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艾丽西亚》第281章 恰到好处的距离

    “黄金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秘境，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就和太阳的光芒一样，无处不在。”
    雪地上，马蹄印深深浅浅如明珠般缀下，骑在马背上的埃索伦也因此而跟着起起伏伏，晃晃悠悠，看上去就好像下一刻便要跌下去一般，但实际上却稳当无比，仿佛叮紧在了马背上，未曾松懈。
    而没有他这样娴熟的骑马技巧的路德就只能坐在马车上，略微羡慕地看着他为自己等人介绍黄金湖的具体情况了。
    说实话，骑马这样拉风的事，他也很想做的。
    察觉到路德眼中透露出来的完全不加掩饰的艳羡之意，埃索伦有点无奈地耸了耸肩，笑了笑，假装没看到，继续说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黄金湖的入口和出口都是不一定的，在秘境的笼罩范围内，操控秘境的人可以自由选择将出口开在任何一个地点……”
    “嗯？”
    路德忽然眼前一亮，觉得其中似乎大有文章可做。
    “如果那样的话，那我们进入秘境等到雪季过后，只需要将秘境的出口开在边境，不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绕开草原的腹地，安全离开了吗？”
    他如此询问道。
    马车上，其他人的眼神也纷纷变化，仿佛有光芒射出。
    然而，埃索伦很快就打破了他们的期待：“哪有那么简单，我说过了，只有在黄金湖秘境笼罩的范围内才可以如此，而黄金湖根本就没有大到将边境也笼罩的地步。”
    他轻轻摇头，说道。
    “哈？真是可惜！”
    路德失望地低下了头。
    “是你想的太美好了而已。”见到路德的反应，埃索伦哑然失笑，安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它可以帮我们缩短一大段路程，而且，草原南部的边境有一段绵延的雪山山脉，金帐王部似乎并没有派兵驻守那里，或许，我们可以从那边突破。”
    “嗯！？”
    路德猛然间抬起头，神采飞扬。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我们得先进入黄金湖秘境。”
    “嘁！”
    路德又把头低了下去。
    “额……”
    面对翻脸如翻书的路德，埃索伦摸了摸头，有点无奈。
    看看同伴们，发现他们此刻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似乎对路德的性格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毕竟，从他结识路德到现在，都快过去一年了，这家伙神经质的性格还是那副样子，未曾改变。
    准确地说，大家都不曾改变。
    该坚持的，还在坚持；该寻找的，还在寻找。
    只不过，坚持的或许已不再是从前的，寻找的也并非是曾经想要的。
    他骑着马，晃晃悠悠，思绪飞扬。
    马蹄深深浅浅，都印在了雪地上。
    在翻越一座较为陡峭的山坡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绵延无际的平坦旷野——当然，此刻也已经被雪覆盖了。
    不仅是地面上的积雪，还有此时此刻，正从黑压压的天空中缓缓飘落，降临人间大地的冰之精魄。它们在风的狂乱呼啸下斜斜地飘洒在旷野之上，宛若一道纯白色的帘幕从天空直垂到大地，覆盖在了众人面前。
    天上是被乌云覆盖的阴沉，空中是被细雪覆盖的迷蒙，地面是被积雪覆盖的广袤。
    四方上下，无边无际，都在朦胧之中，叫人的视野也变得很窄，只能看到身旁的一小部分地区。
    在这样的环境中，行走起来也非常困难，每走一会便要歇息一会，还要随时注意身后的队伍有没有在细雪迷蒙之中脱了节，偶尔还能听到牛羊的哀鸣声。
    它们跪在雪地中，脚因陷入积雪而折断，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再也无法跟着队伍一起前进了。
    没有人来得及顾上它们，每个人都在全力前进，以保证自己不被队伍甩下，只有队伍最后方，那四头巨大的驮兽在经过的时候会发出几声悲哀的叫声。
    如此恶劣的天气，似乎并不怎么适合继续前进。
    眼见得时间已经快接近傍晚了，考虑到天气以及体力等诸多方面的因素，阿苏斯最终决定在一个背风的山坡停驻，暂作歇息。
    由四头驮兽围着，众多牲畜团团簇拥，一个简陋的临时营地被很快搭建起来，篝火升起，部落的人们开始支起大锅煮汤，希望能在下次前进之前温暖一下身体，及时补充失去的体力，好应对未来更加艰难的路途。
    不仅人需要进食，牲畜也需要，虽然没有豆料而只有一些劣质的草料，但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就连牲畜也顾不得去嫌弃什么，而是挤在一起争抢食物。
    于是，牛羊的叫声以及人的低语回荡在营地上方，最终被风吹散，卷入了朦胧的雪幕中。
    身为部落贵客埃索伦的好友，路德等人也有幸享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虽然，也仅仅是把浓汤换成了热奶茶，又多了几条肉干而已，但也让他们很满意了。
    “这雪真是越下越大了。”
