溅到了他脸上，却并没有让他感到灼热，反而有些许的温暖之意。
    在这里，他就好像……回到了家。
    温暖，光明，没有一丝半点邪恶与黑暗的存在。
    这就是他所梦寐以求的，一直以来期待着的世界。
    可是，总感觉有什么，被他遗忘了。
    那是对他很重要的，无法割舍的东西。
    那是他曾经缺少，后来得到并最终不愿失去的东西。
    那不是虚假的。
    而眼前的一切，则仿佛是虚假的。
    就好像，是被刻意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欺骗他一般。
    可是埃索伦不知道，他不敢确定，他有点害怕。
    他怕自己这么坚定不移地迈出步伐后，这一切都会离他而去。
    这个光明的，温暖的，没有黑暗存在的世界。
    或许，他所以为的虚假，其实才是真实。
    他不敢否认有这样的可能性存在，自然，也就不敢尝试了。
    可是，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的手不自觉向后摸去，然后，触及到了冰冷的剑柄。
    他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一把长剑，火焰铭文，外形华丽的长剑。
    那是太阳部落的神器，日之剑佛拉格拉克，象征大日光芒，审判一切黑暗的正义之剑。
    可是，在这样一个光明温暖的世界里，却只有这么一把大日之剑是冰冷的。
    这是为什么？
    有答案吗？
    埃索伦心里明白，有的。
    只要他拔出这把剑，一切的一切，都会给他一个答案。
    可是他不敢。
    因为，他不敢亵渎这个世界，这个被他憧憬，被他向往且一直被他追求的世界。
    即使是虚假的，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否定它。
    就好像在否定自己。
    已经悄然握住剑柄的手不知不觉中又松懈了少许。
    就让它存在好了。
    起码给自己一个安慰。
    就好像给自己一个安慰。
    埃索伦这样劝说着自己。
    但是，又有人不同意了。
    他抱着胳膊，吊儿郎当，就好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混混，语气很随意地指责道：“这也算是正义吗埃索伦？”
    “……”
    埃索伦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也算是正义吗？
    “起码……”他嘴角浮现一丝苦笑：“就好像，给我一个……”
    “可是……”
    另一个人出现了，用她银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埃索伦，脸上满是疑惑：“你不是说过了吗？”
    “这样的证明，毫无必要！”
    她一字一顿，语气坚定，不带丝毫犹豫。
    这一次，埃索伦就不只是沉默了。
    他迷茫了。
    在这片土地，在他一直向往的光明世界，他迷茫了。
    什么是正义？
    以强大之名赐予的怜悯吗？
    为了得到赞誉做出的非本心之举吗？
    和以往一样，他陷入了这样的沉思之中。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思考这样的问题了，但每一次思考，都是因为不同的原因，有着不同的目的。
    所以，或许，这样的思考是永无止境的。
    他大概也明白了这一点，忽然叹了一口气。
    既然连思考都是永无止境的，那么行动真的还有意义吗？
    我所寻找的尽头，在哪里？
    或者说，它存在吗？
    “存在的。”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埃索伦猛然抬起头来，却发现，一个红发红眸的青年正面带温和的笑容看着他，目光中满是鼓励：“不要疑惑，它，的确是存在的。”
    “存在……哪里？”
    埃索伦问道。
    “在这里。”
    青年指着自己的心。
    “在那里？”
    埃索伦看向他的心脏处。
    “不！”青年摇了摇头，再次重复了一遍：“它不在这里，而是在这里！”
    他依然指着自己的心。
    “那里……”
    埃索伦更加迷茫了：“那里，不是那里吗？”
    “当然不是。”
    青年很笃定地说道：“这里，不是这里。”
    “我不明白。”
    埃索伦摇了摇头。
    “没关系。”
    青年笑了：“那就用心去感受吧……用你的心，去聆听……”
    “聆……听？”
    埃索伦抬起头。
    满目金红，火光灿烂。
    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似乎有什么声音越过重重阻碍传来——
    “呜~~~”
    那是苍茫而有力的号角声。
    就好像战场之上，鼓舞士兵们英勇冲锋，迈向胜利的热血之音。
    它穿过火海，透过耳膜，进入了埃索伦的脑海中，又飞向了他的灵魂深处。
    在那里，它用浑厚有力的笔力写下了三个字——
    太，阳，鸟。金色的，比周围的火焰还要更加灿烂更加耀眼更加温暖的火焰从这三个字上升腾而起。
    从埃索伦的灵魂，到他的心脏，再到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这火焰之中。
    一时间，周围纷飞萦绕的金色火鸟纷纷发出声声啼叫，哀婉凄厉，如泣血泪。
    “现在你明白了吗？”
    青年笑着问道。
    “似乎明白了。”
    埃索伦点了点头，伸出手，指向自己的心：“不在那里，在这里。”
    “没错，就在这里！”
    青年点点头，似乎很为埃索伦的醒悟而感到高兴。
    “谢谢你。”
    埃索伦向他道谢。
    “不用谢，我只是在帮自己。”
    青年摇头说道。
    “……”埃索伦将手放到胸前，行了一礼，然后抬头：“我要走了。”
    “那就去吧。”
    青年后退一步，似乎要把舞台让给他：“谨记日之子的荣光，莫要让太阳鸟的光辉蒙尘。”
    “我答应你！”
    虽然对方并没有作出要求，但埃索伦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青年欣慰地笑了：“你可以去了。”
    “……”
    埃索伦沉默地注视着他，而后，在青年鼓励的目光中缓缓转身，将腰间的日之剑佛拉格拉克拔出。
    “我会回来的。”
    “因为，我本来就属于这里。”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埃索伦身上的火焰向着身后延伸，拉出一对灿烂的羽翼，扇动着，逐渐带着他飞上了高空。
    所到之处，原先纷飞翱翔的金色火鸟纷纷熄灭火焰，化为了一根根失去光辉的金色羽毛，无力地在空中打着转，渐渐飘落。
    它们，并非真正的太阳鸟，只不过是一些羽毛罢了。
    在这片土地上，哪怕加上他自己，真正的太阳鸟，也只有一只。
    此刻的埃索伦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而且，他也知道，那只真正的太阳鸟正在哪里。
    甚至，就在不久前，他还和他接触过。
    眼看着自己离这片燃烧的土地越来越远，高空之上的埃索伦忽然回头，看向下方。
    他看到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存在，蕴含着无穷无尽狂暴毁灭却又温暖光明力量的星球，就这样安静地飘浮在静谧的虚空之中，独自散发着自己的光芒。
    而在巨大火球之上，是一只更加巨大的金色神鸟，以双翼包裹星球，双足紧扼大地，牢牢地稳固着星球的位置。
    从他身上，一根根羽毛飘落，化为一只只金色的火鸟。
    从一开始，埃索伦看到的那些太阳鸟，就是由他的羽毛化成的。
    在注意到埃索伦投来的目光后，他略微抬头，威严的眼眸忽然变得柔和，就好像在鼓励他一般。
    这样的眼神，埃索伦似乎刚刚见过。
    在这里。
    是的，在这里。
    埃索伦无言，手指指向自己的心脏，对着他重重点头。
    你教给我的，我都记住了。
    是吗？那么，就去做吧。
    必然不负你的期望！
    埃索伦回头，扇动双翼，朝着更高的天空飞去。
    火焰升腾，金光灿烂。
    ***
    现实世界中，湖泊上方的埃索伦猛然睁眼，目中一丝神光迸射而出。
    “我明白了。”
    面对着秘境的守护者，宛如神明一般高傲威严的守护者，他轻声开口了：“我就是我。”
    “是的，你就是你。”
    守护者矜持地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但，这还不够。”
    “我知道。”
    埃索伦没有反对，只是脸上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所以，你也是我。”
    “……”
    守护者沉默。
    良久无言，唯有寒风吹过。
    过了一会后，他终于还是郑重其事地点头了：“是的，我，就是你！”
    “那么，我们，本是一体。”
    埃索伦笑着朝守护者伸出了手。
    “是的，我们本是一体。”
    守护者没有否定，一步一步朝着埃索伦走去，身上火焰渐渐变弱，融入了埃索伦的体内。
    “恭喜你，年轻的日之子。”
    “你成功地找回了自己。”
    “但是，你要明白，真正的考验还未开始。”
    “你，只不过是打开了通往真正考验的大门罢了。”
    “所以，接下来，还要更加小心啊！”
    慨叹一声后，守护者化为一道流光，附着缠绕在了埃索伦手中的长剑上。
    埃索伦高高举起手中的神剑。
    金焰交织，光芒缠绕，双翼灿烂，宛若神明。
    “我埃索伦，此刻，以日之子的名义……”
    “开启通往黄金湖的大门！”
    天空之上，一道金色的光柱忽然从天而降，撕开了密布的乌云，撕开了阴霾的天空，将埃索伦整个笼罩在内。
    那是，从太阳上射来的光芒。
    蕴含着真正光明、真正温暖与真正正义的力量，让战场上还在厮杀的人都不禁为之颤抖，不能自己。
    光柱之中，埃索伦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
    一股莫名的力量环绕在他周围，让他给人一种强大不可侵犯的感觉。
    他正在触摸法则的轨迹。
    一旦成功，那么，就能成功晋升为冠冕级的强者！
    是凡人还是神明，在此一举！
    ***
    云端神国内，怒不可遏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在窃取我的权柄！？”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