    坐在中央篝火旁边，路德端着碗，轻抿了一口奶茶，有点感叹地说道。
    几片雪花飘落，然后很快蒸发。
    因为有那四头巨大的驮兽挡着，所以，大部分雪花都飘不进来，不然的话，营地内的能见度恐怕也要下降一个档次了。
    “我怎么感觉，暴风雪又要来了呢？”
    路德盯着营地之外飘飘的细雪，许久之后，幽幽地说出了以上这句话。
    “呸！”
    所有人都啐了他一口。
    “别说话好吗？”
    铂尔修斯咬着肉干，很郁闷地看着他：“你没有动用言灵术吧？”
    “就算动用了也影响不到那么大的范围好吗。”路德翻了个白眼。
    “好了，路德，不要说话了，给你！”
    艾丽西亚把一条肉干塞到他口中，示意他可以闭嘴了。
    我又不是乌鸦嘴。
    路德内心很不甘地嘟囔了一句。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有真的如路德所说的那般来了暴风雪，恰恰相反的是，在一阵猛烈的狂风刮过之后，雪忽然一下子变小了，天空中密集的雪花也变得稀疏，使视野一下子就变得明朗了许多。
    天空虽然依旧阴沉沉的，但也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压抑了。
    这算是个好兆头吧？
    而且，也间接证明了我并不是个乌鸦嘴。
    路德挨个给自己的同伴丢去了挑衅的眼神，大有小人得志的味道，而众人权当做没看到，就当满足了他这番孩子气的心理——除了毫不客气回瞪给路德一眼的智障姐妹之外。
    路德哼了两声，并不打算去和智障姐妹过多计较。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活泼富有朝气的女孩子的声音：“埃索伦大人！埃索伦大人！”
    啧……
    路德咧了咧嘴。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埃索伦的脑残粉阿卡夏之外，再无他人。
    虽然经历了部落覆灭这样的事，但她在埃索伦调解之下似乎走出了阴影，同时立志成为一名和金帐王部专制统治对抗到底的新时代工农阶级兽人战士，发誓要亲自斩下兽人王的狗头为自己的族人复仇，并为此而加入了天狼部落，而且对自己等人的态度一如既往，并不怎么友好。
    以前大概是因为出于对异族的警惕心，现在到不是因为这个了，而是因为……
    “嘁！”
    阿卡夏看了一眼埃索伦，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路德等人，微不可觉的哼了一声。
    故脑残粉无药可医也。
    路德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后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去，继续和艾丽西亚她们聊天。
    “是阿卡夏啊？”
    倒是埃索伦露出了笑容：“这个，给你。”
    他递过去一条肉干。
    就好像是在喂宠物。
    然后，被拒绝了。
    “不用了埃索伦大人，我已经吃过了！”阿卡夏欢快地说着，身后的狼尾也以极高的频率甩动着，“和皓萨娅大人一起。”
    “嗯？和她吗？”埃索伦点了点头，将肉干收了回去，随口问了一句：“那她呢？她去干嘛了？你不是她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不跟着她而来找我了？”
    “诶、这个……”
    阿卡夏脚尖在雪地上划着圈，有点不好意思：“因为皓萨娅大人说要出去散散心……人家实力又不够，也无法保护好她，所以她就先让我回来了……”
    骗谁呢你？
    分明就是因为埃索伦好吗？
    路德鄙视的目光投了过去，然而被无视了。
    埃索伦则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这样啊……这样的天气，她随便跑出去，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
    “可是一时半会好像不会有暴风雪的样子。”阿卡夏极为自然地在埃索伦身旁坐下，悄悄靠了过去，“阿苏斯长老也说了，皓萨娅大人一个人没问题的，就算真的遇到了暴风雪，她也可以及时赶回来……”
    “说的也是，毕竟是天狼的血脉。”
    “我也是天狼的血脉啊埃索伦大人！”
    “你？你血脉觉醒的程度没有她高啊。”
    “唔……我也知道啊，不过……嗯，埃索伦大人很关心皓萨娅大人的样子？”
    “是吗？”
    面对阿卡夏突然转变的话题，埃索伦笑笑，没有多说。
    两人就这样，不远也不近地挨着，距离恰到好处。
    “真是恰到好处呢……”
    安道尔忽然小声在庄不予耳畔说道，“我们也是恰到好处。”
    “……”
    庄不予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笑了，面对着阴沉的天空。
    “也许吧。”
    他如此说道。
    这样的距离，恰到好处。
    不远，也不近。
    ***
    临时营地不远处，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小山包上，皓萨娅的身影孤独怅然地站立着。
    四周，点点雪花飘落，晶莹剔透，迷离而又梦幻。
    她回望营地，又仰望高天。
    距离，恰到好处。
    远处，血红色的眼眸闭合，狼的身影一闪而逝。